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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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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和抵达医馆时,宫里传旨太监方走。

他们这趟差事办得漂亮,却遭遇如此惨事,圣上听闻后忙下旨安抚,又派了两位太医前来坐镇,协助大夫替受伤的卫兵医治。

至于封赏请功,那都是痊愈之后的事了。

医馆此刻乱糟糟的,呻吟声,呼痛声,大夫的呵斥声,不一而足。林清和逆着人流,梭巡四周患者,不知不觉到了医馆深处。

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面上充满了惶惶之色,脆弱得仿佛下一秒便要碎了。

林清和的确心急如焚。这里并没有血清,倘若是被毒蛇咬了,顷刻间是能要了人命的。

“清和!”

恍惚中,依稀有人拉住他手腕。下一刻,林清和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熟悉地叫他有些鼻酸。

周围的嘈杂似乎都消失了,唯有眼前这方宽厚的胸膛,令他感到心安。

顾青云抱得有些紧,清和适才穿过人群时,露出的无助与茫然,令他有一瞬的心悸。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记忆深处,对方也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绝望。

“放心,我没有出事。”顾青云松开夫郎腰肢,转瞬捧起他的面颊,同他额头相抵,“我就在此处,你感受到了么?”

林清和呆呆点头,浑然不觉已是泪流满面。直至唇齿尝到些许咸涩,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众目睽睽下落泪了。

顾青云所处病房甚是安静,顾枝等人十分有眼色地退出屋子,候在门口。

林清和后知后觉地感到些不自在,不由羞赧低头。余光瞥见墙角病床上,正躺着一人。

那人似是陷入酣睡,用浑圆的后脑勺对准二人,此刻好梦如潮。

顾青云从袖中取出巾帕,温柔地拭去夫郎泪痕。末了,指尖轻轻摩挲那对眼窝,眼中写满了疼惜与懊悔。

“是我不好,叫你跟着担忧了。”

林清和吸了吸鼻子,鼻音略微重。他伸出一根手指,勾住顾青云衣襟,举止间显出罕见的黏糊。

“世事难料,纵你有千番巧思,万般谋略,也难算天意。你能平安回来,我就很满足了。”

顾青云暗叹一声,再度揽人入怀:“这回可不是天意,而是人祸。”

“人祸?”林清和蹙了蹙眉,似是想到什么,“难道是?”

顾青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推测:“确系南疆所为。此人身上,恐怕也有王蛊,而且对方还抓走了梁大夫。”

“梁大夫不会出事罢?这、这可怎么是好……”

见夫郎愁眉不展,顾青云揉了揉他眉心,宽慰道:“我会去信南疆,烦请梅教主帮忙打听。晚些我与你细说,暂且莫为此事烦忧,好么?”

林清和经他提醒,才惊觉自己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腼腆一笑,视线不自觉移向他处。

“那是林统领么?”

林清和好奇抬眸,眼底残留着水意,如同被洗练的雨后晴空,澄澈通明,一览见底。

“嗯,他腿脚被毒蛇咬了一口,”顾青云牵着夫郎,来到四仙桌旁坐下,“此刻下不来床。方才已叫御医看过,并无大碍。”

林清和稍稍放下心:“那他怎么睡得这么沉?”

顾青云似是不经意朝那具躺得僵硬的身躯扫了眼,语气寒凉:“大约是身子虚罢。”

听见此话,那一动不动的病号仿佛再也忍不住,翻身坐起,面无表情地睨视顾青云片刻,重重吐出三个字:“我、不、虚!”

他二人呢喃燕语,温情脉脉。可怜自己身为顾兄恩人,却要孤枕在床,还要受他无情挤兑,天底下还有如自己一般的大冤种么?

“你醒啦?”林清和嗖地收回手,一脸喜色道,“我这就去叫大夫!”

那匆匆远去的背影,颇有股叫人看了笑话后落荒而逃的意味。

“嫂哥儿被你羞走了,”林骁啧啧两声,望着顾青云一脸不满,心头骤然舒坦许多,“顾兄你也忒猴急了些,尚在医馆中呢,如何就柔情蜜意起来了?”

顾青云理了理衣袖,冷冷觑他一眼,眼底暗含警告:“他面皮薄,休要打趣!”

