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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窃光难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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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和萧喜两人,一个灵力消耗得太多,一个精神消耗得太多。所以,尽管清理一个小小的祠堂这般放在平时里看起来小菜一碟的事体,在如今都让他们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走走停停,收拾了得有近两个时辰,才叫那两只一大一小的棺椁露出模样。

好在暴雨既停,没有让他们吃更多的苦,否则,花去的时间不知要比两个时辰多多少。

本来,他们的目标仅仅是苏且光的棺椁。但是挖着搬着,刚好看到了挨在苏且光棺椁旁那只安放柳芊芊的棺椁的一角,两人微微沉默,最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将这只棺椁也弄出来,好叫它干净些。

虽然事情早已发生,场面他们也早已见过,但再第二次看时,还是会带来无限的感慨。

被雨水濡烂的“囍”字被外力撕扯地四分五裂,斑驳到不堪入目,被压在废墟里,等待糜烂入土。亦如苏且光和柳芊芊令人唏嘘的命运。

萧喜下意识地咬住唇,她眼眶酸意上涌,却怎么都哭不出泪来,泪早已流干。眼眶和泪沟近乎要被泪水和雨水泡烂,脆弱的皮肤给她带来隐隐约约的灼痛感。

朗月见她垂头不语,便伸手朝她眼前探去,温言说道:“别怕。”

“我……我没怕。”萧喜支支吾吾反驳道,却掩饰不了语调尾部微微颤动的鼻音。

朗月默默收回了手,却又被萧喜一把拽住。

朗月动作僵了僵,声色微扬,却依旧温柔:“现在可没有黑雾了。”

“我……我还没习惯,不……不行吗?”

什么鬼理由,萧喜,你这样岂不是等着别人来笑话你?!

萧喜不禁将头埋地更深了些。

这般动作落到朗月眼里,竟有些“娇羞”的意味。

萧喜本以为朗月要与平常一般嘲弄她,却没想到只是听到了对方有些无奈的叹息,他又道:“那你便拉着吧。”

说罢,朗月重新将手伸好,手掌自然张开,十分坦然。

萧喜怔了怔,抬首看了朗月一眼,看到的是同语气一样温柔的眼神,夜色如浓墨,尽管看不多大清他的容貌,她却依旧能感觉到这些……这种感觉……简直跟蒙眼看物的本领一样令人倍感惊奇。

她心尖儿微微颤动,心想,他果真是变了,变得厉害,变得她都快认不出他了。

“谢谢,”萧喜又道了一次谢,却是下意识的,毕竟从前的她实在不是个矫情的人,并不爱说这些礼貌性的话。

她将手放上朗月的手心,他手掌微合,温热覆上了她的掌心,也给足了她安心。

他们撬开了棺椁上的钉子,慢慢将棺材板子推开。

他们本以为会有很刺鼻的气息扑过来,却没有想到什么味道都没有。

朗月左手生火,一团微弱却跳跃的火光在他的掌心游走。

“居然……半点没有腐烂。”

萧喜不禁乍舌,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距离她从信笺中得知苏府嫡长子出事的日子已经过去将近十日了,更别提这个苏且光极有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去了。所以,这么久的日子下来,在如此闷热的天气下,又被封闭在狭小的棺椁里,这躯体竟然是半点不腐烂?!

实在不符合常理,萧喜想着想着,背后居然起了一阵冷汗。她倒不是因为害怕死人才有这种反应,而是畏惧这种玄乎怪异又找不到苗头的事情,这种事情往往代表着“未知”,未知可以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惧意。

“封印之地怨气丛生,苏且光冤魂在世,所以会被怨气滋养,躯体可保不腐。”

“可如今……封印已经破了,他的身体岂不是真的要腐烂了?”

