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替代了篝火的光亮,猛虎军离开后留下了一片烧黑的木炭和灰烬。
还剩三日行程时,云禧静便带着两千骑兵日夜兼程赶往波春河,被留下的副将有秦江源和常春胜,带走的副将是帅新成和苗叶。
快马加鞭也得一日才能赶到,中间只有极短的休息时间,吃的喝的也只能将就着来。
未时休整半个时辰,同行的将士都迅速吃完赶紧补个觉,打算恢复些精神再迎来接下来的奔波。
云禧静省略大部分动作,他径直躺下,阖眸。
他骑马的时候便一直在吃,又吃得很慢,经常要在嘴里含好半晌才会吞咽下肚,所以倒不用像大部分一样凶恶地啃食硬饼。
这会他倒是将时间都用在了小憩上面,顶着最温暖的太阳,半睡半醒。
抚愿那边却抓紧检查他和云禧静的马匹,喂一喂马儿吃草,他也不算个例,不少被安排戒备的士兵也在和他忙着同一件事。
因为辎重没有跟来,马的粮草便需要他们自己准备,或者牵马去草根多的地方修整。
马儿还要饮水,抚愿又不方便离皇子太远便将捕月和踏云放手,让它们自己去前面的河边喝水去。两只马高大壮实,在马群皆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眸光不由闪过一丝骄傲来。
而就这会那河里竟飘来一具尸体。
不光抚愿注意到了,不少人都跑过去查看,发现那人身着元阳城的驻城兵服,而这尸体便是顺着上游漂下来的。
“属程将军的麾下!”这声叫嚷一出大多人都惊醒了,他们第一反应是拿武器,以为程将军他们被追到了这里呢。
云禧静迷惑地直起身,他怎么没听到动静呢?再跟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尸体啊!
他继续躺了回去,闭上眼,心说:怎么大惊小怪的?马上还能见到更多的尸体,他倒是要看看这程将军能有多狼狈。
抚愿吹了个口哨,那两匹马便小跑着回来了,正好错过一大批过去的马群。相较于马群经常一起生活,这两匹强壮的马向来独来独往,本身性子就极为冷淡,所以平日里要小心它们和马群碰在一起。
捕月昂首挺胸而来,踏云跟在后面,从两匹马的站位便能看出是谁臣服了谁,而它们的主人也是这般的臣服关系。
抚愿从布袋里掏出毛刷给两匹马细致地刷毛,扫去它们身上的灰尘、草碎和枯枝条。
他一直忙到大军休整结束又跑到云禧静身后给其打理银白色盔甲上的脏污。实际上云禧静身下垫着一张干净的薄布,所以根本看不出哪里脏来,但是抚愿的动作就像是他全身都被弄脏了般。
“抚愿,该启程了。”云禧静打断抚愿的动作,他大踏步走向捕月,脚踏一蹬帅气地跨上宽阔的马背坐下。
这两千骑兵根本不需要催促,在见到五皇子上马了,他们没上马的连忙跨上马,大军一时间齐齐动作,马蹄再次掀起尘土,他们便踏着拓黄色的祥云小跑着前进。
等他们到了波春河的主流,那河面漂的尸体便更多了,且十中有□□都是大宁国的士兵,这一幕不得不说给猛虎军的将士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云禧静作为少年将军当然意识到了这般下去只会让猛虎军的斗志下降,且这只大军许久未上战场,这般很容易在战斗中发挥失常。
他大喝了一段热血沸腾之言,大致意思是保卫山河不被侵犯,强压敌人彰显大宁国国威,枕戈饮血安我英雄之魂。
猛虎军的士气被调动起来,他们憋着这股劲一直冲到战斗的边缘。
云禧静暗中观察了好半晌,心中有了数才抬臂拉弦,他只发出一只箭,而射中的是一公里外的无双将军麾下的某个副将的致命处。
那副将当即摔落下马,战斗的混乱中少了个副将还并不显眼,也无人仔细观察副将身上的箭是从哪里发出。
直到接二连三的人倒下,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而猛虎军两千骑兵同时冲了过去。他们不如五皇子的箭术优秀,在快速的接近中,在到了射程范围才搭箭拉弓。
云禧静的箭还未停下,他的眸子只落在实力强大的对手身上,一箭便夺去一个人的性命。他在战场上从不手软,也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他相信的是强大的实力一定可以让敌人主动投降,且不会有机会找他谈判。
无双的箭向云禧静而来,二人的箭矢相撞在一起,皆偏离了射程。
云禧静睨了过去,他眸光冰冷,眼底满是杀意。
无双挥着偃月刀而来,而他每一次刀刃落下都有大宁国士兵被斩落马下,连杀四个人后终于无人再敢靠前,而向他疾驰而去的箭也都被他背后长眼似的拦截在了半空中。
