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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当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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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国君坐在龙桌上,桌案上摆满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奏折。

一人踏入殿内,望见高台上正唉声叹气的国君,眼神一沉又恢复如常。

“国师你可算是来了。”国君看见来者后表情蓦地一松。

来人朝国君行礼,并道:“参加陛下。”

“君臣无拘,国师大人多礼了,快快请坐吧。”

“多谢陛下。”

“国师你快来替我看看,最近国事繁杂,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啊。”国君扶额道,脸上是藏不住的哀愁之色。

唐鸣章闻声并未上前,而是道: “陛下,臣最近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异常,恐国运有变。”

国君:“国运有变?国师可看仔细了?”

唐鸣章:“是。”

国君: “怎么会如此?霁尘国千年以来国运一直兴旺,自我继位以来,我日日操劳国事,不敢稍作懈怠,也谨遵先帝教导从不以朕自称,怎么会到了我这里就国运有变?会不会是国师看错了?”

唐鸣章闻言神色微动:“臣不会看错。”

国君又问:“那可是国中发生了何事?又或是有人……起造反之心?”国君眼神骤然一沉。

唐鸣章:“国君多虑了,国中并无人想造反,只是国中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那便好,那便好。”国君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才问道,“国中发生了何事竟会影响国运?”

唐鸣章沉声道:“近来北方突发瘟疫,已有大量百姓感染恶疾。”

国君焦急道:“那就赶紧让这些百姓快去医治啊。”

唐鸣章平静地看着高台上的国君,道:“百姓无钱医治,且此病暂无药可治。”

国君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般问道:“世间竟还有治不好的病?”

唐鸣章道:“世间自然有治不好的病,也有治得好但却不能治的病。”

国君沉声片刻后问道:“那国师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做?”

唐鸣章道:“此病的传染速度极快,若是有一人感染,不出半月时间一个村子的人都会被感染,不足一月感染此病的人纷纷离世,而且迄今为止世间无人能够医治此病。

“臣觉得要想解决此事,只能趁此病还未大幅扩散,将瘟民单独置于一处杀之,并将尸体火焚。”

国君瞪大双眼,满脸惊恐问道:“为何要将那些瘟民都杀了?将他们妥善安置派人医治不好吗?”

唐鸣章道:“此法臣已经试过了,若只是将这些瘟民隔离起来,依然还是会有人患病,遂只能将其杀之。”

国君神色犹豫道:“但此法未免太过残暴,或许那些瘟民还尚存一线生机,我却直接将他们都杀了,若是让外面百姓都知道了会以为我是个昏君啊。”

唐鸣章:“可若是不杀,将会有更多的百姓也会因此而丧生,还望国君以大局为重。”

国君道:“这些瘟民并无过错,换上恶疾也不是他们的错,我实在不忍心将他们这么直接杀害啊。”

唐鸣章直直地望着国君道:“陛下,你这是妇人之仁。”

国君摇头道:“先君曾告诫于我,要以仁爱之心看待天下方可作明君,我还是觉得此法不可行,不如先将这些瘟民隔离起来后,再请遍天下名医前来为其医治,我霁尘国人才济济,定当有人能医治此病。”

唐鸣章深沉的眼神落在台上人身上,半响才默默收回。

国师缓缓俯身拱手道:“既然陛下心意已绝,臣无话可说。”

国君点头挥袖道:“国师那你便退下吧,我已有打算。”

唐鸣章一言不发地起身,转身走出殿中。

唐鸣章站在殿外,仰头观望,头上玄空如墨,星宿如繁,天象叵测。

片刻后,唐鸣章低下头来,缓缓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久,远处传来少年嬉笑的声音,唐鸣章抬步朝声源处走去。

两道身影跑过来,少年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颜展之后退一步,看清来着后唤道:“国师。”

唐鸣章先是看了眼颜展之牵着的观妄生,又才低头看向颜展之问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吗?”

颜展之道:“我有些睡不着,才出来转一转的,我待会儿就回去。”

唐鸣章点头,又看向了一旁的观妄生问道:“太子殿下,这位是你的何人?”

