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届刚好是新高考改革，学校仓促地在期中考后就要按照选科分班。

商南一向雷厉风行，不过一周就出了完整的名单。

也不愿意浪费过多学习时间，只肯拿出周五的一小个下午，顺便把每年劳动节固有的大扫除补出来。

不过这也足够让学生们欢呼雀跃。

或许命运使然，林玲还是他们的班主任，宋晩晚和谢柠还在一个班。

此时大家正忙着换新教室。

“放这袋子里吧。”谢柠双手拎住两旁，在空中上上下下抖动着灌满风，“这袋子我爸从家里给我拿来的，质量可好了。”

“好。”宋晩晚半跪在地上，把两人的书垒整齐，规整地放进去，顶端盖满试卷，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走吧，我们一人拎一边。”

她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拎的第一下，甚至都没拎动。

宋晩晚憋着笑侧过头，对上谢柠同样笑吟吟的眼，两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些书也太重了。”谢柠两只手都提着同一根带子，视线止不住地往窗外飘，“那是绣球花吗？”

宋晩晚顺带着望过去。

两片楼正中间小小一块草坪上，只种那一棵树。

散开枝叶，展开花苞。

满满当当都是白色绣球花，在阳光下白到虚幻，单独坐拥着别样滤镜。

“那是，中华木绣球。”她一边走一边说，累得有些喘，“每年夏天都开花，都很漂亮。我记得老师也会去采一点插办公室里。”

“真漂亮，将来要是我买了大别墅，我也要种。”

宋晩晚眨着眼笑，“可别忘了给我留个房间出来。”

“那当然。”谢柠两只手一起拽着，弯着手肘又往上拎了点，“或者跟我睡一起都行。”

她们从后门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去。

桌椅还凌乱摆放着。

宋晩晚低头认真看路，腰间却有一种突兀感，她疑心自己撞上了课桌角，可稍纵即逝，回头看看也没什么。

陈兆立在原地回避着目光，他尽力贴在墙面，手掌还包在那块课桌角上，拖着桌子向后移。

漂浮着的闪光灰尘在彼此间弥散。

落在衣角融化，落在身上灼烧。

“真巧，咱俩居然是同桌。”蒋洲晃晃悠悠走进门，伸手递给他一瓶水。

湿漉漉的露水淌了一手，顺着手腕边界向下滴，他低头笑笑“谢谢。”

座位没多久就换好了。

大家都期待着早点结束，快点放学。

“好了，来看下大扫除分配。”林玲站在讲台上，打开投影仪嘱咐了几句就离开。

“你扫哪儿啊。”蒋洲眯着眼看不太清，“我这视力怎么更差了。”

陈兆顺势看过去。

她坐在窗边，银色的，铝箔一般的破烂窗帘被圈起来扯到了教室最后面。

颇为拘谨地收着胳膊，撑着脑袋望向窗外。

鸽子成群结队，变成白色的点点消失不见，再出现。

“呀，你和我一起拖教室的地啊。”蒋洲拍拍他的肩，下一秒立马先收拾好书包，打扫完就准备随时马上跑路。

“啊。”他回过神，视线重新收拢到桌上，“是啊。”

-

图书馆是错落式的结构，坐落在校园的偏僻处，一半阴影，一半光辉灿烂。宋晩晚随手拖一拖，无穷无尽的灰就会在阳光下漂浮，落不到地面。

现在已经是四点零六了。

四点半扫完。

六点的物理课。

好好的大晴天。

就在没几步远的地方，站着许清柔。

一头长卷发，被精心呵护着温顺地披在肩上。她像化了淡妆，翘起的睫毛也变成完美弧度，亮晶晶的唇膜，微红脸颊。

校规不允许也没关系，她向来乐意和领导吵架。

此时穿着薄薄的针织衫外套站在原地，挽起袖口，一脸平淡。

宋晩晚看向她，自顾自地掠去了问好环节。

她穿着名贵鞋子走来，满地潮湿水迹也没关系，挑着眉笑，“好久没见啊。”

“是啊，好久没见。”宋晩晚双手撑在拖把上，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合适，“我们教室离得那么远，见不到也正常。”

许清柔上一秒还附和着笑出声来，下一秒却收拢神色，一脸冷淡，“那天你是真的没看到我，还是故意的？”

“我就站在那里盯着你看。”

她又开始随便扯着借口，“当时我低头在背稿子，没及时注意到。”

意料之中的冷脸，“你以为我会信吗？”

宋晚晚笑笑，没说话。

这显然不是一个足够的回复。

眨眼间，许清柔抬起手，似乎又想狠狠推人一把，却被她紧紧攥住。

她们僵持着。

不知道是谁的脚步声缓缓传来，许清柔一向要面子，受不了这种情况，狠狠甩开手就走。

宋晚晚还站在原地，这时候却很想跟李静楠说。

你看，都不需要他回来。

从收下钱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翻天覆地。

日子就像滚雪球，还未消散的，来不及发生的，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大，欠的债早已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了。

她垂眼看着自己又做错的物理大题，心想着上要好好复习巩固一下。

窗外正是好时光，暖烘烘的阳光在这一刻彻底撒向他们，教室里空调不停歇地制冷，工作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卖力。

宋晚晚轻轻折好试卷，把它夹进物理书里。

“晩晚！”谢柠偷偷凑过来，悄声道，“我怎么听说，那个人……”

“诶，你就不好奇吗？”

她平白无故想到了许多事情。

眨眼间就碎掉的玻璃杯，刘泽然稍纵即逝的目光，同样说她是个骗子。

这时候也只是笑着摇摇头，“不都过去了。”

宋晩晚走得很早，因为她还要上补习班。

在强烈要求下改到了家附近，不算个不错的结果。

她垂着头走，橙黄大道上开着麦当劳国度。

不知名骑士竖起隐形的矛，拦下她这个外来者。

宋晩晚跟着一起走上去，站在柜台前，犹犹豫豫，“一个麦当劳原味甜筒。”

幸好她有零钱。

人好像越痛苦越想抓紧些什么。

上一个甜筒被摔到她肩上。

宋晚晚站着，目光局限着的那一小块区域里闯进一双熟悉的鞋。

这一个还被紧紧握在手里，融化的液体顺着皮肤缓慢流淌。

她站在原地，企图当一个合格的傻子。

决定还是边更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