[比赛结束——]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易眠回到了现实，身体上的劳累和疼痛在连同刚才的世界一同消失了，仿佛她们所经历的就是一场梦境。

还没等易眠睁开双眼，耳边就响起其他选手的狂笑：“太好了！我没死我没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舱外响起一波接一波喜出望外的嘶吼声，夹杂着有些人的哭泣声，格外得热闹。易眠不由得被这个气氛带动得心情大好。

“嘶——”得一声，舱门开启。易眠坐了起来，她的身体就像是饱饱得睡了一觉那么轻松，说起来，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开始指引她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一边祝贺，一边帮她拆卸装备。

见她时不时看向那些个喜极而泣的人们，工作人员解释道：“说是会死，都是骗你们的，打算着增加紧张感和难度而已。”

易眠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庆幸。紧绷的神经不由得轻松下来。太好了，那些数字就只是数字而已。

这时，机器音再次响起。

[恭喜芯片为绿色的玩家成功入选开拓者计划，请回家等待后续通知——]

易眠，是绿色。

回过神来，她又有些懊恼——早说啊！早说她就自杀了！

易眠拦住一个工作人员，用真诚的大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你好，我想退赛。”

出乎她意料的是，本来都十分友好的工作人员，在听闻了这句话后全部变得冷漠了起来，就像是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看那个工作人员斜眼瞄了她一眼，“你认真的？成功进入开拓者计划后退出可是按逃兵处理。”

“什么意思？”易眠意识到有些不妙。

“意思是，你如果退出，你将被中心法庭起诉——最低，无、期、徒、刑。”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都写在比赛开始前的须知上了。”

不认识几个字的易眠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作为文盲的危险。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参加开拓者计划至少还有钱拿；无期徒刑？

易眠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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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了气的少女久违地坐在了爷爷的病床边，沉默了许久。自从爷爷生病开始，她就日复一日地打擂、送货，连好好坐下陪陪爷爷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她马上就可以得到不菲的一笔钱，可是同样也没有时间再像这样久久地坐在这里。听着维持生命的仪器传来的有规律的电子音，她低着头、犹豫着开口：“我去……参加开拓者计划了。”

一向飞扬跋扈却又四面逢迎的她，现在才看起来像是一个不过刚刚成年的少女。

“笑笑怎么办呢？”她的头越来越低，咬着自己的嘴唇，“可是我又不能不去……”

哪怕知道眼前的人不会回应自己，甚至连她的话都听不到，易眠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小。许是打心底里，她自己都不认可自己的决定。爷爷从小就和她不停地讲着，无论如何，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背弃家人。

她都明白，可是在这种世道，她们这种人的意志又有什么用呢？没钱的人不配谈意志，只能谈生存。

“我需要钱，我必须参加……”她自言自语，话语含糊不清，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怎么办啊爷爷。”

她懊恼地抱住自己的头，把头埋在腿上。她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因为她没有选择。但至少是现在，她想最后再逃避一下。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机器的声响。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姐姐。”

小女孩的声音在易眠耳后响起，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在易眠放下防备的时候，她已经在外面偷偷地站了很久。

易眠不敢回头面对易笑。她其实怕的东西很少，却有一样东西，如同一把闸刀，这么多年一直悬挂在她的头顶上——那就是家人对她的失望。

女孩来到姐姐身边，像个大人一样将小手放在了姐姐肩上。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姐姐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好了。”她笑嘻嘻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孩童最后的天真，仿佛一个人生活在见不到明天的D区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妹妹越是懂事，易眠的心里就越疼。那把从被爷爷捡来开始就悬在她头上的刀，从未落下过，因为她有着爱她、包容她的家人。她只能轻轻地抱住易笑，不停说着对不起。可是怀里的人听起来并不难过，她说：“你赚钱给我花，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哈，小鬼头。

易眠抱着易笑的手又紧了紧，笑道：“好，姐姐多赚点。”

她们笑着，却不比哭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