颜展之闻声将牵着观妄生的手又握紧了些,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身后带了些,毫不避讳道:“他是我的太子妃。”

“是吗?”唐鸣章注意到了颜展之的小动作,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颜展之点头道:“是。”

颜展之身后的观妄生此时也正抬着头看着唐鸣章,眼神不带一丝情绪,目光澄澈而淡凉。

唐鸣章道:“那太子殿下可知太子妃叫何名字?”

颜展之立马朗声回答:“他叫观妄生。”

唐鸣章又道:“那殿下又可知他的来处?”

这次颜展之没立刻回答,不过很快颜展之便抬头道:“是我。”

“我先发现他的,他的来处便是我。”颜展之语气坚定道。

身后观妄生此刻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淡凉的眼眸头一次染上了悸动。

听到此话的唐鸣章没反驳,只是指着观妄生道:“那太子殿下难道不想知道他真正的来处吗?”

“真正的来处?”颜展之楞楞地却看见对方转身看向身后的观妄生,却望见对方眸底深处一片清冷。

颜展之再次转过头来,思索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回到屋中后,观妄生看着想从自己面前假装路过的颜展之,颜展之抱着枕头想从旁溜走,却被人拉住了。

颜展之回过头,便见观妄生正看着自己,问:“殿下今日不与我一同睡了吗?”

颜展之站在原地斟酌片刻,轻轻摇头:“近日天气有些热了,想着分开睡凉快些。”

说完这话的颜展之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闪了起来,不敢去看面前之人。

最近早已入秋,说什么天热,换个人一听这理由很明显就能听出来这只是个幌子。

观妄生却像是丝毫没有怀疑,而是松开了抓住颜展之的手,放颜展之离开了。

夜深,躺在床上的颜展之翻来覆去几个来回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颜展之索性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透过窗外看着天上皎洁的弯月,看了半响还是不觉困倦。

终于颜展之下定了决心,从床上蹑手蹑脚爬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抱着枕头轻步走出房间。

颜展之将房门推开一条细缝从里面望进去,看到里面的人还在睡觉后松了一口气。

颜展之放轻脚步走到那人床边,将抱着的枕头轻轻放在床边,刚想着要怎么不惊动床上的人,突然便听见床上床上传来一声:“殿下。”

颜展之放枕头的手猛然一抖,枕头掉落在地。

颜展之抬头便看见观妄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颜展之露出一丝窘意,道:“我吵到你了啊?”

观妄生道:“没有的,殿下,我一直在等你。”

颜展之被这直白的话搞得有些红了脸,好在夜色深沉,观妄生应当没发现。

颜展之有些明知故问道:“等我做什么?”

观妄生反问:“那殿下来我这里又是做什么?”

颜展之眼神躲闪:“我听贺七贺八说今夜可能会下雨,还会打雷,我怕你害怕便想着过来陪着你一会儿。”

观妄生顺着颜展之的视线看向窗外,夜色一片明朗,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观妄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而是回过头问:“是不是只要下雨打雷,殿下就会陪我一起睡?”

颜展之心虚得不行,点头道:“当然了。”

话音刚落,窗外原本深沉的夜空突然骤亮一瞬,耳边乍响一声惊雷。

原本明朗的夜空只在一刹那便乌云密布,又是一道道闪电落下,生生照亮了屋内所有被淹没的景象。

而后密密麻麻的雨落了下来,耳边尽是雨声。

颜展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又看到窗外说下就下毫无预兆的暴雨神色一怔。

颜展之下意识低下头看向观妄生,发现观妄生也正注视着自己。

“现在下雨打雷了,殿下可以留在这里陪我一起睡了吗?”

颜展之看着窗外止不住的飓风暴雨,不可思议问:“这是你做的?你真的是天地之灵?”

