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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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言看过的很多影视作品里，新生儿的出生总是伴随着哭声和笑声。

后者她当时不太能理解，生命是少数人的游戏，对大多数人来说，活着就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而凡尘中人，庸庸碌碌，只是为了还活着的时候，少受一点苦而已。

尽管后来有人同她说，那可能是因为世界为她准备的礼物太大了，所以要教她吃尽苦头，才肯让她尝到一点甜味。

宋言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鸡汤到处都是。随便在书店买本习题册，每一页左上角都印着一句，还页页不重复。

可生活从来不是苦尽甘来，而是让你在一坨答辩和另一坨答辩中二选一。

方可现在就面临着这个问题。

宋言深沉地看着系统给出的两个选项，有些为她这位队长担忧。

让不让方可上桌吃饭，这是一个问题。

方可仍然并着双腿努力朝宋言跳来，但因为椅子被固定在柱子上，她蹦了半天，也只能在原地打转。

他们这边动静不算小，但整个餐厅，除了角落里的护士不时瞥来一眼，其他人都在埋头干饭。

宋言忽然想起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质问系统：“你知道这边的饭有问题，还把我引来这里？！”

“嗬嗬。”系统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像动漫里的幕后反派，“你才想到啊，太迟了。”

宋言转了转手腕，淡淡道：“倒也不算迟。你和我绑定在一起，害我对你没好处，但是你对我怎么样，我都会一桩桩一笔笔记下来。”

她无所谓道：“说不定哪天本子太厚记不下，我就跑去找沈桉或者你那个宿敌......哎呀，给你打工也是打，给别的剧情人物打工也是打，干得不开心就跳槽啰。”

......

系统觉得她这话很流氓，首先，到底是谁给谁打工啊！她白嫖它的资料，使用它的资源，还拿它全天24小时当导航电子书搜索引擎用！！

其次，她真的有打工的自觉吗？谁家打工人动不动给老板脸色看啊喂！

但系统不敢说，它总觉得宋言身上有一种平静的疯感，谁触她霉头就会被做成红烧猪脚清炒鲤鱼那种。

嗯，考虑到实际情况，被一锅焖了的可能性更大。

须臾，系统正色道：“这边的饭是有问题，但是对你来说没问题。”

宋言看了一眼仍在蹦蹦跳的方可，对系统的话表示怀疑。

系统：“......我说了，你们不一样。”

它解释道：“这里的食材都来源于畸变种，虽然域主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再苦不能苦孩子。为了压缩孵化时间，食堂这边供应的都是很新鲜的食材！”

“不过嘛，这就像猪饲料，猪吃得越多，出栏也就越快；方可吃得越多，肚子里的孩子孵化得也就越快。”系统话锋一转，“但是你又没怀上，你怕什么？”

宋言低头看了看碗中的食物，肥硕的蠕虫在肉块上蠕动，食材们自相残杀，鱼肉已经被咬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系统劝说道：“虽然它们长得不怎么样，但营养价值很丰富......或者你实在不想吃，可以让蘑菇吃。”

蘑菇？

宋言心念一动，指尖冒出一簇小蘑菇，菌伞自动垂下白色的菌丝，刺穿虫子的表皮，深深扎入它们体内。不多时，肥硕的蠕虫就被菌丝吸干，干瘪的皮囊挂在丝线顶端，随风飘荡。

宋言和菌丝共感，舌根泛起一丝香滑的甜味，有点像在大骨汤里炖了几个小时的笋尖。

白嫩鲜滑，咬一口，清香四溢。

菌丝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更多的蘑菇从她手背长出，伸出细长的菌丝，在空中飘荡、觅食。

在厨子惊恐的目光里，菌丝一瞬间疯涨，生出无数筋络，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贪婪地趴在装菜盆表面进食。这些不锈钢盆内，有些装着未处理的食材，有些装着蠕虫一样造型诡异的饭，都在一瞬间被菌丝吸食干净。

宋言感觉胃里一点点涨起来。

而系统面板的天赋栏，两条和蘑菇相关的天赋，橙色的经验条疯涨，她眼看着天赋等级从lv1往上蹦，一直蹦到lv5。

哦，这不是饭，是经验包。

宋言看着餐盘的眼神一下子热切起来。

她听到脑中传来满足的喟叹声。

“嗝——”

“嗝——嗝——”

系统的声音晕晕乎乎的，像喝醉了酒：“嗝——宿主，我跟着你这么久，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

酒后吐真言，宋言试探道：“你知道这饭是什么味道？”

系统又打了个饱嗝,迷糊道：“当然啦，蘑菇都是我的，我当然知道。”

......

