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人将灯笼悬挂上。

李宸谨从书房出来，看见唐瑞雪还在此处有些惊讶。

唐瑞雪指了指桌上的酒坛子道：“殿下，这是丰年武馆独家秘制的菊花酒。”

李宸谨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看了眼酒坛子又看了眼她：“你确定要同我喝酒？”

他可是见识过她喝醉了是什么样的。

唐瑞雪自然是没有忘记上次她喝醉干了许多不该干的事，她疯狂摆了摆头：“殿下，我不相信我自己的酒品，所以我就不喝了。”

李宸谨勾唇：“唐馆主的酒品……”

他话只说了一半。

两人不约而同回想起那一晚。

她将酒坛子往李宸谨那边推了推，又言：“这酒，虽喝不醉人，但以防我再对殿下动手动脚，我还是老实点好。”

李宸谨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她倒是没说假话，这酒并不烈，估计就算把这一坛全喝了也只是微醺。

唐瑞雪瞪着眼睛期待着他的评价。

“这酒，倒是新鲜，与我之前喝过的酒不同。”李宸谨如实评价，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

“那你每年生辰我都送你菊花酒可好？”

他的评价唐瑞雪很是受用。

“我不喜生辰礼，今日是我的生辰，但也是我母妃的祭日。”

唐瑞雪愣住，她确实对他知之甚少。

她开了另一坛酒，道：“很抱歉，我不……”

李宸谨招了招手：“不知者无罪。”

默默又饮尽了杯中的酒。

唐瑞雪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殿下，我陪你喝，如果我再耍酒疯，你把我绑起来就好。”

说罢，她给自己的杯中也斟满了酒。

李宸谨失笑，对她无可奈何：“你放心，你若真再耍酒疯，我定不会心慈手软。”

唐瑞雪笑了一声：“那我尽量不给殿下这个机会，我最近酒量进步不小。”

……

没过多久，唐瑞雪晃悠悠起身。

李宸谨扶额，果然她还是喝醉了。

他喃喃道：“又喝醉了。”

唐瑞雪摇了摇头：“真没醉。”

他抬眸看了看她，面色确实没有那日红，但红得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又轻声道：“唐馆主倒也不必事事逞强，装成没醉的样子。”

唐瑞雪将他搂入自己怀中，细长的手指微微插入他的青丝中。

她站着，他坐着。

她醉着，他醒着。

唐瑞雪垂眸，从她的视角往下看，他高耸的鼻梁尤其突出。

“丧亲之痛我能感同身受，请不要推开我。”

就让他以为她醉了吧。

李宸谨能听到她强烈起伏的心跳，每一声都响进了他的心里，带动他的心脏一起跳动。

正人君子，他今日不想再当了。

他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唐瑞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的脸微微发烫，成年人之间的暧昧在他们四周发散。

双目对视，唐瑞雪忍不住轻叹：“你眼睛好好看。”

李宸谨有一对很标准的丹凤眼。

他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怎么个好看法？”

唐瑞雪认真想了想，道：“柔情似水般好看。”

李宸谨对她这个回答微微发愣，他此生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的眼睛柔情似水，也第一次同一个女子对视如此之久。

柔情似水般的眼睛中情欲在燃烧，他微微低头，两人的距离快速拉近，他有些迟疑，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唐瑞雪双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往上吻上了他的唇。

李宸谨理智荡然无存，反客为主，将她的唇含住，怀中的女子也在积极回应着他的吻。

好在，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菊花酒的味道在双方的鼻息中唇中蔓延开来，给这场吻别添一丝风味。

牙关松动，湿热的舌尖肆意侵犯探索，舌尖交缠，双方都当是酒醉后的任性，但偏偏内心都知道他们此刻清醒得可怕。

唐瑞雪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贪婪地呼吸，欲将刚才吻到有些缺氧的气息弥补回来。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唐瑞雪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天上的月亮，临近中秋，月亮也越来越圆，月光撒在两人身上。

虽然冲动，但她不后悔，更何况亲了就亲了，不管接下来如何，接吻的那一刻是开心的便好。

这王爷应该也不会是缠着她让她负责的性格。

她咽了咽口水，明日一起床她就装傻，他不问，她不说，他一问，她惊讶。

李宸谨见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乖巧地整理有些乱的碎发。

又蜻蜓点水般再次吻上去。

唐瑞雪有些猝不及防，属实是没想到他整这一出。

但这个吻很短暂，她还没反应过来，李宸谨就像一个无事人一样。

“我们打平了。”

她疑惑：“怎么打平了？”

“你主动吻我一次，我主动吻你一次。”

唐瑞雪勾唇：“我怎么觉得没平呢？时间都不一样。”