观妄生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殿下想我是我便是,不想我是我便不是。”

颜展之原本冷下去的脸又烫起来了。

“殿下是因为知道了我是天地之灵,所以才开始躲我吗?”观妄生出声问。

颜展之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没有躲你,只是……”

观妄生:“只是什么?”

颜展之摸了摸鼻子:“只是我在想国师今日说的话,如果你真的是天地之灵,是神仙的话,那你会不会……”

观妄生:“会什么?”

颜展之:“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观妄生不解:“殿下为何会这么想?”

颜展之:“因为神仙最后都是要回到天上的啊,而且听说神仙一旦动了凡心还会受天谴的,而且还会被王母娘娘抓走,再也回不来了。”

观妄生皱眉问:“王母娘娘是何人?”

颜展之:“你不没见过她吗?”

观妄生摇头道:“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颜展之点头,而后又问:“可你不是天地之灵吗?国师说天地之灵与神同位,于天地中幻化而来,可天地如此之大你难道都没有见过其他神仙吗?或者说你遇见我之前还见过什么?”

观妄生安静地听完颜展之所有话,摇头道:“未曾,我第一眼见到的苍生只有殿下。”

颜展之彻底愣住了,他望着观妄生的眼睛,清明如潭池看似浅薄实则深不见底,颜展之许久未缓过神。

颜展之回过神来,颜展之捡起地上的枕头又“嗖”地一下飞上了床,钻进了被窝将自己卷成一个蝉蛹,一动也不动。

被窝里传来颜展之闷闷的声音:“天色不早了,睡觉吧。”

观妄生看着被窝里的颜展之,轻声道:“好的殿下。”

此刻窗外再次落下一道惊雷,天光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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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上,颜展之观察了下四周,悄悄从下去戳坐在一旁的观妄生。

颜展之凑近压低声音道:“观妄生,我们待会儿一起溜出去吧。”

原本还在写字的观妄生笔尖一顿偏过头来,问:“殿下想去何地方?”

颜展之刚准备开口,头被人重重一敲。

颜展之一抬头看见夫子正横着眉怒视着自己,沉声训斥道:“太子殿下,不思进取一心贪玩此非明君之道,还望殿下谨记。”

颜展之立马低头认错,并在桌底下按住了观妄生的手:“我知道错了,我会记住的夫子。”

夫子这才展眉舒颜并道:“犯而错之,罚而戒之,太子殿下今日回去罚抄国训二十遍,到时我会不定时抽查殿下。”

颜展之低垂着头,看不见神色:“好的夫子,我知道了。”语气听起来十分乖巧,态度诚恳。

夫子这才满意转身,继续哀哉哀哉地讲课。

颜展之看到夫子转过身后,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颜展之伸手握住了观妄生的手,在观妄生不解的眼神中无声地朝他比划口型。

“三”

“二”

“一”

“跑!”

颜展之趁身前夫子不备,猛地抓住观妄生的手朝外跑去,身后夫子不断追喊道:“殿下,你是要去哪儿啊?快回来,逃课非明君之为啊。”

颜展之头也不回道:“我去关心下外面百姓,体恤民情,等回来后我定将五十遍国训交与夫子手中!”

“殿下!殿下!!”

颜展之带着观妄生一路飞奔,逃出宫内,直到跑到外面的街道上才停下来。

颜展之松开了一直牵着观妄生的手,俯下身喘着气。

跑了这么久是个人都会累的,而一旁观妄生依旧如常,呼吸平静,丝毫不觉得累。

观妄生问:“刚才那人打你,你为何不让我动手?”

颜展之无所谓道:“那是夫子,是我的老师,他说的其实没错,犯错了就该受罚,而且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

观妄生没再说什么,他环顾了下四周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问道:“这里是哪里?”

颜展之缓过劲来,直起身道:“这里就是许褚城。”

观妄生问:“殿下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颜展之道:“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啊,我想带你出来好好玩一天。”

观妄生:“中秋节是什么?”

