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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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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夫让人将姐弟俩带上来。

一个谟羯壮汉一手拎着一个小孩,随手扔在地上,脚一落地女孩赶忙爬起来把男孩抱在怀里,恶狠狠看着所有人,阿莱夫上前一把揪起男孩,不料女孩一下子扑上来,狠狠咬在他手上,可女孩的力气太小,阿莱夫刚硬的手臂丝毫感觉都没有,他一手抓住女孩的头发随手甩落地,谟羯壮汉一脚踩住女孩。

阿莱夫抓着男孩一步步走到篝火前,众人的中间,“这是老东西唯一的孙子,我把他送回去,老东西见了一定高兴,大勇士,你说,我是砍下他的手好呢……”阿莱夫盯着那人说话,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话音未落,提着大刀就将男孩的手砍下。

“啊——”被压在地上的女孩发出歇斯底里的悲吼。

阿莱夫低头看,男孩脸色惨白,抱着断手死死咬住嘴唇,竟一声不哼,这让他很不高兴,待宰的羊羔就该有待宰的样子,他一脚踩在男孩的断手上。

男孩闷哼一声,冷冷看着阿莱夫,竟说了一句谟羯语,一句骂他的话。

“放开我弟弟!畜生!坏蛋!走开!”女孩挣扎四肢,脱口大骂,却如被猫踩住尾巴的老鼠动弹不得,十指在泥土上抓出划痕。

猎物越是挣扎阿莱夫便越是兴奋,唾骂怒吼都是他的战鼓,他对那人冷笑,“或者是,头颅。”冷光乍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落下,一直落到那人脚下,鲜血喷出,那人后退半步,低头,对上一双流着血泪的眸子,如同失去光芒的鱼眼,这是对他的警告。

“大勇士,带着头颅去战场吧,我哥哥会感激你的。”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蓝静瞠目看着方才还鲜活的弟弟,一眨眼尸首分离,她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里满是鲜红。

“阿莱夫,你搞砸了宴会。”谟羯王起身离席,大臣们也跟着散席。

“我错了,父王。”

压在蓝静背上的脚不知何时挪开,她动了动身子,朝弟弟的尸体爬过去,她想抱抱他,弟弟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冷。

阿莱夫方打了胜仗,回身见到她攀爬的狼狈样子,走了过去,蓝静抬头,见到是那个杀了弟弟的恶魔,一股寒气从尾脊骨升起,身子瞬间僵硬,不住颤抖,他一动,她就抖得更厉害,阿莱夫瞬间觉得没趣。

“宝莱娜。”

“王爷,这个怎么处理。”

“扔去奴隶营。”阿莱夫走了,蓝静才好似拿回身子的控制权,她继续往前爬,死,也要和弟弟一起。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往后一拖,头发被拽起来往后拖,躺在地上冰冷的躯干离她越来越远,她伸着手,怎么也摸不到他。

那人把蓝静带到一个烧红的炭盆前,拿起炭盆里烧的通红的烙铁,揪着她的头发把脸露出来,红透的烙铁却迟迟不下,蓝静心如死灰,眼里无光,那人不知想到什么,一把把蓝静摔在地上,掀开她的头发,漏出后脖子,烙铁落了上去,发出吱吱的碳烤声。

“啊——”

虚弱的蓝静被扔进围栏里,里面是被谟羯人俘虏回来的奴隶,有轩辕人也有草原异族人,手脚都被长长的绳子绑起来,每个人都心如死灰被折磨多日,没有人在意新扔进来的人是谁,也许过一晚上,她就死了,很快,他们都要死了。

脖子上持续不断的疼痛刺激着蓝静,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脑海里一直是来时弟弟对她说的一句谟羯话,她不懂是什么意思,为何弟弟不直接跟她说,却只让她记住这句谟羯话。

