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初落,西边晚霞万丈。
流光洒落在一具女子的身躯上,她身上的衣服因打斗破损,血迹干涸。
她静静地躺着,而在她识海中,一大一小两个光团正在对峙。
大一点的白色光团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质问着面前的金色小光团。
“系统?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自然是为了我主上的大业。”
金色小光团不紧不慢地回答,它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冰冷的机械,不带一丝感情。
“宁云熙,让你多活了这几百年已是看在你表现不错的的份上,主上格外开恩了。”
“不!不可能!如果你打算要我的命,为什么帮助我修行?还帮助我来到这个世界?”
“你的问题太多了,想想吧,在蓝星你最多只能活百年,但在这个世界,我可是帮你活了几百年啊。”
“系统”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该感谢我才是。”
“百年?可一开始你明明说我只能活二十年!”
白色大光团,也就是宁云熙的神识,一阵剧烈震动,不可思议地咆哮着,“你骗我!!”
“不这样说,你怎么会乖乖跟我来到这个世界呢?所以你们这些穿越者真是愚蠢,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小光团嗤笑一声,忽然金光大盛,朝宁云熙冲去,“安心上路吧!你这修为我便收下了。”
“不——”
她避之不及,只能咬牙对抗,但神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系统”一点点吞噬,神识撕裂,脑海仿佛被千千万万根针同时刺穿,那些针上带着无数小刺。再慢慢抽出。
一刻钟后,躺在地上的宁云熙慢慢睁开双眼,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她浑身上下被汗水沾湿,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而她却豪不在意,起身活动,慢慢适应这具身体。
“宁云熙——,还是让你逃了”
“系统”勾起一丝笑,“不过,依你那一小缕神识即便逃出去也翻不出浪花来。”
七年后。
清晨,一名粗衣短打的女童在溪边刚刚背完书,掬起一捧,泼在脸上洗了一把脸。
她心中暗叹,从山涧流下的溪水最是清澈甘甜。
“思轶——,思轶——”
远远跑来一小胖子,满身的肉一颠一颠的,突然,他被石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陈文海?先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言思轶将那小胖子扶起,见他咽下口唾沫,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刚刚、偷听到......我爹说要拿你祭山神!你快逃吧!”
言思轶先是一惊,继而定定心神,问道,
“之前从未有过这种习俗,为何忽然要我去祭山神?”
“前些日子,咱们村来的那个仙师说什么,咱们村五谷不丰是因为村中猎户每每上山,无论大小猎物一概不放,已是犯了杀生业,又平日不孝敬山神,所以山神暴怒,不再庇护咱们村了。”
“须得找10岁左右,顺行八字的女童以血肉祭拜山神才能......唉!思轶你去哪!”
小胖子话未说完,就见言思轶向南跑去,空中远远传来她的声音。
“多谢你告诉我!我先回去问问奶奶!”
言思轶在村庄中穿行,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中飘出来,与山中未散尽的白雾混在一起,令她一时恍惚。
这个村庄傍山为生,傍水而建,坐落在东洲最边缘处,名叫安溪村。村中前几日来了一位自称“贾仙师”的人,给村民讲了许多东洲见闻,也令她对村外的风景心生向往。
那贾仙师法力高超,单手掐诀就能点石成金,荒地生水,令大家惊叹不已,纷纷献上厚礼以示尊敬。
也有不少村民想让自家孩子拜贾仙师为师。
言思轶一路小跑 ,心绪纷乱,正碰上在山中蹲守一夜空手而归的猎户周壮。
“哎呦!臭丫头!赶着投胎?”
