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被算计

月下旬，转眼便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年终汇演。

集团分公司在东港大剧院包下场地，所有参与演出的同事收到通知，需要一早就来到剧院彩排流程。

宋予凝是跟赵妍妍同时到的，他俩进门前，队里其他三个小姑娘早早就来了。

周老师站在更衣室门口小声数落俩人，“换衣服吧，咱们排在第六个节目，抓紧时间。”

两人忙不迭地应好，从背包里掏出登台表演要穿的衬衣和牛仔裤。

中央空调的暖气呼呼地吹了小会儿，空气中仍旧寒意刺骨。

宋予凝将外衣一脱，冻得浑身打寒战。

“不行……我得先去趟洗手间放个水。”赵妍妍咬着牙关哆哆嗦嗦。

“你快点，待会儿周老师又该催了。”宋予凝小声提醒。

“我知道了，你先换吧。”赵妍妍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宋予凝颤颤巍巍地换好了服装，裹着羽绒服从更衣室出来。

走廊尽头，满脸愠色的赵妍妍去而复返。

“你怎么了？”见她面色不太正常，宋予凝担忧道：“哪里不舒服吗？”

赵妍妍挥挥手答：“我没事，先换衣服去了。”说完，身影消失在门后。

很快，流程来到他们的节目，五人依次登台排好队伍。

悦动的音律响起，宋予凝背对着观众席，晃动肩膀，扭头，摆臀，熟稔于心地默念着拍子……

一曲终了，姑娘们不约而同地向着台下空荡荡的座位弯腰鞠躬。

“表现不错，下午正式表演继续保持。”

周老师在观众席前排拍了拍手，指点迷津：“旁边的两位注意脚上节奏，小宋……你转椅子的时候力道不要太大。”

几人走到后台，赵妍妍留了个心眼，故意拉着宋予凝脚步慢了半拍，“咱们去那边坐会儿。”

途中她一脸不服气，喋喋不休地念道：“刚才他们几人想给你使绊子来着，看到没？”

“有这回事？”宋予凝真没注意。

赵妍妍皱眉说：“怎么没有！看你站C位，嫉妒得眼睛都要流血了。”

宋予凝难以置信：“不会吧？就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呢！”赵妍妍气呼呼说：“我去卫生间的时候还听到了她们在谈论你的八卦……烦得很。”

当然，那些所谓的“八卦”到底说了什么，即便宋予凝不问，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想到这，她笑了一下，由衷道：“妍妍，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赵妍妍不以为然。顿了几秒，口气微僵：“你跟则省的事情我不好评价，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朋友。”

她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轻咳道：“我不帮任何人说话，但也不允许别人欺负我朋友。”

换回正装之后两人再后台的休息区小憩。

这期间赵妍妍没话找话地和她拉扯闲常。

“你这造型蛮好看的，早就该改变一下了。”

“是吗？”宋予凝很是受用，小声说谢谢。

“挺不错，在哪做的……下回带我也去看看。”赵妍妍语气里透出一丝期待。

“啊？应该没机会了吧。”宋予凝心道，毕竟这么贵……

赵妍妍不以为然：“怎么啦？难不成你有独家造型师，我还请不起了？”

可能……真请不起。

宋予凝觉得自己再接着聊下去，准得露马脚。

她见机换了个话题，主动问对方中午想吃点什么，自己请客。

赵妍妍闻言笑说：“好端端地请我吃饭，不像你的风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予凝嘻嘻哈哈，就是不跟她说实话。

最后他们就近找了个家快餐厅，点了份盒饭简单扑了两口。

下午两点，汇演准时开场。

后台更衣室里沸反盈天，准备登台的同事换上颜色鲜丽的演出服严阵以待。

入口处被堵得水泄不通，宋予凝一行人被周老师带到二楼的休息室里更衣。

“都紧着点，东西带齐不要落下。”

她拍拍手，扬声吩咐姑娘们：“换好衣服直接出来，我在门口带你们下去，别走散了。”

赵妍妍拉着宋予凝躲在休息室最里头，故意等其他三人走出门了，才开始脱衣服。

“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碰见苏总了！”她玩味地笑说，“今天穿了身纯黑色的西装，贼帅！”

宋予凝一边解开衣扣，一边心不在焉地听她唠叨。

赵妍妍絮絮叨叨：“你是没看到他的样子……真羡慕你，每天都能跟帅哥领导一起工作。”

宋予凝翻出背包，回身打趣道：“要不然我跟你换换吧？”

“行啊……我求之不得！就怕人家看不上我，哎。”

“别想东想西了，赶紧换衣服吧。”

赵妍妍白了她一眼：“还说我呢，你也赶紧吧。”

宋予凝拉开背包的链子，翻出自己的衬衣和牛仔裤。

一不小心，衣物从中掉落。

她俯身捡起，拎在手里轻轻扬开。

赵妍妍火速换好，扭头看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秋裤站在原地，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不换？”

“我、我的东西丢了。”宋予凝紧蹙着眉，一脸担忧：“怎么办……好像真的找不到了！”

“先别急……到底什么东西弄丢了，我帮你一块儿找。”

赵妍妍披上外套走近问。

宋予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蓦然顿住手里的动作，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轻颤着唇，眼泪在眼眶止不住地打转：“是、是NUbar……”

