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外来户，牛家也坐落于村子外围，但比起姜家，要靠近中心许多。
姜辰刚溜达到牛家附近，就被妇人尖锐的嗓音吓了一跳。
走近些，他听到特色分明的两道人声，女声高亢刺耳，是透着歇斯底里的嘶吼；男声低沉沙哑，像预示着不详的乌鸦啼鸣。
“我不许，修桥那可是吃人的活，何况你还想一直干到春节前，这大冬天的真就不要命了？！”
“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什么？就不能放下手上那破玩意，跟我好好说句话吗？！”
“想要治病、攒嫁妆，这是唯一的办法。”
……
屋内一阵乒哩乓啷，牛叔叼着自制卷烟，塌着肩膀从房里出来，额上的褶子拧巴成团，看起来说不出的愁苦。
烟头上缭绕的纤细白烟，在空气中卷舒盘旋，交织成云成雾，夹杂着清苦的浅淡药香，随风散开，在姜辰鼻尖时隐时现。
好特别的味道！
与姜辰过往闻过的烟味完全不同，不仅没被呛得头晕恶心，还令他精神一振，心绪瞬间沉静舒缓许多。
有点东西，姜辰瞧了眼悬浮在牛叔身前的属性面板，那条路说不准真能给他走通。
【姓名】：牛玉成（刘玉成）
【年龄】：39
【命格潜质】：「路人甲——《七零之家有悍夫》」
【天赋能力】：灵心巧手（3星）
【成就称号】：古法制香人
【剧情】：无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牛玉成死寂空洞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期希与忐忑。
他将卷烟摁灭在身旁的树干上，又用手在四周扇了扇，方才迈开步子迎了上来。
牛玉成搓搓手，紧张地问道：“小辰，是姜支书那有消息了吗？”
“我爸去公社请维修员了，没这么快回来。”说完，姜辰像被抓人到偷听的生瓜蛋子，满脸尴尬地说道：“牛叔，婶子这次说的没错，隔壁县的活最好不要接，他们把价开得那么高，还不是因为要赶工期，那可不得把人往死里用？”
他挠挠头：“若是想赚点钱应急，仅过去打打零工还好，但时间长了，身体肯定是要出问题的，到时英子姐才真是没法嫁人了。”
牛玉成没想那么远，脸上的褶子皱得愈发深了：“哎，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姜辰指着牛叔手上被攥得皱巴巴的半截卷烟，目光清澈而坦诚，带着满满的好奇：“牛叔，您这卷烟是不是有什么门道？我刚闻着不仅没喘，还感觉人精神了不少。”
牛玉成脸皮绷的死紧，但想到先前房里传出的争吵，便知沉默已毫无意义。
他将卷烟重新点上，整个人像卸掉了什么枷锁，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其实就那么点事儿，大部分你都应该听过了。”
弹掉指尖的烟灰，他转头望着远方出神。
“迁过来时，我家确实改过姓，原本也姓刘——文刀刘，祖辈曾是前朝的御用制香师。当年为了混个好点的成分，我娘散尽家财，改头换面，带着我迁到东篱村从新开始，为此还与刘氏其他族人断了联系。”
“后来又听到抓特务，我家那档案根本就经不起查，自然就藏得更严实了，连祖上传承百年，口口相传的手艺也荒废得差不多，现在只敢偷偷摆弄下这卷烟罢了。”
“唉，这人装得久了，即便不是孙子，最终也成了孙子，恍恍惚惚地，不知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顿了顿，瞥了姜辰一眼，将他从头扫到脚：“你的病，我听过一耳，确实有香方可以蕴养。可那方子即便是在前朝，也没得几个官家用得起，所以别怪叔一直瞒着你们，毕竟说了白搭，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嘶，这瓜可比姜辰想象中还要大！
原本他只当是碰到了一个天赋非凡，却苦无出路的非遗传承人，想着通过父亲的关系给牵牵线，免得这一脉制香技艺断绝。
至于能不能把路走通，彻底扭转牛家的困境，就全看牛叔自己了……
再者，姜家能成功转换地图，莽到今天还安然无恙，其中运气的成分很大。
毕竟剧情才刚刚开始，谁知会不会突然遭遇极品炮灰与狗血桥段，从而被嘎嘎乱杀，成为众人眼中犹如尘埃的代价。
现在他需要信息，而牛叔则需要活路，更有不惜豁出命，去走出一条活路来的勇气。
那么何不搭把手，让他走得更远些，然后皆大欢喜，大家各取所需？
姜辰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又迅速掩去：“我知道，这哪能怪叔？！”
而后，他抬起头来：“叔，难道就没想过用手艺赚钱吗？这可比去修桥稳妥多了。”
牛玉成苦笑道：“怎么会没想过，先不说那是投机倒把，就我家那情况，你刚也听到了，根本就经不起查，万一遭了哪家的红眼，即便最终水落石出，查出来是诬陷，可档案作假的事，也肯定会被牵出来！”
姜辰歪着头，低笑几声：“牛叔，是你想窄了，咱私对私不行，那私对公，或公对公呢？”
若能靠手艺吃饭，谁会不想？
牛玉成嘴唇颤抖：“怎么个说法？”
姜辰眉眼弯弯，眼神越发明亮：“这私对公，就是去找制香厂，虽然他们已经用上了小型机械，不太可能会收散装成品，但好方与奇方，他们肯定还是要的。”
随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卖前记得打听下经手人的人品，只要人品过硬，倒时让他帮忙保密就是了。这样知道的人少，次数也低，风险自然就小了。只不过这是一锤子买卖，端看牛叔心里舍不舍得了。”
牛玉成连忙摆手：“不行，家中有祖训，核心方子是不能卖的。”
“那就只能是公对公了。”
姜辰勾了勾唇角：“隔壁县的大队能够自己出资修桥，不就是因为他们办了个蜜饯厂！既然他们能搞副业，咱们大队又为何不能搞？”
牛玉成将吸尽的卷烟弹到地上，用脚捻灭，脸色很是难看：“你是说以大队的名义办厂？这跟卖方子有什么区别，而且搞不好还会变成无偿贡献，我半分钱都拿不到手！”
姜辰摇了摇手指，否认道：“杀鸡焉用牛刀，我就不信您这御用制香师传人的手上，会没有几个优化过的普通方子。”
“再说，等厂子搭建起来，您亲手制作的名品，比如刚丢掉的自制卷烟，就能以厂子的名义，往特供商店或涉外酒店递一递，想必会很受欢迎，只不过完成交易后，需要分给大队一部分利润罢了。”
“这样不仅把钱赚到了手里，核心技艺还不会外泄，又何乐而不可为呢？”
“成！”
牛玉成没再虎着脸，呲笑一声道：“也不知道姜支书那样的端方君子，怎么会养出你这般鬼灵精的小子来。”
姜辰撇撇嘴：嚯，那是你没见识！
单凭我爹在猪圈上玩的那一手，就活该能生出我这么优秀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姜辰：最靓的崽，自然有最靓的爹，这是毋庸置疑的！
作者：小辰辰，你这说反了吧？果然重生不能涨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