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知道怕

回程的路上只剩沉默。

车辆疾驰穿过河岸，老城区的矮楼在夜色的掩映下模糊成一团缩影，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宋予凝双手环抱住自己，侧过脸注视着窗外极速倒退的路灯。

忽明忽暗的光影倒映在她的脸上，斑驳无声。

心脏犹如一块沉甸甸的海绵，呼吸间被胸腔轻轻按压。

溢出酸涩的汁液，经由血液流向四肢。

醉意已经消去一大半，宋予凝却仍迷蒙着眼睛，神色微醺。

她甘愿沉迷，宁可永远不要清醒。

眼前的景象混乱、毫无逻辑，她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

苏砚和刚才说“不许后悔”——她不会后悔，就当她自甘堕落，愿赌服输。

车子发出急躁的引擎声，男人狠踩油门驶出中心区的主干道。

夜色中，犹如一头横冲直撞的莽兽，向着悦湖湾的方向狂奔而去。

闪着彩灯的巨型建筑赫然展现在眼前，车厢内的景物被照得清晰可见。

前方路口的指示灯由绿转红，驾驶座上的人视而不见，加大油门极速驶过。

宋予凝胆战心惊，没能从几秒钟前的突发状况中回过神，张了张嘴小声道：“老大……”

进了小区，苏砚和直奔地下车库。

视野幽幽转暗，黑夜吞噬了男人美如冠玉的脸孔。

宋予凝僵在原地，不敢转头与他对视。

眼前的这个苏砚和让她感到陌生。

他变得易怒，冲动，失去理智。

尤其是那副咬着腮帮，目眦欲裂的表情，恨不得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宋予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声叹息。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心悸。

再回过神时，车子已然稳稳当当地泊在位置上。

“宋予凝。”男人眉目微沉，倏然开口叫住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预想中的交锋还未发生，她默然地摇了摇头，坚持道：“我不后悔。”

苏砚和打开车门走到副驾前，一把攥紧了她的手腕，连人带包拽下车。

踉跄了好几下，宋予凝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速。

男人身形颀长，行动如风。

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已经从车库来到电梯间。

电梯门徐徐打开，她几乎是被人扯进了轿厢。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宋予凝眼底瞬时泛起泪花，没忍住闷哼道，“嘶——轻点。”

下一秒，呜咽声被堵在嘴边，苏砚和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没给她半点准备，宋予凝瞪大了眼，被吓得呆愣在原地，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呼吸间尽是男人的气息，清淡的，带着一股独特的烟草味。

她居然并不反感，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汲取更多。

两人鼻息交错，直到苏砚和轻轻咬住她的唇。

宋予凝如梦初醒，尝试挣脱他的禁锢。

被亲过以后，她的脑子还是木的。

抿了抿唇，上面还留有男人舌尖的余温。

轿厢四面都是镜子，苏砚和凝望着她的脸孔。

目光如注，叫她避无可避。

“有、有监控。”宋予凝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地仰起头，鼻尖泌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男人的手没有松开，温热的掌心从后脑勺渐渐下移，来到光洁的后颈。

一把就将其牢牢擒住，然后宋予凝就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凑近她。

带着蛊惑意味地：“好……我们进屋再做。”

他刻意将最后一个字咬得很重。

宋予凝的领悟能力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当即便明白了对方的话外音。

她乖巧地僵住脖颈，不敢再扭头看他。

视死如归地注视着显示屏上的楼层字数，在“更快点”和“再慢些”之间犹豫不决。

跳到10时，向上的箭头消失了。

大门再次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跌跌撞撞地走出轿厢。

苏砚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贴上她的后背，温热的，带着强烈的个人气息。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宋予凝轻喘着气，战战兢兢地输入密码。

