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林很稀奇地把宁怀义叫到办公室里。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靠在背椅上架起二郎腿。
“还行？”
“还行。”
这两天有了高风遥的帮助，他稍微对声乐，舞蹈有一些了解。早上他甚至会去健身房进行基础的锻炼，其余的时间高风遥给他留了一个mp3，里面下载的都是他之前学习过的音乐。
宁怀义虽然没有学过系统的音乐知识，但好在他记忆力好，可以硬生生地把旋律给记下来，晚上高风遥回来后也会教他一些舞蹈的基本功，总算是没有那么的一无所知。
“你运气很好，恰好我今天很闲，给你安排了两节课，提前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公司的考核过程。”
宁怀义以不明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高风遥也是个爱闲聊的人，他告诉自己在公司有个叫裴林的经纪人，他是个做事雷厉风行且十分严肃的人，每次一碰到他做评委时练习生淘汰率就特别高。
按照他在考核时第一次听到裴林的说法是：“我们不收笨蛋。”
虽然高风遥不太会唱歌，但他凭着在舞蹈上的天赋成功拿到B级留了下来。
很显然裴林不知道练习生中对他的评价，宁怀义回想起第一次在医院里遇到他的情景，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
“谢谢裴哥。”
两人来到五楼，这里的装饰和空间结构与三楼有很大的不同，就像是为更高级别的练习生准备的。
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透过玻璃门能看到有个女人正坐在电子琴前弹奏。门被拉开，女人看着裴林温和地笑道：“我们的金牌经纪人来了。”
裴林拍了拍宁怀义的后背。
“这是孙老师，她可是我们公司音乐制作人，很多歌手偶像大热的歌都是她写的。”
宁怀义微微朝她鞠了一躬：“孙老师。”
孙雅君把眼神转到宁怀义身上，收起她温和的笑容显露出一丝严肃，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曲，先唱来我听听？”
宁怀义很诚实的说：“没有。”
孙雅君瞥了眼站在身旁的裴林，裴林才没有管那么多，很自觉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好吧，那你先…”孙雅君起身来到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沓曲谱，又从中拿出一份。
她翻阅了一会儿后折出一面递给他。
“今天我们就先来试试《天使的翅膀》，这首是你师兄ELEVEN抒情曲中热度最高的一首。我会先弹唱完第一个副歌的部分，然后你唱一遍给我听听。”
孙雅君手指摁上琴键，柔和的音乐从指尖弹出，深情的歌声伴随着琴音的伴奏缭绕在整间琴房。
此刻的宁怀义却十分沉着冷静，左手拿着曲谱，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食指跟着孙雅君的歌声轻轻地点着节拍。只是听到孙雅君唱到最后一句高音时，他有些微微蹙眉。
孙雅君唱完后提醒他：“准备好了吗？”
宁怀义抿了抿唇，纠结了几秒后还是发出了他的质疑：“孙老师，您最后一句音高貌似有些不准。”
瞬间，琴房里安静的有些可怕，气氛骤降至冰点。裴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对峙的两个人，有点意思，今天的课算是没白来。
孙雅君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说出来的声音也不再是唱歌时那样柔美动听，像是冰窟里的冰锥刺寒。
“你说什么？”
宁怀义咽了咽口水，还是继续说道：“孙老师，您最后一句的’飞’字，曲谱上是高八度的si，但老师您唱的时候没达到这个音准。”
说完，琴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宁怀义垂下眼睛盯着手里的曲谱，心想，孙老师不会当场把他赶出去吧。
孙雅君斜睨地看着坐在一旁先来无数的裴林，接过这家伙一个扭头避开了她的眼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在王朝娱乐待了快十年在音乐方面还没有人敢质疑她，连她的得意学生时原也从来没有过，今天这小子胆子还挺大的嘛。
孙雅君深呼出一口气，手重新搭在琴键上，说：“我每按一个音符，你要说出是哪一个琴键。”
“好。”
一个个音符响起，宁怀义总是能准确抓住。
“mi.”
“降sol.”
“……”孙雅君看了一眼这小子，看来他有点东西，这架势可不是硬装就能装出来的。
她开始同时随意地按下几个音符。
“la,ri,do,do,mi.”
“sol,sol,mi,ri,升fa.”