为了能够更好地体现出舞者的身姿曲线，周老师特地挑选了这款露背露肩的抹胸高腰款衬衣作为此次登台的演出服。

因为布料过于单薄，怕姑娘们穿上后会出现不必要的尴尬，周老师提醒过她们要备好大小适中的NUbar穿在内里。

宋予凝记得中午出门前自己特意将换下的NUbar用衬衣裹好的。

她亲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扔进袋子里，怎么就不见了呢！

这么紧要的关头东西找不到了，难道她要“真空”上台表演吗？

宋予凝想到自己站在舞台正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她的身上，莫名的恐慌犹如乌云笼罩在她的头顶。

难道……她要放弃吗？

排了两个月的舞蹈，就因为自己的疏忽……

“先别急，我去找周老师问问看，有没有备用的。”十万火急的关口，赵妍妍安慰道。

话音刚落，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剧院会场里暖气充盈，五光十色的观影灯闪动着暧昧的色泽。

观众席里人头攒动，数百颗黑压压的脑袋错落有序地排列着，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嘈杂喧闹的氛围叫人心生烦躁，苏砚和捏着烟盒起身往外头走。

走廊尽头的通风口处，男人深深地吐了口气，浑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不多时，一道微胖的身躯紧跟着他出来。

“就知道你小子躲这儿偷懒。”郑松平问他要了支烟，两人站在窗口吞云吐雾。

沉默半晌，苏砚和主动开口：“老谈说你最近天天往酒吧跑，把她扰得烦不胜烦。”

男人俨然来了兴致，唇角微勾着打趣说：“这是想通了？决定把人追回来了吗？”

郑松平嗐了一声，佯装不在意地：“大冷天的谁去喝酒，照顾她生意罢了。”

这人一贯嘴硬，苏砚和懒得拆穿，只道：“人家屁股后头一帮追求者，你要真能甘心也行。”

郑松平觉得没面子，兴致缺缺道：“我早就看开了。”

他狠狠吸了口烟，两颊凹陷：“该你的永远是你的，不该你的当一辈子舔狗也没用。”

苏砚和不出声，眉眼微眯。

一副“难得你还有这觉悟”的表情。

郑松平笑着问：“你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

“老实说，你受什么刺激了？”苏砚和饶有兴致。

郑松平脖子一梗：“我能受什么刺激，单身生活乐得其所！”

他话锋一转，言语暧昧：“倒是你……多久没那什么了？快变态了吧？”

烟雾升腾，被一阵风吹散到空气里。

苏砚和仰着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走廊尽头，没有接他的后半句。

郑松平紧追不舍：“说实话，上回那妞你俩还有联系吗？要是还有的话……”

“嘘——”苏砚和沉声开口打断他的话。

郑松平被扫了兴，脸色微变，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探去，最后落到了不远处的楼梯口。

“赵妍妍？”作为人事部老大，公司里还他没有叫不出的人名：“……你站这儿干嘛？”

赵妍妍止住脚步，额角泌出汗珠喘着气问：“苏总，郑总……你们见到周老师了没？”

“谁？”郑松平被她难倒了。

“算了……我还有事，不跟你们多说了。”赵妍妍挥挥手，转身欲走。

苏砚和扬声叫住她，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也……哎，说了你们也帮不了。”赵妍妍没好气的：“我真得走了，再晚该耽误演出了。”

“等一下！”苏砚和提步上前拦住人，面色焦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赵妍妍愣住，目光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打转。

最后咬了咬牙，把事情始末尽数交代了。

“一定是那几个电销科的臭娘们干的！她们早就看我们不爽了！”

赵妍妍说着话，鼻腔里带着颤音。

苏砚和脸色微僵，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郑松平更是腆着一张老脸臊得慌，娘们儿的麻烦事就是多。

思索数秒，苏砚和疑惑不解：“现在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上台了！”赵妍妍急得脸颊通红，急吼吼道：“难道要看着她真空上台吗？”

郑松平被她的反应吓了大跳，忙劝解说：“你先别急，不就一个表演吗？大不了不上了。”

“你懂什么！”赵妍妍怒目而视地瞪着他，“为了这次演出，我们排练了两个月，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绝对不行！”

她眼角微红，哽咽道：“……实在不行，大、大不了换我下台就是了！”

话毕，又骂骂咧咧地一顿疯狂输出，以此泄愤。

可惜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赵妍妍意识到他们两个大男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抹了把脸准备回去。

蓦地，苏砚和上前拦住她。

“谁都不用下台。”他边说边伸手，顺势解开了衣领。

“咻——”地一声，环住脖子的领带被他抽走，苏砚和低声建议：“直接用这个吧。”

赵妍妍满脸泪水地抬头看他，“什、什么？”

“还需要我教你怎么用吗？”

“……你、你是说用领带？”

“不然呢？”

赵妍妍难以想象，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但确实……干得漂亮！

男人神色平静，未见半点玩笑态度。

“没多少时间让你犹豫了。”苏砚和扬了扬领带递给她：“还要考虑多久？”

“行吧！”远水也救不了近火，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赵妍妍二话不说，拽过领带飞奔向楼梯口。

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廊里再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郑松平堪堪回过神，瞠目结舌道：“真行啊！怎么想到这招的？”

苏砚和抿着唇，不发一语。

郑松平见此，笑得龇牙咧嘴，贱到没边了。

眼神平添了几分暧昧：“我说，你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