平日里灵活的手指却在这时开始闹脾气，无论怎么也使不上力。

男人等得耐心尽失，一把扣住她的腰，热烈的吻落在耳畔，被情.欲晕染过的嗓音如水雾漫开。

“开门。”他竭力压低了嗓音，催促道。

宋予凝急得脸颊都要滴出血来：“嘶——”

握在腰间的手重重发力，带着几分凶狠，“开、门！”

话音刚落，伴随着“滴滴”两声提示音响起，大门应声打开。

脚步趄趔地走进门，“砰——”地一下，视野再次回归黑暗。

夜色拨开他们心底最后一丝遮羞布，宋予凝来不及说话，身前的人低着头用力地吻了下来。

苏砚和的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仰起头，承受这个吻。

另一只手力道不减地搭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抚.摸着，揉.搓着。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宋予凝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眼角染上几分湿气，呼吸急促，整个人更是动弹不得。

亲得久了，她陡然升起一丝失真般的错觉。

眼前这个人，还是苏砚和吗？

他怎么不出声？

为什么不说话？

犹疑的间隙，男人蓦地松开她的唇。

两具炽热的身躯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她甚至不用问，已经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一点点抬头的，是他的渴望与本能。

宋予凝反复咂摸，眼前两人的唇瓣不过分毫之距。

苏砚和眉心微皱，眼神专注，哑声笑了一下。

然后用气音问：“——没接过吻吗？”

宋予凝被他揉得腰肢酸软，腿肚子也不听话地打起颤来。

她又羞又恼，这种时候为什么要问问题！

沉默两秒后，他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来。

态度傲慢地下达指令：“张嘴——”

下颌猛地被一只手箍住，虎口力道加重。

宋予凝疼得咧了咧嘴，紧接着牙齿相撞，温热的舌尖抵了上来，唇瓣交.缠间发出旖旎声响。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听觉也变得前所未有地灵敏。

粗.重的喘息，灵.巧的唇舌，黏.腻的水声，有力的手臂，还有身前男人健壮结实的肌肉。

宋予凝睁了睁眼，试图辨认些什么。

躁.动难.耐的空气中传来衣料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开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灼.热暧.昧的气息拂面，宋予凝绷起肌肉，脑子里尽是些声.色.犬.马的画面。

眼看着快要烧熟了，她又撇开脑袋，汗液犹如荷尔蒙在空气里蒸腾，散发……

蓦然间，“啪——”地一声，玄关的壁灯亮了。

苏砚和一掌盖在开关处，另一只手灵.巧地将她翻了个身。

眼前明晃晃地摆着一面全身镜，镜子里的活.色.生.香叫她避无可避。

“现在知道怕了？”男人要笑不笑地从身后贴了上来。

温热的唇轻咬着她冰凉的耳垂，低语：“睁眼，看我。”

宋予凝欲哭无泪，鼻翼轻翕辩驳说：“我、我没有。”

她还想再辩解些什么，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厉害。

全身镜前四目相对，男人主动伸手，掰过她的下颚。

饶有兴致地：“没有？那你跑什么？”

宋予凝羞恼道：“会疼的！”

她带着哭腔，委屈到了极点。

苏砚和松开手，终于不再逗她。

漆黑的瞳仁里平添几分汹.涌的情.潮，闷声笑说：“……那得看跟谁了。”

适应了光线，宋予凝眼皮淡红，眼角泛滥的水光再也遮掩不住。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砚和这副模样。

孟.浪又粗.鄙，间或调笑出声，尾音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原来私底下的他还有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面。

胡思乱想的时候，手肘旁的柜子被人粗暴地打开。

苏砚和伸出一只手，从中胡乱地翻找着什么。

直到那个熟悉的盒子映入眼帘，宋予凝恍然回过神。

这次不止是脸，浑身都跟着烧了起来，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莹润的粉色，脚趾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记得吗？”话说到一半，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好声好气地哄着，“……还是你买的。”