朗月一边拿火光照过苏且光的尸体,一边说道:“等事情了却后,我们便会安葬他和柳芊芊。”

萧喜惊魂未定般地“嗯”了一声,随后也跟着朗月的动作对苏且光的尸体细致观察起来。

苏且光的面貌虽然是极不自然的灰白色,却这也很难遮掩住死者生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和气质。他眉目俊逸漂亮,骨相英气又明朗,气质却冷冰冰的,让人不禁联想起之前的鬼怪卿卿,真是如出一辙。他的模样,完美契合了天下百姓对“少年英将”的幻想。只是,就是这样名冠天下的传奇人物,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让人觉得太过唏嘘,太过心寒。

朗月此时已经将目光锁定到尸体的喉结处,因为已经起了疑心,所以暂时松开了拉住萧喜的手,默默按上了尸体的皮肤。

验尸对于萧喜来说完全是知识上的盲点,平时脑袋跳跃无比的她在此时却跟木桩一般,木讷地站在朗月的身侧,久久无言。

等察觉到朗月情绪的变化后,萧喜才想起了动嘴讲话:“你发现什么了?”

“尸体喉结处呈现的颜色十分怪异,有淡淡的青紫色,若不仔细看,便会以为是尸斑。不过,这具尸体并不会腐烂,所以不可能有尸斑。于是我用手放上去摸了摸,果然察觉到尸体喉咙上的脉管异常,是凹下去的。”

“凹下去?这是什么现象?”

朗月摇了摇头,蹙眉道:“也许是中毒,也许是……”

此时,萧喜一声低呼打断了朗月的话,她诧异地指着尸体的侧面道:“你将尸体稍微侧翻过来看看。”

朗月照做,果然发现尸体后脖颈处有很深的血痕,因为微弱的火光照在上头,所以便留下了大片的暗处在下面,暗处是持有光源者绝对的视角盲处。还好此地还有萧喜注意着,要不然他是绝对觉不出异常的。

他们将目光全部注意到尸体后脖颈上深深的血痕。

“这么严重的伤口,还在脖子上,肯定是致命伤吧?”萧喜说道。

“伤痕怪异,看起来似是被绳索吊住后窒息而亡,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这种伤痕应该出现在身体正面,而非后脖颈。可是,我们方才也看见尸体正面喉结处除了一些青紫色的皮肤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更不提这般深重的伤口。”

“那么就绝对不可能是吊死的了,”萧喜若有所思起来。

她目光顺着尸体往下继续看,最终将目光停在了腹部上,她顿了顿,叫朗月将掌中火往尸体腹腔上凑近些。

朗月顺手掀起尸体身上的白衫,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尸体腹腔上有两到三个两指大的伤口,血虽凝固,但依旧可以看到伤口中深红色模糊的肉糜。

“这可比脖颈上的伤痕严重多了!”萧喜叹道。

“但却也不是致命的伤口,”朗月说道。

“为何?”

“这些伤口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却避开了要害,只要不失血过多,就不会伤及性命。这种伤口与其说是被恶人故意折腾出来的,不如说是在战场上厮杀时被人用以长□□伤的。因为苏且光身经百战,于是可以让这些长枪处处避开要害,表面血肉模糊,实际上却没有多深。”

“失血过多……等等,你将才说,苏且光的喉结处的脉管有何异常?”萧喜忽然问道。

“脉管下凹。”

“是主脉管,还是副脉管?”

“是副脉管,若是主脉管,那必然丧命。”

萧喜微愣住,目光呆滞起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久后,她才有了反应,楞了楞才道:“我不知道事实是否真的如此,但是我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你说。”

“我们刚才也都发现了,苏且光腹部和后脖颈处的伤口都并非致命,但是,你也说了,这些伤口因为避开了要害,所以只要不失血过多便不会要命。再者,在尸体上没有其余伤口的情况下,躯体血液呈现的色泽又证明没有明确的中毒迹象,那么苏且光的死,不就摆明了是失血过多后导致的吗?恰好,尸体正面喉结处的脉管下凹也可以作为血液流失而导致血管干瘪所呈现的现象。”

“而且,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此处后脖颈处的伤口,视为一种凶手为了掩饰什么,而故意留下的放血杀人后的痕迹呢?反正,破裂的是副脉管,放血后带来的也是一种慢性死亡。”萧喜垂眸,伸手指了指尸体。

“可为什么要让苏且光以慢性死亡的方式死去呢?”

说到此处,萧喜不由地顿住。

朗月恰好将话接上:“因为下手之人必然是与死者亲近之人。”

“为何?”

“苏且光不是简单的人物,若是有人对他心起杀机,他不可能察觉不了。亲近之人,也可以说是让苏且光从未想过的会对他有此行径的人,才有机会动手。”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证明杀人之人,不可以直接将苏且光毙命啊?”