李宸谨挑眉：“唐馆主是嫌弃我吻短了？下次补上。”

唐瑞雪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和他接吻很上头，很舒服。

“不过，殿下此时此刻叫我唐馆主，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显得克制又生分。

“你也不一直叫我殿下吗？”

唐瑞雪想了想：“那我同师父师娘一样，叫你小六？”

她很喜欢这个称呼，显得很可爱。

“有人叫你阿雪吗？”

“没有。”

“阿雪。”

-

翌日清晨。

唐瑞雪从榻上起身，用掌心揉了揉额头，虽然菊花酒不足以让她宿醉，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昨晚的片段不断地在脑中回放，因为这次她是清醒着的，所以画面格外清晰。

但她依然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寝衣，但她并没有换衣服的记忆。

丫鬟梨云见房间有响动，端着醒酒汤来到唐瑞雪面前：“姑娘，殿下吩咐让姑娘醒了就喝了这碗汤。”

唐瑞雪有些沉默，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宫斗宅斗剧中炮灰与渣男春宵一夜后第二日必有丫鬟端来一碗避子汤。

虽然她清晰地知道她同李宸谨并没有春宵一夜，但依然被自己的想法无语到，自己这脑子都被宫斗剧腌入味了。

她接过汤顺口一问：“这是什么汤？”

梨云恭敬道：“醒酒汤，昨夜姑娘吃醉了酒，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姑娘脸红成这样。”

她脸红应该不是吃醉了酒。

“那我这身寝衣？”

“也是奴婢换的。”

唐瑞雪点了点头，她的记忆在李宸谨唤她阿雪之后便断了。

总之，今日还是执行他不问，她不说，他一问，她惊讶的策略。

“那王爷现在在何处？”

“回姑娘，在书房。”

宸王府的下人都默默把她当准王妃看待，全府上下就唐瑞雪不知，临风居是给王妃准备的住所。

唐瑞雪颔首，并没有要过去的打算。

梨云疑惑：“姑娘不去找王爷吗？”

唐瑞雪也是第二日才后知后觉有些许尴尬，她这种对待感情不含蓄的态度会不会把封建王爷吓了一跳？毕竟昨日是她主动抱了他，还主动吻了他。

她回答道：“不了，王爷有事找我时我再去。”

能先躲一会就躲一会。

梨云点了点头：“姑娘有事唤我便好，我负责姑娘的日常起居。”

唐瑞雪本想拒绝，因为她一个人习惯了，并不觉得需要人伺候，但这毕竟是老板给梨云的工作，她拒绝反而会给她增加负担。

她礼貌一笑：“好，麻烦你了。”

再次见到李宸谨时，是在午膳时。

唐瑞雪赶过去时，见李宸谨已经入座。

她佯装自然在他旁边坐下：“好巧啊，殿下也亲自来吃饭啊。”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唐瑞雪内心大骂一句该死，她还不如当个哑巴呢。

李宸谨顺着她的话回应道：“是啊，阿雪。”

他叫了昨夜他们约定的称呼，抬眸观察唐瑞雪的反应。

唐瑞雪泰然自若，脑子里疯狂后悔，师父师娘这些长辈给他喊小六，她昨日说要喊他小六算个什么事？

她淡定地将菜往口中塞，装作没听到。

用膳完毕，李宸谨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唐馆主，请随我来。”

唐瑞雪一愣，他对自己的称呼又变回以前那种官方的了，看来她矜持过头了。

但这样也有个好处，至少没那么尴尬了。

唐瑞雪跟着他身后，路线很熟悉，这是通往他书房的路。

进了书房，李宸谨当着她的面将书架上的一本书往外抽了抽，随即一扇秘门转动，眼前出现向下的楼梯。

两人一同向密室深处走去。

王府中有这样的密室唐瑞雪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是没有才奇怪。

越往下越阴暗潮湿，很显然这里是牢房。

她不禁好奇关押在此的会是何人，他带自己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在密室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停下，这间牢房与其他牢房完全不同，是一间水牢。

唐瑞雪注视着被粗铁链锁住的犯人，这不是在巨峰县她在密室中救出的胡商吗？

“是他？那个胡商？”

她向李宸谨确定。

李宸谨颔首：“没错。”

唐瑞雪瞬间明白了：“他是细作。”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会有人来劫走他。”

“我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不，我要让他被劫走。”

“你想抓出通敌之人？”

李宸谨颔首，与聪明人交流十分轻松。

唐瑞雪好奇道：“寒舟也是因此被支走了吗？”

“嗯，寒舟带走了王府一大半守卫，给背后之人营造王府守卫空虚的错觉。”

“殿下，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