云禧静凤眼微眯,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策马迎了上去,方天画戟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二人接近的同时双方的武器也撞在了一起,发出铮铮之声。
两匹壮马交错而过,硕大的马头狠狠撞在了一起,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中似乎也染上了几分血性。
抚愿立在百米开外,紧紧盯住他们的交战,只见云禧静与无双半晌都未分出胜负,心中不由焦灼起来,他的手指在弓面上轻搓着,仿佛下一秒便会抬弓射出一箭。
而他不光要留意着二人的战斗,还要关注战场上有没有敌方突然放出冷箭。
以云禧静和无双二人之间为圆心升起了三四米高的扬尘,他们还在交锋中,对对手的尊重他们都只用手里的长柄武器作战。
只是这份尊重也是表面的,二人皆不是战场的娃娃兵,没有那份浪漫情怀——他们在伺机找着能使阴招的机会。
云禧静的捕月凶悍异常,丝毫不惧怕与对方战马相撞,十几下过去后无双的战马突然身子一晃,他也顺势将方天画戟借用巧劲,利用无双身体的一瞬偏移将其偃月刀挑起,再操着方天画戟向后扫去,这般虽不能让无双将军丧命,却使他身上起一大片的淤青。
无双闷哼一声,差点被扫下马去,他心中怒极。一交手时便知道这一场未必能分出胜负,而现在他又受了不重不轻的伤势,再打下去势必要魂断于此。
他手上摸出匕首,抬手甩向了云禧静,而他动作极快,且角度及其刁钻。
当云禧静发现的时候那匕首已至眼前,他侧头让匕首擦着他的脸而过,方天画戟被他两手举起,挡住了打下来的偃月刀。
他嘴角勾起冷笑,胳膊用力便将偃月刀震开。
这时无双的麾下赶到,一时间混战开始。
抚愿双锏握在手中,他大力挥舞,来一个便将一个打下马,他用力极大,只要被他劈中几乎是命都去了。
但有一人挡住了抚愿的锏,后面跟上来的副将便配合无双去围攻云禧静了。
无双哈哈大笑,得意道:“你便是大宁国的五皇子吧?果然有轻狂的资本!可惜,你遇到了本将,本将是绝不会放你活着回去!”
云禧静不由压力变大,他手上不慢,面对两人还显迎刃有余。
他嗤笑出声,不屑道:“无双将军看来是嘴上更厉害些。”
无双当即脸色黑沉难看,他模样本就生的凶恶,这会普通人见了都得做一辈子的噩梦,用一生去治愈这一眼的伤口。
云禧静却不怕,他反而更加嚣张,讥笑说:“将军,长得吓人不是你的利器,你这般模样怎好意思与本皇子交手?没得碍了本皇子的眼。”
他不光嘴上不饶人,那舞动方天画戟的手臂更是挥舞得极为用力,每一下都像是要把无双给击穿。
而那名帮忙的副将确实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二人交缠不断,就是远程攻击都有可能误伤了无双,所以只有空隙时才上前交错一下,或者偷袭云禧静及他身下的捕月。
无双气得头顶冒烟,但即使气得心脏发痛,他也还保持着一个战士基本冷静的头脑。他心知这是大宁国五皇子的计谋,只是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便这般通晓战术,真是大祸患!
“皇子就算再努力,这大宁国的天下也不是你的,而是太子的!你哪怕是个英雄,最后也会被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大宁国皇帝送上刑台!”他也使出攻心计。
大宁国每每朝代更迭都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最后只留下一个胜者——皇帝。所以这五皇子说到底不过是大宁国如今统一或击退敌人的工具人罢了。
云禧静眸光幽深,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他声音低沉说:“莫要把你弹丸之国的斗争套在我大宁国上,我大宁国还用不到尔等评头论足!”
他不相信最后会走上刑台,他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不拉帮结派,不徇私枉法,哪怕面对外家都保持了距离。
太子为何要他性命?到时他自会俯首称臣,或请求太子给他封地,就是讨不到封地,他也可以要个虚名,哪怕一辈子活在太子的眼皮底下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