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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大结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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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

帝都这几日没有出过太阳,梦游者那一场催眠仿佛将太阳也囊括进去,几乎所有人和动物都被迫陷入长眠。

这座大灾变后最繁华的安全区就此停摆。

但权力还在运行。

只不过权力中枢自前几日大清洗后,许多地方都换上了新面孔,甚至就连无数人隐隐关注的“太子”,也平白多出一个候选。

这位新太子生平可谓跌宕起伏,十二岁被鬼面拐走,结果没死在荒野上,反而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出现的时机也相当微妙,据知情人爆料,议会厅灯火通明的那个夜晚,这位十三年未曾现身的前小王子也在。

能在大清洗中硕果仅存的几家,别的本事没有,但揣测沈桉心思的本事是一个赛一个道行高。

马上便有不少人见风使舵,想探探这位新候选口风,可他们马上发现,上不上得了船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船又是另一回事。

这倒不怪他们,因为这几天姜夜白确实没阖过眼,一直在议会厅、刑狱司和军部之间打转,用沈桉的话来说,就是人员紧缺,恰逢动乱,既然来了,也该当个人使了。

梦游者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他这不是把你当人使,是把你当驴使了吧。”

梦游者以前是人,现在算半个畸变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般不会惊讶,除非碰见鬼。

姜夜白现在的脸色确实和鬼差不多。

宫应在一旁道:“人三天不睡觉精神会开始失常,异能者是五天。他已经连轴转十天了,呵呵,驴也不这么拉磨。”

这几天帝都那晚后续动乱基本平定,胭脂坊一线被查封,鬼面被端了老巢,后者还是姜夜白亲自带着刑狱司的人端的。

宫应那天也在,他认识青木,长年跟着沈桉,也或多或少了解内情。

所以在看到青木的尸体,被泡在福尔马林内,里面还浮着几块木雕碎片时,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却也没那么高兴。

高兴是因为他讨厌一切和姜维有关的人和事,沈姝除外;但真的看到故人远行,哪怕他讨厌这人,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惆怅。

同一年代的人一个接一个消逝,就好像在提醒他,他也不年轻了。

姜夜白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这个死人不是曾经劫走他的鬼面首领,也不曾在十三年里给予他温情与猜忌。

他就只是,把赃物和尸体清点好后,运回刑狱司而已。

这点宫应觉得他像沈姝,沈姝也是喜怒不上脸的性子。宫应觉得自己该感到高兴的,沈桉让姜维的儿子暂时给自己当副手,他起初并不乐意,这不是给他添堵吗?可是带着带着,宫应也发不起脾气来。

因为他发现这不是姜维的儿子,而是沈姝的儿子。

这个事实让宫应再看姜夜白的时候,便忍不住带上长辈的眼光了。

他难得语气和蔼:“你该休息一下,刑狱司的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今天处理的是最后一批囚犯,刑狱司办事,一直是先重后轻,这批最轻的,是那晚军部从胭脂坊拿的人,处理完这批,刑狱司确实也没什么事了。

姜夜白提着一盘钥匙,按顺序选出几把,打开金属锁。

他一个接一个念出号码牌,被念到的自动出列,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条线。

胭脂坊里面的人本来就不太干净,那晚虽然是不问缘由地抓人,但刑狱司一查,还真掉出来不少脓包,于是乐了,洗议会厅也是洗,洗胭脂坊也是洗,宫应这人又一向宁可错抓不可放过,移交到刑狱司手里,胭脂坊以后估计要改名清水坊。

而姜夜白念出的这一排数字,就是筛选后被放出来的普通细胞。

最后出列的是一个胖乎乎的树墩。

姜夜白清点完人数,宣布他们登记完就可以离开后,这群人久旱逢甘霖,精神顿时振奋起来,恨不得把这几个长官当菩萨供起来。

不过他们的振奋也挺萎靡的,毕竟被关了十多天,激昂一瞬,又觉得也没什么好骄傲的,被扫黄扫进来,又被扫出去,真是提起□□转圈,四顾茫然。

人群稀稀拉拉散了,只队伍末尾的胖墩迟迟没走,宫应没那个耐心,转眼就要锁上门。

这人才屁颠颠跑出来,期期艾艾,不是对着扑克脸的宫应,而是脸色奇差的姜夜白。

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抬起头,却先吓了自己一跳。

无他,实在是因为,他这个头儿,脸色太差了。

姜夜白眼球布满血丝,唇边冒出一圈淡青色的胡茬,眼下黑眼圈浓得像画上去的,还是鬼画皮流派的画法!