为何,他们都计划好要逃跑了,一夜之间,弟弟就死了,为何,不把她也杀了。

蓝静以为她快要死了,可天还是亮了,有人打开围栏,好似有人在挑挑选选,来来往往,有人嫌她碍地方,踹了她两脚。有人拍醒了她,是一个干燥粗糙的手,她睁眼,竟是那老妪,老妪见她醒了,又是一顿骂骂咧咧,她听懂了,是让她来干活,她简直恨透了谟羯人,掳走他们,奴役他们,还当着她的面杀了弟弟,所有的怒火,委屈,仇恨都在这一刻爆发,她抓起老妪的手狠狠咬下去,咬得老妪哀嚎一声,一旁的谟羯人乐的看老妪的笑话,就看着她被咬的满手鲜血,老妪反手拍向蓝静的后脑,无意中拍到她脑后到烙印,蓝静吃痛松嘴,被老妪硬拽了出去。

蓝静痛恨,她连一个老妪都斗不过,她连那个魔鬼都不敢直面,她是个不敢报仇的懦夫,懦夫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她趁老妪不注意冲向路边的石头,她要化作厉鬼再去找那个魔鬼报仇,可老妪一把捞住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蓝静猛得镇住。

“你说什么?你方才说,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是弟弟让她记住的那句话,她重复那句话,反问老妪,老妪指了指石头,说句什么,又从头到尾指了指她说着那句话,如此反复,蓝静却突然懂了。

弟弟说的是,活下去。

他好狠心,为什么偏偏是这句话,在被抓去之前,他就知道他要死了,所以他特意说的是谟羯话,他作为蓝家人,坦然赴死于敌人之手,却要她苟活。

如宝那颗头颅,被当着千军万马前,两军对战中,扔在了越国公面前,没有人能看着幼小的亲孙儿的头颅落在自己面前可以无动于衷,越国公气急攻心,喉咙一甜,大吐一口血,被卓力格图一刀砍在肩上,元帅重伤,群龙无首,谟羯大获全胜,接连拿下雍州八座城池,为求和,轩辕割去雍州十二城以求停战,越国公重伤归京,皇帝盛怒,看在越国公多年功劳份上,只夺其军权,将十万越家军散编,削其爵位。

“宝莱娜,别发呆了,快干活。”蓝静恍然回神,不知从何时起,老妪一直叫她宝莱娜,后来她知道这个名字意思是小羊羔,所以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可十年过去了,她几乎忘记中原话怎么说,她可以熟练地说着谟羯话,却几乎忘了自己的名字怎么说。

自十年前那夜,弟弟让她活下去,她便没忘掉复仇的念头,可她太弱小了,别说阿莱夫,就是老妪她都对抗不了,但也是因为她太弱小,没人会害怕小羊羔的挣扎,所以她活了下来。

老妪是打理这里所有羊圈和马圈的王庭奴仆,她挑选蓝静出来跟随她打扫羊圈马圈,每日蓝静便低着头重复着清扫的工作,她想要复仇,可她只会阿爷唯一教过的那招回天运斗,甚至只教过那一次,她便一次一次在脑海中重复那招,她甚至没有机会去练习,只能靠着想象,在脑海里一次次将尖刀送入敌人的心脏。

她将当初和弟弟一起谋划逃跑准备的东西埋在大蓟花下,她没有得到弟弟的尸体,这就是弟弟的衣冠冢,可十年过去了,谟羯的王帐每年都会移动,她甚至找不回当初弟弟倒下的地方,她连弟弟的衣冠冢都保不住,麻木早已侵蚀了她。

战争又开始了,十年安逸,谟羯不再满足,他们又企图扩张领土,没了越家军的轩辕如断一臂,很快战败,这次打胜仗的是阿莱夫,只会蛮力头脑简单的卓力格图不再是阿莱夫的对手,被酒色掏空的谟羯王已有意选择继承人。

老妪让她去马圈打扫,这是她最近很喜欢的工作,数月前,她给一匹母马接生,那时在打仗,大多数的战马都被带出去,留下一些老弱病马和怀孕的母马,那匹母马在她和老妪打扫时突然难产,管理马匹的人也上了战场,没人能处理母马接生,在老妪的指点下,她给那母马平安接生,生的是一个漂亮的小母马,通体乌黑,眼珠透亮,蓝静私下给小母马起名乌云,也许因为乌云是她接生的,乌云粘她粘得紧,每次她来都会亲近,喂食洗澡蓝静从来不假手于人。