林骁缄默,只觉得眼前这人惯会倒打一耙。

方才他正满心不自在呢,偏生对方还火上浇油,顾哥儿且在外头听着,他岂能不适时“醒来”为自己分辨说道?

恰逢大夫进门,打断二人对峙。林清和等人候在一旁,屏息以待诊治结果。

老大夫依次摸过他两只手腕脉搏,而后抚了花白胡子,露出安慰的笑。

“这位壮士身子骨硬朗,祛除腿上毒素后,只管好生修养半月,必得痊愈!”

众人听罢,由衷谢过大夫。林清和又拉了顾青云近前,非得亲自确认一番,对方安然无恙,这才罢休。

重伤的羽林卫经过诊治,逐渐脱离危险,又陆续被家人接了回去。

直至医馆中只剩下形影相吊的林骁,以及其乐融融的顾家人。

顾全去了外面驾车,青桃替二人收拾行李。顾枝思虑再三,终是忍不住心软地踱过来:“你、你还好罢?腿上的伤口还疼么?”

林骁心头一热,险些说出实情来。

思及顾兄总在夫郎面前示弱,林骁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学到了。

他动了动唇,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平日当差,受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得多。咱们羽林卫体魄健壮,从不怕受伤,只忧心养伤。”

“养伤?”顾枝挠了挠头,不由纳闷道,“躺着不好么?这有什么可烦恼的?”

林骁垂眸,望向腿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脑海中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当初那个“蝴蝶结”。

他不动声色道:“我那群弟兄都是闲不住的主,叫他们躺着不动,比等死还难受。我忧心这个,却是家中无人,心里总觉得孤寂。”

顾枝不由倾身少许,丰盈的唇抿了抿,小心翼翼问:“那你家人呢?”

林骁垂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凑近,以免唐突佳人:“家中双亲早逝,某尚未娶亲,是以如今仍孤身一人。”

“啊?这、这样啊……”

顾枝面上带出歉意,以为自己戳到他伤心处,绞尽脑汁地搜刮安慰之辞,不料对方率先替他解了围。

“你不必自责,某早已习惯了。府里有管家下人照应,倒也尽心,只家中厨子手艺欠佳,平日倒还罢了,病中清淡,却总想尝点好下口的。”

说到此处,他似是想起什么,佯装漫不经心道:“譬如上个月,你做的那碗片儿川,倒令我尝出几分故乡的味道。”

“我其实也是胡乱学的,”顾枝见他说的可怜,不由脑袋一热,拍着胸脯承诺道:“你若吃得惯,不若养病期间,我每日做了膳食,午时便遣人送你一份。只要你不嫌弃……”

林骁立即顺坡下驴,接过话头:“那在下可就有口福了,只不过,是否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我每日都要做的,”顾枝连忙摇头,眼中划过一抹骄矜,“我家人就爱吃我做的饭!”

圆脸哥儿露出娇憨的笑,叫人看着很想欺负一番。

林骁按捺心底升腾而起的热意,冷峻面庞如雪融化,他从容不迫地点头应下。

“那林某就却之不恭,静候枝哥儿上门了。”

恰在此时,青桃在门外唤人,顾枝闻言立即同他道别,匆匆往院中走去。

及至跨越门槛时,方觉疑虑席上心头。顾枝忍不住又挠了挠脸---

咦?方才他说的不是遣人送饭么?怎么到了林统领嘴里,变成了自己亲自送?

难不成,自己适才口误了?

顾枝隐约察觉不对劲,却又深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后,他苦着脸放弃思考,愉快地做下决定:遇事不决,就去问清和呗!

小伙伴聪明能干,听他的,准没错!

转角处,目睹了这一幕的林清和二人反应不一。

顾青云把玩着夫郎手腕,心底略微嫌弃林骁手脚太慢。不过照这个情形,恐怕顾枝迟早会如青桃一般,被逐渐套牢而不自知了。

林清和却是冷哼一声:“原以为是个敦厚质朴的,却不料那点子处心积虑,全用在枝枝身上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套路枝枝了。呵,男人!

好吧,顾青云心底闪过一丝遗憾。看清和的态度,顾枝离沦陷恐怕还早得很呢。

林兄当真不幸---顾青云生出零星恻隐,漫不经意为其祈祷须臾---祝他早日抱得美人归罢!