胖墩怔愣了下,听到对方说:“什么事。”

姜夜白语气很淡,也没什么表情,但胖墩莫名有点怵他,一想到自己干的事,又觉得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

他这边犹豫着,对方已经不耐烦了,重复道:“没事散了吧,回自己家去。”

胖墩胆子只好大起来,踌躇道:“头儿,我不是故意......也不是,这怎么说呢,真要说起来就太长了。”

姜夜白平静道:“太长就别说了。”

胖墩烦躁地挠了挠头,勇气一下子又全缩回去,小声道:“可是,头儿,你让我回家,我也没家可回啊。”

他和姜夜白都是没有家的人,在荒野,最开始鬼面内部也不太待见他们,物资要自己抢,食物要自己烧。于是姜夜白烤鱼技术愈发纯熟,虽然胖墩喊他一句头儿,但多少条鱼被姜夜白捉上来,却进了他肚子,胖墩比谁都清楚。

因为这份情谊,胖墩也很难说服自己完全把姜夜白当作敌人。

可是他哥哥也不能白死。

他脑子太笨,实在想不出两全的办法,只好一边做伊莱交代的事,一边给鬼面打工。

他心存侥幸,万一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呢?

可惜没有这个万一。

姜夜白面容疲倦,看都没看他一眼,似乎精力已经到了极点。

他确实也是累极了,但在人前又不愿显出疲态,思索片刻,给出建议。

胖墩听到他道:“那你去找个宾馆住吧,这个点入住,还能打折。”

胖墩忽然就明白了“仁至义尽”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还有个写法,叫恩怨两清。

他以前担心头儿不原谅他,恨他,其实也是一种一厢情愿。不管是爱,还是恨,都需要浓烈的情感支撑,但更多时候,就是算了。

算了吧,都到这个地步了,何必呢。

他望着姜夜白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的难受,像细雪落在沙地上,一片空白。

姜夜白的影子也在这场雪里越来越小,孤零零一个,亲缘、友缘尽数断绝,地上只留下一串轻飘飘的脚印,又马上被新雪覆盖。

胖墩就站在那里望着,心想,人和人的缘分大概就是这样,立场相悖,身份不同,就很容易走到死胡同。如果给他一次机会重来,他......大概还是会选择现在这条路。

那便望君珍重吧。

胖墩朝那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肥胖的身子艰险地完成这个动作,随即挺直脊梁,离开刑狱司。

*

万事尘埃落定,姜夜白终于抽出一点空收拾自己。

梦游者看不下去,递给他一条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后,终于有了点人样。

宫应抱着那点奇妙的恻隐之心,破天荒劝他:“你晚些要见议会长,不如先睡一觉,脸色也好看些。”

这些天俗世的事是料理得差不多了,至于更高层次,宫应知道那不是自己能接触的范围,反正沈桉惯会把大事抓在手里,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所以那晚姜夜白闯入议会厅,要求见那一位时,宫应心里嗤笑,这简直是另一个姜维,莽撞、冲动,沈桉不爱解释,尤其是涉及那一位的事情上,他简直像个专制君主,连亲侄子沈溯都要被他扔回去。

但那晚沈桉破天荒没有三缄其口,他似乎早料到有这一出,甚至那晚门卫室的值守都很松,就像是他知道今晚一定会有许多不速之客光临议会厅一样。

沈桉把事情交代下去,这对多年不见的舅侄之间,瞬间建立起难言的默契,虽然宫应并不知道这默契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想到另一个人——沈姝。

当年议会长也是这样对他妹妹的,要求她交好姜维,将她嫁给这个暴君,如果说最开始宫应还恨屋及乌,那么现在,他心里那点怜悯又泛了上来。

他们都是这位议会长手中的棋子,也许还有更高的执棋人,但终归棋子是没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宫应心里对沈姝微末的怨怼又消了下去,取而代之是无边的怜悯与爱护,可是沈姝人还在万里之外赶路,这点爱护找不到发泄口,只好落到人家儿子头上。