宋言望着系统天赋栏，陷入了沉思。

两个天赋的经验条还在疯涨，已经从lv5跳到了lv8。取餐区的饭盆逐渐见底，经验条的上涨速度也跟着慢下来。

她指尖的小蘑菇亲昵地蹭了蹭她，举着菌伞在她手背跑来跑去。因为体型太小，争不过兄弟姐妹，干脆蹭了点边角料就溜了回来。

可惜它媚眼抛给瞎子看，宋言完全没注意到手背上的动静，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就是说，从一开始，她以为的金手指就是系统的伪装，系统根本没想过挂机逼她就范，而是用另一种形式为她提供援助。

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系统怕她太菜玩脱了，还是另有图谋。

总不可能是系统真的就一直在冷脸洗内裤吧！

宋言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蘑菇们吃饭，又不单单是给她一个人吃的，看系统醉成那个样子，背后肯定没少偷吃！

宋言这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另一边，则各有精彩。

先前方可挣扎得太猛烈，姜夜白只好悄悄给她又绑了一道绳索，才让她消停了一会儿。

但她被绑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宋言将数个饭盘一扫而空，一瞬间，脑袋空白一片，妒意如怒火般烧上心头。

她的双腿都被捆起来，和椅子牢牢绑在一起。如此，她越猛烈挣扎，椅背触柱声便越大。

方可歪斜着嘴，眼冒绿光：“......凭什么你可以吃，我也要吃饭！”

角落里，小护士抓紧扒饭，不时看一眼宋言这边，被漫天飞舞的菌丝吓得移开眼，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继续偷窥。

好怪，但，再看看吧。

小护士眯起眼，觉得宋言的面容有点眼熟。它思索片刻，终于想起来自己大概、可能、也许见过她？

哦，想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他爱我结结巴巴从前车马慢不如开飞机技术哪家学青鸟找南孚好吗好的。

不是，正经人谁起这名字？！

......有病啊！！

小护士摇摇头，觉得世界果真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有病的在外面，没病的在里头。

在叮叮咚咚的撞柱声中，姜夜白勉强维持正常，他来到宋言身边，看着漫天飞舞的菌丝，和一脸平静的宋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几根菌丝吃红了眼，想往他身上扎，被宋言扯了回去。

......

姜夜白叹了口气，看着水管般粗细的菌丝，又看了看宋言，忍不住开口：“你......饿不饿？”

宋言缓缓侧过脸，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姜夜白突然明白过来，自己问的什么棒槌问题！这姑娘干完了整个食堂的饭，他还在这里问人家饿不饿！

就算人家说饿，食堂也没饭了啊！总不能他自己裹层面粉煎煎炸炸送上门给人家当点心吧！

他有点懊恼，转而道：“算了，你应该饱了。但是你一下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他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宋言忙着控制到处乱飞的菌丝，没有立刻回答。

而且宋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有个系统，这些“饭”对她来说其实是经验包吧。

但姜夜白下一句就是：“......一次性吃这么多，会积食的，你要不再吃点山楂吧，或者运动一下促进消化。”

“但是这儿有山楂吗？”他微微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还是打包吧，分成几餐吃，其实厨子也可以打包回去，它们......勉强也算食材。”

......不要把洗劫食堂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喂！

小护士躲在角落里，完完整整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它顿时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跑，不对，它今天就不该早退！

肾上腺素顺着尾椎爬上来，缠在腰间的尾巴不自觉收紧，差点勒得它喘不过气！

它长吁一口气，松了松尾巴，心里给怂恿自己的同事狠狠记了一笔，转而有些好奇这个“打包”是怎么个打包法。

它偷偷瞥了一眼取餐台后的厨子，他们正僵硬地靠近后厨，企图在宋言眼皮子底下逃跑。

小护士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它也很好奇这两个厨子是什么味道。畸变种通过吞噬同类进化，它每次去打饭都发自内心地觉得，或许它的同事比饭更好吃。

但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殴打同事可是要扣工分的！

想到自己微薄的余额，和月底要还的花呗，小护士就自动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护士支着脑袋趴在桌上，不忘把口罩和手套戴好，望着两个即将逃出生天的同事。

手套下，它的两根食指交叠成十字，这是“共.济会”内部祈祷的手势。

算了，祝他们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