周壮空守一夜正烦躁不已,连走路都在想那野鹿不愿踩陷阱的事,言思轶突然窜出来,正吓他一跳。
他一把扯住言思轶的衣服,扬手便要打人。
言思轶灵巧一转,借力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周叔勿怪,奶奶这会该醒了,身边没人照顾,我怕有危险,这才急了些”
她不愿与他纠缠,这周壮自打死了自家媳妇后就一直想再娶,在村中寻来寻去竟寻上了年纪相差三轮的她。
也不管村中人如何言语,硬是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鸡就要来她家提亲。
若不是奶奶拿着棵压箱底的人参去求了村长,村长出面才让周壮歇了提亲的心思。
但周壮明显不愿意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在意那老不死的做什么?周叔带你尝尝什么叫人间至乐”
说完又一把朝她抓来,这种堵截不是一次两次了,言思轶平日刻意避着他,今日倒真是避无可避了!
不过她也眼尖,看周壮身后刘家婶子正抱着小篮子过来。
“刘婶!早啊!”
“呦!我的思轶啊!你怎么在这啊?你奶奶一大早就找你了!”
周壮听见声音一顿,抓言思轶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刘家靠养猪为生,村中人但凡喜事都会去她家宰一头猪,刘家家主也不多收钱,还经常送点添头,在村中人缘最好。
“呦!这不是周壮吗?我们家老刘前几天还说要跟你一起吃酒,一直没找到你人呢”
青衫妇人挡在言思轶面前,扭头又对她使眼色。
“你奶奶唤你呢,这么大年纪了身边离不了人,快回去罢”
“唉!”
言思轶反应过来,这是刘家婶子让她快走呢!立马拔腿就跑。
她边跑边后怕,心中暗道若不是刘婶来救,以周壮的性格必会扯着她去芦苇荡中......
言思轶虽年纪小,但穷人孩子早当家,再加上有奶奶要照顾,故而相比同龄人心智要成熟许多。
正想着,脚下不停,就跑到一座小木屋前面。
那是她和奶奶的家,临近山脚,空地也多,方便奶奶采药晒药。
现下奶奶越发年迈,平时都是她上山采药,奶奶清洗晾晒。
每日清晨,为免打扰奶奶和村中人休息,她一直去溪流下游背书。
“奶奶!”
人未踏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也只有在奶奶面前,言思轶才露出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来。
她利落地取瓢打水,照顾奶奶起床洗漱。
奶奶满头银发,身体还算硬朗,笑着接过擦脸帕子,在脸上细细抹抹。
“怎的着急忙慌的,当心摔了,我又不是不能动”
言思轶手中给奶奶穿着衣服,心中想起陈文海“祭山神”的话,张口想问,却又不愿奶奶烦恼。
“轶儿,今日书背的如何?”
奶奶平日和蔼,但在她背书识字一事上极为严厉,但她也是个爱学的,常常背书抄书到夜深,奶奶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经常去集市换点肉食给她补身体,怕她长不高。
“《草药编注》已经背完最后一本,《急救千金方》刚抄过一遍......”
言思轶学的杂,但凡能借到的书她都会先誊抄一遍,再背。
见奶奶满意点头,她顿了顿还是将今早从陈文海口中听到的事情讲了出来。
“奶奶,您知道祭山神吗……”
奶奶一听眼睛都瞪得滴溜圆,抓起床边的拐杖就往外走,嘴里里骂骂咧咧。
“村长个老糊涂,他奶奶的信个贾仙师,还搞祭山神这种封建迷信......”
“这个呆逼,贾仙师贾仙师听着名字就知道是假的”
奶奶踩着小碎步,一边问候村长祖宗,一边笑眯眯地告诉她骂人的话不能学。
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哭笑不得连连称是。
又见奶奶走至门口,忽然一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书给她,书名写着《闭念诀》。
嘱咐道“你别跟着了,这本书凡人也能学,你虽未引气入体,但你向来天资聪颖,这功法学起来也不难”
她忙把书接下,奶奶不时给她讲修仙界的事,她听的多了也知道了“引气入体”、“功法”等词的意思。
“那奶奶我做好饭等您回来,路上泥泞多,当心别摔了”
言思轶收到新书后兴高采烈得像得了奖励一样,恨不得立刻趴在书桌上看书。
奶奶看着女孩欢脱的背影摇摇头,心中叹息,这孩子一读书就废寝忘食。
可惜在古代,像轶儿这样的女孩,能有条件读书的又有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