但在梦游者看来,这就很惊悚了。

前几日出口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嘲讽的宫将军,这几日竟然开始关心人。而这个宋言托她交代的“后事”,去了一趟议会厅后,恨不得一天掰成八天用,梦游者这几天看着他连轴转,总觉得他是在赶着完成什么任务。

又或者,是在赶着去见什么人。

姜夜白叹了口气,拒绝宫应的好意:“不了,先前议会长说等帝都安定下来,我要问的事便有答案,现在船到桥头,没有再等的道理。”

宫应便随他去了。

姜夜白拾掇完自己,脸色好看多了,至少不是一副刚从忘川爬上来的样子,方才走进议会厅。

恰好沈溯从里面出来。

姜夜白对这人印象不深,为数不多的记忆全埋在十三年前,或者说,帝都这群人里,能让他记得的也没几个。

但沈溯不是。这几日“太子党”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虫子般钻进沈溯耳中,任是他闭目塞听也无用,于是在出门时看到这个烦了他好几天的人堂皇走进来,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

姜夜白莫名其妙。

他也没心思和沈溯掰扯,眼皮一搭就进去了,留沈溯一个人站在门口当门神。

......这么嚣张?

沈溯心中涌上一阵憋闷,上次议会厅宋言无视他就算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表弟,也这么张狂?

......

姜夜白还不了解自己在谣言和沈溯心中成了什么样子,就算知道,估计也不太在意,因为他现在最在意的是沈桉前几日的承诺。

或者说,是那一位的承诺。

即使梦游者阻止,他思来想去,那晚还是跑去了议会厅,不过他去晚了一步,那边的仪式已经完成,他没见到想见的人。

沈桉见到他也不惊讶,告诉他其实他也在那一位计划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在到帝都的第一天就会被带来议会厅谈话。

姜夜白顿时明白了沈桉想说什么,直接问道:“如果我回到帝都这件事也是你们的计划,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呢?”

沈桉眉尖轻微抽了下,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接受,他微不可觉地梗了下,道:“你是个很合适的锚点,那一位希望你能帮助一个人稳固她的自我认知。”

这个词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姜夜白挑眉道:“锚点?为什么是我?”

沈桉这时候更像个传话筒了,他道:“对于前者而言,是因为前世今生;而对于后者,则是因为前者的缘故。”

他又道:“其实让你当锚点并不是坏事,那一位告诉我,你今夜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姜夜白蓦然抬头。

他不知道沈桉是如何和那一位沟通的,直接道:“既然两件事是一件事,那我明白祂要我稳固的人是谁了,我要如何做呢?梦游者说她进入了时空乱流,我是要进去找她吗?”

沈桉眉尖又抽了下,半晌没有言语。

姜夜白以为他是在和那一位沟通,也没有出声,安静等着。

良久,他听到沈桉说:“等帝都安顿下来,你先跟着宫应,学学怎么做事,不然我也不敢放你去给祂干活。”

这一学,就学到了今天。

比沈桉预想得要早些,他原本估计刑狱司那边的工作量,应该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处理完,到时候姜夜白未必想得起来这事。

虽说他是秩序定下的锚点,但锚定这件事也有讲究,在外面当坐标也是锚定,下放到时空乱流也是锚定,秩序最开始想的是前一种,但在那一夜后,秩序又多出一种想法。

沈桉觉得这想法有些危险。

虽说他也是这个计划的受益者,但他尚且存有一点良心,如果选择后一种锚定,秩序并没有明说,但沈桉估摸着这个锚点,就是一次性的了。

他今天穿着日常服饰,看上去比平常年轻些,让姜夜白坐到他身边,厅堂正中是摆好的仪式材料。

姜夜白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宋言也总是用这种方法进入天赋塔。

他那时想着,果然在塔里没办法移动是自己的原因,但是一会儿又觉得爬塔也没什么意思,底下的人想上来,可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看宋言爬塔,又想是不是她的塔不同些。

不过这话他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姜夜白在沈桉身边坐下,直入正题:“现在启动仪式吗?”