颜展之:“就是一个节日,每年三秋之半即今天便为中秋,而且今天的许褚城会比往日都更繁华些,所以我才想着今天带你出来玩的,还有就是……”

颜展之话语一顿,而后看着面前繁华的街道目光灼灼道:“我想带你亲眼看下真正的苍生。”

观妄生眸光闪烁一瞬,转头看向颜展之所看向的地方——

宽广的街道上是红楼青瓦,是人间烟火,是灯火阑珊。

这些便是苍生吗?

两人这么一同在市井街道里不断穿梭,不断游回,凡是在路边看见什么,颜展之就会停下来与观妄生一起去看,发现路边在卖什么,颜展之也基本上都买了下来。

酒楼,茶馆,说书,看戏……

两人似是不知疲倦,想要在一天内将世间所有有趣的事都给体验个遍。

直到最后,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两人来到许褚城内的一座高楼上,这里恰能将许褚城的景色大观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两人并肩站在栏杆前,俯瞰着整个许褚城。

颜展之突然指着前方一片道:“观妄生,你看到了吗?这些就是父皇与我说的苍生,刚才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人也都是苍生。”

观妄生顺着颜展之指的方向道:“看到了。”

颜展之看着楼下的许褚城道:“自我记事起所有人都日日在告诫我要当个明君,要一心为苍生,原本我是不愿的,我不想当什么明君我只想玩,可是后来当我自己亲眼看见父皇口中所说的苍生后我就不这么想了,原来苍生这么美。”

颜展之看着地上的灯火,伸手想去抓却并没有抓到:“我想若是苍生可以一直这般美的话,我愿意和父皇一样去当个明君,一心为苍生。”

观妄生看着一旁的观妄生,道:“殿下会是一个明君的。”

颜展之灿然一笑:“我也觉得。”

颜展之又道:“其实今日我带你出来是还想送个东西给你。”

观妄生:“什么?”

颜展之一只手背在身后,道:“你将手伸出来。”

观妄生听话地伸出一只手,颜展之将藏在身后的东西小心地放于观妄生掌心中。

观妄生看着静静躺在掌心之中的东西,是个小圆球,上面粗拙地雕刻了几笔图案,像是五官又像是四肢。

“这是什么?”观妄生问。

“玉兔啊,看我刻的像吧?”颜展之满脸骄傲与自信。

观妄生看着所谓的“玉兔”,没立刻回答,而是问:“玉兔是什么?玉兔不是兔子吗?”

“玉兔当然是兔子了,我刻的难道不像个兔子吗?”

观妄生沉默地盯着手中的圆球良久,点头道:“像。”

颜展之立马笑了,附和道:“我也觉得像。”

“殿下还没回答我,玉兔是什么?是玉做的兔子吗?”

颜展之摇头道:“当然不是,玉兔是嫦娥的宠物。”

观妄生:“嫦娥是谁?”

颜展之指了指天上的圆月道:“一个生活在月亮上的神仙。”

“罢了,今天是中秋节,我给你讲一下嫦娥奔月的故事可好?”

“好。”

“很久之前,地上有个人叫嫦娥……”

颜展之讲完嫦娥奔月的故事后,用舌头舔了下干燥的唇,道:“我讲完了。”

观妄生听完这个故事后沉默片刻,问:“所以殿下是害怕我也会像嫦娥一样飞走吗?”

颜展之点头:“是,我在想若是你飞到天上后和嫦娥一样只有你一人怎么办。”

观妄生:“殿下是在担心我?”

颜展之承认道:“我怕你一个人会感到孤单。”

观妄生:“那殿下送我玉兔也是此意?”

“当然。”颜展之突然唤道:“观妄生,若是有一日你一定要飞到天上的话,等我死后或者我不再是国君后我就变成只兔子去陪你可好?”

“……”观妄生垂下眸来,没说话,颜展之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殿下不必变成只兔子来陪我,”观妄生突然开口道,“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殿下可愿意?”

颜展之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点头道:“愿意!”

两个少年于月色下相视一笑。

此刻,天上圆月正明,不再残缺,深沉的夜幕中星光如繁,如同城内的万千灯火,每一盏都是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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