阿莱夫胜仗归来,谟羯王为他举办了盛宴,整个王帐都在一片狂欢中,烈酒美食让人沉溺其中,直至午夜,蓝静突然醒来,一双浑浊的眼悬在空中,她猛地起身推开那人。

“宝莱娜,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是那个□□了她两年的禽兽,禽兽垂涎地笑着,“你乖乖的,今晚就只有我们,否则……别怕,我怎么舍得跟别人分享你。”

禽兽半哄半威胁,蓝静面无表情看着他靠近,突然妩媚一笑,禽兽更加心猿意马,飞扑过去,被蓝静猛地一脚踹倒,错愕间,蓝静抽出草垛里藏长棍,长棍头端削尖,如矛,她使出在脑海里描绘过千万遍的枪法,回天运斗,矛尖旋转而出刺向禽兽的脖子,可惜她空有想象从未练习的招数真正施展还是有偏差,矛尖只划中禽兽的脖子,划穿动脉,鲜血喷涌而出,矛棍也断裂,禽兽倒地,蓝静乘胜追击,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左手死死按住禽兽的头,将他悲鸣的痛呼声按在嘴里,右手举起断裂的矛棍,猛地插进禽兽的眼里,洞穿脑袋。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禽兽只来得及用沾满鲜血的手挣扎一二便没了气息,蓝静用了两年时间,无数次绝望又无数次以仇恨激起自己的求生欲,终于成功杀死了一个仇人,也许,她该趁着大军庆贺之际,点起一把火,将所有谟羯人都烧死,所有谟羯人都是她的仇人,所有俘虏都是懦夫,仇人该死,懦夫该杀,包括她自己,抑或是……

“你逃吧,宝莱娜。”

蓝静回神,老妪站在门口,背后远处烛火逆光,她看不清老妪的神情。

“往东边去,那里是你的家。”

良久,“你帮我,我恨你,我会杀光所有谟羯人,包括你。”蓝静从草垛中摸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一个火石,一个装满烈酒的牛皮袋,一点干粮。她还需要一匹马,老妪掩护她去到马圈,蓝静毫不犹豫牵走乌云的母亲。

“要等一个机会,人多的时候,最好他们在庆贺的时候,在午夜人最松懈的时候,最好有一匹马,在离开时不能骑马,要等走远了些再骑马,雍州在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草原最怕遇到狼群,狼怕火,最好能带上一些烈酒和打火石,如果不能在午夜逃跑,就制造动静,草原最怕火了,营帐烧起来,就能吸引大部份人注意……”

蓝静牵着马避人耳目,疾步往外走,每日她都会盯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无数次,心中早已记住方向,她只要头也不回往那个方向去,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已看不见王帐,她翻身上马,没有马鞍,险些掉下来,她死死抱住马脖子,腿夹马肚子,不顾颠簸,只想再快一点,东边逐渐亮起,她看着山间升起的日晖,仿佛马上就要回到家去。

“驾!”身后追击声渐起。

“快点,再快点!”乌云的母亲也是一匹战马,也许是感受到蓝静的焦急,它速度更快了,蓝静几乎抓不住它的鬃毛,太阳越来越近,她几乎要抓住太阳,一个带钩的长绳飞了上来,钩子扎中马屁股,一拽,钩下一条肉,马速度慢了下来,又是两条套绳,一条套中蓝静,绳子一紧,蓝静被凌空拽起,狠狠摔到地上,她慌忙团起四肢,马蹄在她四周践踏,几次险些踩中她,乌云的母亲被绳子套中头,马身侧翻,马头恰好撞在地上的石头上,鲜血从马眼中渗出,没多久,没了气息。

追击的四人是平日与那禽兽一起欺辱蓝静的人,也许他们也想趁着宴席发泄欲望,来找蓝静时发现禽兽的尸体,他们发现马死了,一顿咒骂,拿起鞭子抽打蓝静泄愤。

“行了,别打死了,带回去。”

他们将蓝静双手捆起,用绳子牵在马鞍上,死去的马肉不能浪费,一并绑着拖行回去,蓝静被马拖行在后,速度时快时慢,他们折磨着她,却不想折磨死她,漂亮的脸蛋不能白费了,日头渐渐盛起,蓝静舔舔干渴的嘴角,阳光不再是希望,而是折磨她的利器。