沈桉指节轻叩桌面,顿了顿,道:“再等一刻钟吧。”

“行。”姜夜白道。他靠着椅背,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可能是自己鞋带上,沈桉看见他的神态,心里便生出一丝不忍。

这不忍他归咎于自己年纪大了,他这一代的兄弟姐妹死的死散的散,他也就和沈姝亲近些。

所以看着年轻人的眉眼,他就不自觉想到这个妹妹。

沈桉喉头动了动,道:“帝都现在还算安定,就算你是祂指定的锚点,也不必这么着急。”

姜夜白眼睫动了动。

沈桉又道:“外面对于十三年前的事,说什么的都有,我虽然觉得解释很无力,也觉得你也许在憎恨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最初并没有想害你。”

姜夜白怔了下,随即笑了:“我没什么恨,就算曾经有过,现在也没了。”

或许在荒野上的十多年里,在某些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是曾经想去恨沈桉的,他身边的所有人也都鼓励他去恨他。

如果他的不幸要找一个出口,沈桉无疑是在明的靶子。

可是回到帝都后,他的想法又变了。

恨沈桉这件事不再是情绪出口,而是一件他被推着去做的事情,胖墩要他去恨,青木要他去恨,只有叶箐从未发表过意见。

那是因为叶箐事情多得很,根本没空隔三岔五耳提面命。

姜夜白回过味来,觉得这份恨也像隔夜的馊茶,青木和胖墩都有理由恨沈桉,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呢?

恨他害死了姜维,恨他间接导致自己流亡荒野吗?

可姜夜白仔细在心里盘了一遍这事,觉得这恨也不成立,不管是哪一方面的恨,好像都是多方面的结果,并不是单单恨一个沈桉就能结束的。

于是他又变成了没有目标的人。

没有目标并不是坏事,但对一个自小耳濡目染仇恨的少年来说,一下子把这些东西全都推翻,也就仿佛把骨血中某些东西抽离了。

好在他在“遗忘”这方面很有天赋。

青木和胖墩都有他们的宏图大业,但姜夜白却觉得人贵自知,于是他开始在生活中找乐子。

他觉得宋言就挺乐。

他靠近宋言,最开始是好奇,这人太坚韧了,好像打不死的小强,可是好几次她真的要死了,他心里又觉得难过。

还有点不可置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直觉得这人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于是他愈发好奇,心里揣测她的来历,拿这个当智力游戏,自己和自己玩。

后来真的从沈桉嘴里得知了她的来历,一边恍然大悟,一边又觉得理应如此。

可是谜底揭晓时,他发觉还不如不知道呢。

如果不知道,他就可以把这个游戏乐呵呵地玩下去,宋言是个凡事不爱多说的性子,他觉得这反而增添了游戏的趣味,每天猜她喜欢什么,想吃什么,今天几点下班,这多好玩。如果猜中了,说明他今天运气不错;要是错了,或许明天运气会好起来呢。

姜夜白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有病。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一刻钟过去了,仪式开始吧。”

沈桉见他并没有回头的意思,揭过话题,微微摇头:“这个世界需要执棋人,也需要无畏者。你爹......姜维是个英雄,虽然没多少人知道当年的内情,但他确确实实是为了帝都才离开的。”

虽然眼前人样貌更像沈姝,但沈桉此时从他身上,依稀看出姜维当年的影子。

谁知姜夜白眨了眨眼,道:“我不是为了帝都才自愿当锚的。”

沈桉的回忆被打断,心中忽然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他问道:“这个法子很险,如果不为了帝都,你是为了什么?”

半空中升起一只巨大的银白色眼睛,这是秩序同沈桉约定好的仪式开启方式。

那只眼睛没有睫毛,中间的缝隙慢慢扩大,连眼瞳也是一片纯白。

仪式材料无火自燃,如烧给神灵的供奉,无论是沈桉,还是姜夜白,都沐浴在银色的光辉中。

这就是真的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沈桉曾经吞噬过企图夺舍的神侍,在这样刺目的光线里还能勉强睁开一只眼。他眯起眼,看到汹涌的银色潮水里,姜夜白笑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他说:“可能是为了把某人找回来吧。”

第130章 大结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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