可怜的林骁此刻并不知晓,因他狼子野心暴露过早,给他的漫漫追求路带来了怎样的波折!

*

柱国将军府,家主夏碣正在练武场上打拳。他虽上了年纪,下盘却极稳,打拳发力如行云流水,虎虎生风。

一整套动作做完,已是两刻钟后了。

夏碣接过小厮递来的汗巾,抹了抹汗,随口问道:“叶大人还在厅中坐着么?”

“回禀老太爷,”小厮垂头恭敬道,“叶大人已等了两盏茶有余。”

“唔,这样,”夏碣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扔过汗巾,饮了半盏老君眉,负手踱向书房,“去请大老爷来,让他接待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尚书大人。”

“是。”

待客厅中,叶瑾俞一面悠闲饮茶,一面饶有兴致地打量墙上字画。他面色平和,眼中噙笑,并未因为被冷落而生出丝毫不耐烦。

“是下官来迟,劳大人久等,恕罪恕罪!”

夏敬忠人尚未至,声却先临。他乐呵呵地入厅,眼角眉梢堆满了笑,冲人抱拳致歉。

叶瑾俞扬了扬眉,殷勤起身相迎:“不敢,是在下冒昧来访,搅了将军清净。”

夏敬忠挑了挑眉:“家父身体抱恙,不便见客,特派下官前来接待,还望叶大人莫要介怀。”

叶瑾俞口中只道无妨。

夏家武将出身,从前是平南王戚盛安的手下。自戚盛安退下来后,便接替对方之职,举家率兵镇守漠北,保卫北境不受鞑虏侵犯。

只因老太爷年老体衰,渐渐受不住漠北苦寒。宫内又有夏良妃替父求情,圣上便降旨施恩,允他回京荣养,漠北兵权移交至夏家二老爷夏敬孝手上。

至于大老爷夏敬忠,当初并未随行去北境,而是一早入了皇城司,如今高居从四品副使。正使年事已高,已不大管事,是以皇城司中大部分事宜,现下都交由夏敬忠管着。

只是近些年,随着良妃膝下五皇子逐渐年长,野心亦跟着渐长。圣上心里不痛快,觉得皇城司用着不顺手,便日益倚重起羽林卫来。

夏敬忠随客落座后,便高声喊人看茶。叶瑾俞朝对方亮了下手中茶盏,但笑不语。

夏敬忠恍若才反应过来,似真似假地拍了自己一记:“瞧我这记性!唉,老了老了,不记事咯。”

叶瑾俞捋着黑亮顺滑的胡须,淡淡一笑:“贵人多忘事,古今应有之义。何况多事之秋,皇城司深受陛下信重,自然能者多劳。”

夏敬忠刮了刮茶沫,闲闲地啜了两口:“湖州钦犯大举入京,整个汴梁都被惊动,忙不过来的,又岂止皇城司?便是你们吏部,不也得重新核查湖州到任官员?”

时任吏部尚书的叶瑾俞赞同地点头:“是极,此番顾翰林的差事,办得好啊!”

夏敬忠瞧了眼天色,自矜一笑:“叶大人也别同我一届武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叶瑾俞从袖中取出一份单子,交由下人递到夏敬忠手上。

“夏副使不如先看看这份名单,其余的话稍后再说。”

夏敬忠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对方唱的这是哪一出。他随手接过单子,漫不经心地翻开瞧了瞧。

随着视线往下,初始的不以为然逐渐退却,夏敬忠脸色愈发凝重。

叶瑾俞袖着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神情变化,唇角似扬非扬。

夏敬忠扫过最后一行,忍不住拍案而起:“一派胡言!这份名单,还有这上面的供词,难保不是那群逆贼为求活命,胡乱攀扯而出,大人哪里搜集来的伪证?”

他疾言厉色,怒目圆睁,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得狠了。

“何况陛下命我等查探边关事宜,皇城司还未传出消息,怎么这上面竟是倒得一清二楚!”

叶瑾俞唇边勾起一瞬,笑意一闪而逝。

他八面不动地稳坐太师椅中,面上却带了似真似假的关切,劝:“夏副使莫急,这份供状至今尚未递上去。本官偶然得见,知晓将军委屈,便暂且昧下,想着同贵府好生商议后,再做决定不迟。”

夏敬忠闻言,怒容微敛,眼底带了丝忌惮。

他摩挲着手中供纸,似是爱不释手,缓缓斟酌道:“大理寺中,抑或羽林卫里,有你的人?”