四人商讨着一会怎么玩弄她,等玩弄完了再推出去给那禽兽抵命。

回到王帐,蓝静发现和禽兽尸体一起的还有老妪的尸体,她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这些禽兽发现她杀人后会把帮凶老妪也杀死,她已无暇他顾,她马上也要死了。

谟羯大巫经过时发现匍匐在蓝静身上的四人,跟随她的还有左贤王阿莱夫,在王爷面前,几人不好继续放肆,提起裤子,退到一边。

阿莱夫和谟羯大巫不在意这些,si人连忙把一个小女奴连杀两人的暴行说出来,还偷走战马逃跑,因此跑死了一匹战马,谟羯大巫正好要挑选奴隶,便让人带上罪大恶极的女奴,还在奴隶营挑了几个。

来到大巫的营帐,桌上摆着几棵青紫的草,大巫将草倒进石臼中捣碎,研磨出汁倒进碗中,分出一半,分次稀释,便让人抓住其中一个奴隶的头,将没稀释的草汁灌进去,那奴隶瞬间七窍流血而亡。

“毒性太强了。”大巫平静说着,拿起另一个稀释一半的碗,抬手随意指了指另一个奴隶,那奴隶见前面人死得太惨,心生惧意,转身要跑,被士兵死死压住,毒水灌进去,又是七窍流血而亡。

接连几个,无论稀释几次,都是瞬间暴毙而亡,轮到蓝静,大巫揪起她的头发,露出精致的面容,她一直面无表情看着奴隶一个又一个死去,此刻她的心里只有解脱。

大巫用沙哑的声音诡异地笑着,“可惜这漂亮的脸蛋了,据说南边还有人皮傀儡术,可惜我这次去南边,只带回这几棵毒草,还没我学会傀儡术,没关系,你若死了,我会把你的皮剥下来风干,等我学会后一定把你的皮做成漂漂亮亮的傀儡。”

大巫掐开蓝静的嘴,恰好阿莱夫的手下进来复命,见到蓝静,诧异一声,“咦?”

阿莱夫本就看着大巫做实验实在无趣,见手下异样便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那手下不敢说他曾经也玩弄过蓝静,便回道:“回王爷,这是老匹夫的孙女,当初您命人掳走老匹夫的孙子孙女,孙子当初就已经砍下头颅送到战场上给老匹夫,留下这女娃做女奴。”

阿莱夫唤起久远的记忆,“哦,宝莱娜。”

大巫不管这些,毒碗倾下,就要灌进去,阿莱夫出声制止,“慢,过些日子就要在沧州谈和,听说是老匹夫带队,当年送了大礼,老朋友再见面怎么能失礼,我知道该送他什么了。”来回打量,想到一个好主意,“大巫,也许你该试试死去奴隶的血液。”

大巫眼睛一亮,疯疯癫癫大笑着,“对极是极,吃了毒草的奴隶,血液也应该是有毒的。”她用刀割开奴隶的喉咙,用空碗盛满鲜血,捧着一碗腥臭走向蓝静。

越国公奉旨与谟羯和谈,左贤王在战场上大获全胜,后谟羯王重病,左贤王主持大局,以铁血手腕和不可抗拒的战绩把控政局,因此无暇顾及战场,才接受了轩辕的和谈,越国公带领鸿胪寺二少卿及一干大臣来到沧州。

与越国公和谈的是右贤王卓力格图,双方定在沧州二十余里地搭了营帐,两国商交如无硝烟之战场,你来我往,呈剑拔弩张之势。谟羯虽打了胜仗,可外交经验不如鸿胪寺众卿丰足,唇枪舌剑下,双方签下盟约,割四州,奉万银,谟羯与轩辕以玉兰为关,偃武息戈。