试探了几下后，她终于放弃了。可恶，天才总是让人感到生气。要知道，她为王朝娱乐制作了上百首曲子，每首大热曲目几乎都有她的名字，出道没多久就没誉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她知道，天才和人才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孙雅君坐直身子轻轻咳嗽几声，“刚才那个音，是因为老师今天嗓子不舒服。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回去吧。”
宁怀义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课就上到这里？
可是，他貌似还没开始上课。
宁怀义向裴林投出求助的眼神，裴林从椅子上起身就要往琴房外走去。
“既然孙老师嗓子不舒服，那我们就回去吧。”
两人都这么说了，看来他不走是不行了，只是可惜了今天这次上课的机会。
宁怀义朝孙雅君鞠了一躬，说道：“孙老师，那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保重身体。”
孙雅君没有回话，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浅浅喝了一口，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舞蹈室。
曲坚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身体健硕。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他已经教了两个小时的宁怀义有点怀疑地双手环抱在胸口问道：“你真的没跟我开玩笑？”
裴林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
他在王朝娱乐这么多年，不会唱歌的见多了，但如此肢体不协调的还是头一次见。
宁怀义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着，额头上的汗水直勾勾地滴落在地板上，都快形成了一滩水渍。
好累，被训练的这两个小时里他感觉自己要窒息。结束时他差点瘫倒在地板上，两眼发昏，脑袋发胀，他都快没有意识自己到底在哪里。
“孙雅君说这小子有绝对音感。”
“但我觉得这小子是个舞蹈白痴。”
“没救了？”
曲坚嘶了一声：“倒也不至于没救，只能说他得下很大的功夫才能赶上别人。”
裴林了然点点头，拍拍曲坚的肩膀：“谢了。”
他走到宁怀义面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到点了，吃饭去吧。”
宁怀义摇了摇头：“我想回宿舍。”
他现在已经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行。”
裴林看着他快虚脱的样子，决定还是把他带回宿舍，要是让他自己回去，万一倒在哪条道上出事儿了，孙雅君也不得为她的好苗子跟他拼命？
裴林贴心地把他送到宿舍门口，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有点发紫的嘴唇不禁问：“真不去医务室看看？”
宁怀义摇摇头：“我睡一会儿就好。”
裴林离开后，他用仅存的一些体力走到桌子前坐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不对劲，是不是有点低血糖。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高风遥给他的小葱饼一片一片往嘴里送，坐了好几分钟他的视线终于能聚焦在一处。
身上流出的汗水已经变干，宁怀义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爬到上铺安详地躺进被窝中。
他是被高风遥给叫醒的。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宁怀义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睡眼惺忪，他揉了揉眼睛。
“没，太累了，睡一会儿。”
高风遥顿时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昏过去了呢。”
“真没事。”
宁怀义双手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话刚说完，肚子就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疑惑地看着高风遥：“你中午怎么回来了？”
“什么中午？”高风遥瞪大眼睛，“现在可是傍晚！我都上完一天的课了！”
完了，他真的要睡傻了，要不是高风遥回来，他可能会直接睡过去。
而且，好饿，肚子再次咕噜咕噜投诉起来。
“我们去吃饭吧。”
他动动腿，酸疼地让他倒吸一口气。
高风遥看他紧皱眉头问道：“怎么了，你今天去舞室了？”
“练了一会儿，现在有点酸。”
宁怀义咬咬，忍住腿部肌肉的酸胀感，颤颤巍巍地顺者木板从上铺爬下来。
“这不可行，激烈运动完后要进行拉伸不然容易抽筋。”
高风遥牵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把他的脚架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揉捏他的小腿肌肉。
“你看你这块地方变得硬邦邦的，我帮你捏两下。”
“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训练完后大家都这样互相帮忙。”
高风遥的手劲很大，起初宁怀义疼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只好咬住下唇忍住。慢慢的，肿胀感逐渐消失，这手法竟然这么有效果。
宁怀义的肚子实在没忍住再次响起来，他这才意识到高风遥貌似还没吃晚饭呢。
他止住他手上的动作说道：“我已经好了，现在去吃饭吧，再晚一点可就没剩下多少。”
“没事！”
高风遥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个快餐盒。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盖浇饭，我特意买了两份回来！”
宁怀义道：“可我身上没钱给你。”
“我们是好兄弟要什么钱！”高风遥摆了摆手，“反正是新店开张，第二份半价，也没有贵到哪里去。”
宁怀义走下床：“我有钱后也请你吃。”
他不想欠别人什么。
但多久以后他才能有钱，他也不知道。
“行啊！那我可是很期待你请我的这顿饭呢！”
高风遥把快餐盒的盖子掀开，浓郁的香味立刻飘散在房间里，顿时让人胃口大增。
他立刻扒了两口饭进嘴里，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天呐，这饭菜实在是太香了，快坐下吃！”
宁怀义撕开竹筷，挑了块盖浇饭上的牛肉放进嘴里，很香但刺激的味道呛住了他的喉咙，他霎时咳嗽得脸都变得通红。
“咳咳咳咳！”
“怎么了！”高风遥吓得连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宁怀义把三分之二的水喝完，喉咙里的辛辣才消去一半。
宁怀义捂住自己的喉咙，不断地咽口水缓解烧痛。
“你是不能吃辣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高风遥懊恼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向他道歉。
“没事。”
宁怀义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这下让高风遥更加懊恼。
“完了完了完了，还有两天你就要参加初次考核了，要是因为我而让你不通过…”他普通一下趴在凳子上，“苍天啊！看看我对你做了什么？！”
宁怀义连忙把他拉起来。
“真的没事，只是呛住了而已，很快就好了。”
可高风遥依旧很愧疚，现在去食堂肯定是来不及了，他突然想到：“我们去公司外面吃吧，有一家海鲜面特别好吃！不辣，很香。”
“公司让出门吗？”
“大门不让出，一楼还有个小门呢。嘿嘿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偷偷溜出去买夜宵吃，公司门禁很松的！只要晚上十点前回来就行，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出去吃。”
“可那些…”
宁怀义有些心疼地看着桌子上只被他动了一口的盖浇饭，很香，说不定洗洗就能吃。
“没事。”高风遥搂着他的肩膀往门口带去，“晚上练完舞我肯定就饿了，就当作我的夜宵。”
宁怀义再次感慨，他真的很能吃啊。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邹嘉豪突然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