虽用的疑问语气,可夏敬忠莫名笃定,眼前这人在朝中可称得上手眼通天了。连陛下亲自下令彻查的案子,竟也能先于宫里,昧下第一手案卷。

倘若这份心计,用在辅佐三皇子上,假以时日,未尝不是五皇子的又一劲敌!

叶瑾俞端起茶盏,拨了两下,慢条斯理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本官在朝三十载,岂会连这点本领都没有?”

“更何况,”他松了手,茶盖砰的一声落到杯沿上,清脆可闻。叶瑾俞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贵府如今最关心的,不该是如何从这份供状中脱身么?”

毕竟这份供词中,夏府可有不少亲眷连襟,都同珞珈山有生意上的勾连。就连夏敬忠掌管的皇城司,亦有不少亲信牵涉其中。

这事要是捅出来,莫说汴梁的将军府,就连漠北边境,亦免不了一番动荡。

夏敬忠喘着粗气,攥着汗巾,胡乱擦拭额上冒出的豆大汗珠,心思已然转了几转。

他心知此事决不能宣扬出去,旁人不了解,他还能不清楚么?皇城司参与的那几起茶砖丝绸等走私买卖,便是他从中牵头的。

那些人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只需出面挂个名,不用费心思量经营,货物出手,便有大把银子拿!谁知却是挖好了坑,且等他往下跳呢!

想到此处,夏敬忠就想狠狠掌掴自己两巴掌!叫你被利益蒙了心,如今东窗事发,一个不慎,便是抄家灭族的泼天祸事!

他沉默半晌,终是服软道:“尚书大人的好意,将军府心领了。不知大人今日登门,可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叶瑾俞呵呵一笑,突兀转了话题,“夏副使可知,东宫情形瞧着可不太好。”

夏敬忠仍在苦思脱身之法,闻言浑不在意道:“太子殿下身虚体弱,每年不都要来这么一两遭!”

“可这回截然不同,老夫收到消息,”叶瑾俞放轻了声线,眼睛盯紧了那方随风颤动的水晶帘,“太子病重,恐怕撑不过今冬!夏家,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夏敬忠悚然一惊,无法置信地抬眸,瞪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说夏家盼着怀王【1】上位,可也不曾料到,做决定的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夏敬忠眉眼闪过探究,百思不得其解:“你可是三皇子的外家,为何要将这消息透露给我?”

叶瑾俞摇头叹息一声,面上浮现几丝苦笑。如同一只严丝合缝,刀枪不入的蚌壳,终于被撬开一角,露出不为人知的软肋。

“情势不等人,若非三皇子志不在此,我也不必这般急着下注。”

夏敬忠想起三皇子那副唯唯诺诺,整日唯太子及晋王二人马首是瞻的模样,心下不由暗嗤一声。

见他此刻不再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夏敬忠无端畅快几分。连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怀疑,都淡了许多。

送走叶瑾俞后,夏敬忠暗啐一口“老狐狸”,而后毫不犹豫地往父亲院中去了。

叶尚书出府时,意味不明地睇了将军府牌匾一眼,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

“去兵部左侍郎府上。”

马车缓缓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上,亲近的下属问他:“大人,夏府会同意入局么?”

叶瑾俞净过手,接了温热的脸巾,覆在面上,舒服地吐了口气。

他冷笑一声:“戏台子已搭好,这出戏,由不得他不唱下去!”

“除去晋王,其余皇子外家那里,可有消息传来?”叶瑾俞闭着眼问。

仆从小心翼翼地替他修着指甲:“二皇子那里似有意动,却并未有明确表示。六皇子醉心佛法,母族式微,也没甚值得拉拢的。眼下咱们去侍郎府上,有大人出马,二皇子那边也必定不再犹豫。”

叶瑾俞受了他一记恭维,也仅是淡淡嗯了声。

脸巾下的眉目舒展开来,叶瑾俞心中暗忖:有皇城司的三千兵马,加上一□□林卫,控制整个汴梁,应是足够了。

五皇子,封号怀王。

第103章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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