越国公不善言辞,仅坐镇一方首位,以作震慑之用,右贤王落了下风,其贪婪没得到满足,便故作大方,提出歌舞庆贺两国友交。

右贤王一鼓掌,帐外一队衣衫轻薄头戴面纱,赤脚上挂着珠串的舞女鱼贯而进,身姿婀娜的舞女伴随胡笳声起,翩然起舞,靡靡之音,领舞的女子是中原人,在一众曲发碧眼鹰勾鼻舞女间,显得格外显眼,身姿娇小,肤若凝脂,乌发及腰,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领舞回眸间,盈盈明眸望向主首位,媚眼如丝,在看清客主位的越国公后却脸色大变,惊慌间,跳错了舞步,当即跪地不起,右贤王大怒,酒杯一扔,水洒领舞脸上,浸水后的面纱不堪负重,岌岌可危,女子当即用手按住,却不敢出声求饶。

右贤王用谟羯语骂了很难听的话,在场的轩辕朝臣多数听不懂,但也无人为一卑躬屈膝取悦男人的奴婢动容,与谟羯人多年打交道的越国公却听懂了些,微微皱眉。

当听到右贤王让人把女子拖下去处以极刑,越国公出言阻止,“罢了,右贤王,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奴。”

“越国公看上此奴?不若本王赠与你何如?”

众臣皆知,越国公钟爱亡妻,连妾室通房也不曾纳过,右贤王此举不过辱没越国公,正想出言阻止,却见越国公缓缓点头,“多谢王爷美意。”

右贤王大笑,挥挥手让人将女奴领下去。两大头兵上前,想提起女奴,却不知为何,女奴一直保持跪趴之势,双手死死抓着地毯,十只泛白,低垂着头,两大头兵使力一抬,才将女奴提起拖行而出,女奴的背影却如赴刑场的将死之人,颓然气弱。

双方签下盟约后,各自起军退守,轩辕一方计划先回沧州整备,再启程回京,轩辕这边两大头兵接过给越国公的献礼——领舞的女奴,押上板车,以马拉之,那女奴却突然反抗,大吼大叫,明明是中原人,嘴里是一口胡话,多年兵交下,轩辕的士兵对谟羯人生痛恶觉,见此,更是厌恶中原女奴的野蛮粗狂,一怒之下,举拳就想打下去,被人一手制止住,回望却是不知何时走来的越国公,两人当即恭敬退守。

越国公脱下披风,盖住女奴薄纱舞裙下单薄的身子。“回去吧。”女奴背对着越国公的双肩一颤,缓缓爬上了板车,低头默言。

远处高马上的右贤王,冷笑,“越国公好好享受。”大笑领兵而去。

轩辕黑旗一扬,一行人往沧州而去。

架着女奴的板车一直缀在尾后,待走了十里路后,越国公在一众异样眼光下从队头骑马至队尾,在板车的后面跟着,无人敢议,却无人不奇,那女奴从头到尾没抬头看过越国公一眼,也未再开口说话。

不大会儿,从远处传来异于军队的疾马声,队尾的人即可戒备,越国公背负长枪回身防守,却见远处奔来的是无主的黑马,一直低头的女奴却诧异抬起头回看,逐渐变大的黑点,兴奋的马嘶声,无一不证明那是女奴认识的马。

越国公放下戒备,挥退戒备的众人,黑马已奔到板车旁,亲昵的靠近女奴,“这是你的马?”

女奴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越国公大笑,“好马!你可会骑马?我们赛一场何如?”

越国公命人取了一副马鞍,那马却戒备着不让士兵接近,女奴只好熟练给马套上马鞍,越国公把自己的马鞭递给她,“上马!”

女奴犹豫许久,才笨拙上马,黑马兴奋的喷气,她轻轻抚摸黑马的脖子安抚它。

越国公一扬鞭,提着长枪,快马而去,“看看谁先到沧州!”

女奴暗恼越国公无耻的偷跑行为,当即一夹马腿,飞驰追上。

二人一前一后,越过轩辕军队,越过朝臣马车,裹着疾风,踏过野草,女奴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肆意快活,这辈子,仅一次,死亦足矣。

当夜,女奴被安排在越国公的住处,越国公却与众卿商讨国事,迟迟不归,军队里已被严禁非议谟羯献女的事。

越国公住处,暮夜沉沉,烛影深深,女奴看着墙上的佩剑,思虑良久,起身,一把拔下,剑身一横,想要挥刀自刎,银光一闪,一把长□□插而入,挡开了利剑,长枪一回,佩剑噌得一声,斜插在一旁的地上,入地三分。