宋予凝皱着眉手足无措，避如蛇蝎。

怎么会不记得？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买计.生用品。

48一盒，5支装。

最后居然用在自己身上！

男人见此，不禁被逗笑。

他总是这样游刃有余，知道说什么做什么能让自己难堪。

“睁开眼。”苏砚和继续发号施令，“看着我。”

宋予凝茫然片刻，感知到危险逼近，趋于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想要往他怀里躲。

苏砚和忍得辛苦，用最快地速度做好准备工作。

复又扳起她的下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只一秒便低头噙住她的唇舌。

吻像雨点般落了下来。

空气变得潮湿又黏腻。

宋予凝又醉了，神智在接连不断的碰.撞下，渐渐失去意识。

此情此景，她就像粘板上的一块正待宰割生肉。

猎人高举利刃，在光洁的皮肤上划开一道扣子。

伤口溢出鲜红的血，刀刃却并未停歇，在同一个伤口来回反复地进出。

疼痛不止，宋予凝蹬着腿挣扎未果，只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怀抱将她笼罩住。

他们相互拥抱，接吻，宣泄自己的情绪，倾吐彼此的气息。

……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

宋予凝趴在他的肩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像只泊岸的鱼，湿漉漉的。

或许是情.潮还未褪去，男人难得流露出几分柔情。

手搭在她的腰际轻轻抚慰，问说：“回房吗？”

她“噌——”地一下睁开眼，脸颊再度热了起来。

支支吾吾地：“我……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挽留自己在这里睡一晚吗？

可是，他们的关系远不到留宿的程度啊。

宋予凝听见他在说话，迟疑地问说难道你不清理一下？

四月初，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运动过后出完一身汗，哪有不洗澡的道理。

两人匆匆拾掇一番，转战来到卧室。

房门一关，皎洁的清辉如画卷般在地板铺陈开来。

屋子里光影绰绰，宋予凝还没来得及开灯，身后的人疾步上前一把她摁在床上。

她闷声轻呼一声，挣扎的动作毫无丁点说服力。

继往开来的道路少了些蜿蜒曲折。

这一次，他克制住自己的爆发力，低头亲吻她的手，她的眼，她的唇……

一股热量从胸口传来，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以及大脑，让她完完全全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有那么一瞬，宋予凝感觉到这股迷人的气息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给予她、充斥她……

她睁开眼，目光虔诚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两个人。

犹如寒冬里依偎在一块儿的小动物，互相拥抱、互相取暖。

月色下，男人的森森白牙啃咬着她脆弱的颈部肌肤。

仿佛食肉的兽类正捕获着心仪的猎物。

情到深处时，眼神里带着狠厉，表情更是冷然。

她终于明白苏砚和为什么要在卧室设这么大一面镜子。

宋予凝被彻底打败，循规蹈矩地按照对方的节奏，臣服在男人步步为营的掌控中。

窗外疾驰而过的车辆闪过些许余光，镜子里映出一张情迷意乱的面孔。

宋予凝的眉头挤在一起，眼尾控制不住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S……Simon。”她祈求着，莫名地陷入紧张的情绪当中。

眼神满是凄楚，嗓音含着哭腔。

男人目光一凛，鼻梁贴上她带着汗意的侧颈。

逼近她：“——你，叫我什么？”

在职场上，苏砚和自认是一位合格的领导，对待下属尽可能地和颜悦色、循循善诱。

即便是被惹急了，也没想过用什么不入流的法子凌.虐员工，从而获得任何畸.形的满.足.感。

可若换个场景，再换个身份……

同样是委曲求全、伏低做小的态度，却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很快兴.奋起来。

“再叫一次。”苏砚和逗弄似的引导着她。

言辞卑劣下.流，叫人难以置信。

等差不多到极限时，宋予凝重重地舒了口气。

整个人如同从河里捞上来，热汗淋漓，气喘吁吁。

另一边，释放完精力的某人餮足地退了出去。

抽身逃离了温.香.软.玉，整个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闯红灯不可行，大家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