朗月眸色渐沉:“想要凭借蛮力直接与苏且光对上,还要杀死他,这是不可能的。再者,凶手还要拖延时间。”

“等等,我好像有些不明白了。”

“苏且光在多年前就自请去了边境,继承义父的封地,”朗月忽地冷笑一声。

“与其说是封地,倒不如说是接了个烂摊子到手里。之前宦官赵铁思企图谋权篡位之时,他义父裴国公之事也开始在全国闹得沸沸扬扬,裴国公从一开始的家国英雄变成了市井街头中谣言四处流窜的、企图夺走隐卫军的鼠辈,那时候谁会在乎所谓的隐卫军是不是先皇故意留给裴国公的?即便这就是事实。

那疑心极重的先皇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些,想着法子要削了皇弟的权势,好给他的后世留得住江山把柄。

后来,尽管苏且光凭借一己之力清退了这些谣言,但这些事却已留下了根,无法根除。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故意推辞掉了护国大将军的封号,好叫以后若是真要出事,苏家便不被他拖累。

只是,他的好心不过是喂了狗,苏家这些人目光长远得过了头,丝毫不愿沾上苏且光的无限风光,反而变着法子地要与他摆脱关系,以免惹祸上身。

所以,苏且光在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回苏府,无人可以强求,除非他自己主动回来。这些年来,南夷人频频来犯中原,苏且光总是自边境出兵支援,他腹腔上这些伤口必然是在战役中被伤的结果。如果他是主动来苏府的,那就只有疗伤一种可能。

只是他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却被贴身之人二次中伤,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苏府的侍女、大夫,甚至是父母……因双方实力悬殊,以及苏且光本就身上有伤又体力有损的缘故,凶手无法给予他正面的伤害,反而从后方下了手,出其不意,这样不仅可以让苏且光无法立即还手,还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因为苏且光不可能是一人回府,他身边的那些扈从对于凶手来说皆是祸患。”

朗月说得详尽清晰,总让萧喜以为,他自己便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当事人。

“你……你们仙机们当真是厉害无比。”

萧喜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朗月作为一个仙机门弟子,应该储备的知识。

朗月不作言语,对萧喜的话不置可否。

萧喜听完了朗月的一系列分析后,又前前后后仔细思考了一番,待理清脉络之后,她想到朗月能一下子把事情说清楚,心里对他便不再只有钦佩。

紧接着,她心中多了很多悲哀、同情这样的情愫。

“一般来说,苏家人既然这般喜爱逃避,心里再想与苏且光撇清关系,在杀人这件事上,他们撑死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吧?可是,重点便是,他们已经种下了这颗贼心,幕后黑手动摇封印,少五释放瘟疫,这些苏府人的贼心便是被血蠕落实成了贼胆,邪念放大,苏且光必死无疑。”

朗月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猜测丝毫未错。”

萧喜默哀着埋下头,悒悒不乐道:“苏且光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自请去边境,除了继承义父遗志外,就是担心苏府家人会在动荡的时局里被他连累。结果,他一直忧心又小心保护着的家人却一直想着法子跟他撇请关系,好生寒心。可后来苏且光不是名声大震了么,苏府怎么还会是这样的态度?”

朗月垂眸道:“苏且光毕竟是将军,常年征战是常事,难免战败,尽管这只是杞人忧天的念头。掌握兵权者一旦战败,将会迎来无数弹劾,口诛笔伐下,无数事实歪曲,对苏且光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当然,这并非大势所趋。毕竟,这世上很多靠军权得势的家族,攀附不断的近亲远亲们总是络绎不断。

苏府之所以还这么对苏且光,是因为打心底里的不信任他,所以不愿接纳他的存在。苏府是经营快百年的商号的家族,据我所知,从商的苏家是非常排斥从兵从戎之士的,所以,不管苏且光的身份多么显贵,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怪胎,从而不配得到认可。”

语罢,他接过萧喜手里的双玉,掌中火与之越靠越近,他想要燃玉。

“等会儿。”

他手里的动作被萧喜叫住。

“怎么了?”

“我……我就是有点不解,我们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自行探讨苏且光的死因?双玉在手里,只要将苏且光的魂魄唤过来,我们不就可以直接问他本人吗,如此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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