良久,二人都未说话,越国公长枪一扔,颓然坐在凳上,烛火将二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女奴依旧背对着越国公,不回头,是她唯一仅存的倔强。

“小福宝,阿爷对不住你。”

果然,他认出来了。

“……你阿弟……”

“他死了,你不是知道吗。”这是蓝静和阿爷难堪的重逢里,她对他说的第一句中原话。这话她憋了十年,久到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说中原话了。

越国公意急起身,又缓缓坐下“是了,你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能活着又如何,不过行尸走肉。

“我将如宝埋在了雍州老家。”夭折之子不入祖坟,不受供奉。

越国公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不知为何,白日还意气风发的武将,彼时双手却颤抖得几乎捧不住一个掌心大的锦囊,他从锦囊中掏出一物,轻轻递向蓝静,“阿爷答应过我的小福宝,给你重新打造的长命锁。”

蓝静死寂的背影终于动容,微微侧首,阿爷手心躺着一个小巧的金锁,那是给孩童佩戴的长命锁,是家中长辈对晚辈的祝福。她终于伸出手,想接过十年前错过的东西。还未等她抓住,那只大手垂下,掌心的金锁跌落在地,随即越国公雄壮的身躯岿然倒地。

蓝静惊呼,“阿爷!”越国公压抑半天的气息终究按捺不住,一气提不上,猛吐一口血,他隐约间抓住了蓝静的手,死死不放,遂而昏死过去。

待越国公醒来,已是满头白发,行将木就。

昏睡间,却依旧没放开蓝静的手,挣扎间,趴在越国公床榻边的蓝静被惊醒,“阿爷,你醒了。”生涩的中原话,蓝静另一只手里是那把金锁。

“小福宝,莫哭。”越国公给蓝静擦拭脸色的泪痕,原来不知觉间,蓝静已满脸泪水,她还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哭了。“阿爷,大约是不行了,莫怕,阿爷在有生之年能找回你,已知足了,往后,再也不能护你了,福宝……”

蓝静轻轻摇头,淡然浅笑,越国公看出她仍未放弃自戮的念头。“你去,把盔甲内衬里东西取出来。”蓝静听令用匕首将盔甲内衬划开,里面是一本书和一个巴掌大的黑金令牌。

“你打开看看。”无名书翻开第一页,上书《饮马长枪决》。“长枪决在你幼时我便教过你第一式,你虽身为女儿,却是家中唯一对此有天赋的孩子,你阿爹和你阿弟都比不过你,是阿爷昏聩,家传绝学总想着传男不传女,一时兴起教会你第一式便不再传导。如今这书给你,非是念及后无传人,而是我的小福宝值得,谁说女子不如男,阿爷偏要你做那不让须眉的巾帼。”

“阿爷交的第一式我一直记着,我还用这招杀了我的一个仇人,可惜……”

越国公急道,“那便用这剩下的十一式灭掉剩下的仇人,蓝家的儿女,有仇必报,有恩必酬,咳咳……”

“阿爷莫急。”他拍拍蓝静的手,安慰着,“不急,阿爷要和福宝说一夜话呢。那令牌,是唯一能调动驻守在沧州两万越家军的调令,就是朝廷派下的虎符也不能越过去,阿爷已经安排好了。原是,给我们蓝家最后一条退路,如今托付于你。”

“为何……”

“你是阿爷唯一的孙女。”蓝家疑惑不解,“自你和如宝被掳走后,你阿爹阿娘再无所出。其中缘由你不必细究,你只要记着,你是阿爷在世上唯一的后人,是阿爷最疼的福宝。”

越国公猛地岔气,急咳许久,稍稍平复后才道,“莫哭,哭红了眼又要跟阿爷急了。”

“你可知阿爷从第一眼就认出你来。”越国公细细抚摸蓝静的双眼,“阿爷说过,我的小福宝最像你阿婆了,这双眼,我好多年没见过了。”声息渐弱,抚摸的手缓缓垂下,从此,世上最爱蓝静的阿爷逝世了。

“阿爷……他们给我喂了毒,我最多能再活一年,我怕是不能手刃仇人了,放心,福宝不会再自戮了,不过是一年罢了,我熬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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