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怔怔说：“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吗？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伸出手，微风从手指的间隙溜走，留下一触即逝的触感。

她眼里映着城市的灯光，轻声说：“生命母树重新拥抱我的感觉。”

陆燎很快抓住了陆今安话里的重点：“妈，你的意思是……精灵族的故土还有救？”

陆今安的眼珠慢慢转过来望向自己的儿子，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也许这是一线希望！”

她抓住陆燎的手，眼眸里满是恳求：“小燎，如果你去边境，有机会的时候，可以去找一找吗，万一、万一我们精灵能重新得到生命母树的庇护，族人也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陆燎低声问：“妈，就算我有心找，可我根本不记得故土在哪里，我该怎么去才能找到？”

陆今安坚定地说：“当我们精灵靠近故土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听到生命母树呼唤我们回家的……就算小燎找不到，也会有精灵石像作为标志，你一定会看见的。”

陆燎心里泛起疑惑，石像在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可能会出现石化，若是石像早就看不清原来的模样，那他还能如何找？

陆今安眼里涌上怅然，“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们的故土或许已经是荒野一片了，我唯一能给你的提示就是石像和生命母树自身的指引……如果找不到，也许也是天意呢。”

陆燎知道，失去故土是每一只精灵心里深深的痛苦，他抽出手，轻轻搭在母亲的手上，没有选择泼冷水：“妈，不要丧气。万一我们精灵族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在失去故土的种族之间寻回自己的故土呢？”

“嗯，”陆今安垂下眼帘，点点头，重新扬起笑，“总之拜托你了，小燎。如果你真的找到故土了，务必看看生命母树是什么情况。”

陆燎说了声“好”，两人又就之后的离开前往边境聊了几句，陆燎尽量把自己想到的事情都嘱咐给母亲，弄得陆今安无奈地拍拍他的手：“到底咱俩谁是妈妈呀？我儿子还不信任妈妈的能力了？”

陆燎说：“我只是担心你们。”

陆今安“嗯嗯”两声，“知道小燎担心家里，但是放心去吧，没关系的。”

女人温和地笑了：“你还有那么多朋友，我本来还想问你去那里会孤单吗，会难过吗，不过，妈妈觉得已经不用问了。”

陆燎替母亲捋好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发丝，精灵族衰老要临近死亡才会有所端倪，如今陆今安美貌依旧，可那双美眸仍透出了历尽千帆的沧桑。

陆今安哼起了以前的歌，嘀咕着说：“……生命母树，请保佑我的孩子，能在战场上安全活下来，平平安安地回家。”

微风吹过，像是谁在无声回应。

*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大学部s级学员的导师，一个小老头，端着水杯走来走去，检查聚集在宿舍门口的s级学生们行囊。

他不断叨叨：“你们要知道，这是上战场，不是春游那么简单！带的东西实用点！哎，那边的，把你刚刚丢进微缩行李箱里的运动员海报拿出来！还有那边的丫头，化妆品就没必要带了，染上灰尘你会心疼的！”

学生们气氛不算沉闷，到底是没上过战场的年轻人，都叽叽喳喳个不停，幻想着以后驰骋疆场的模样。

陆燎站在最边上，老头晃悠到他这边了：“哎，陆燎，你的给我看看？”

他身边的谢予寒先出声了，温和露出了个笑：“老师，他的行李和我的装在一块儿了，我拿出来给您看吧。”

老头一看是二皇子，愣了一下，有点不解为什么装在谢予寒那儿，但也不多问了，手一摆：“算了算了，你俩的我就不看了……陈一叶，把你的拿来给我看！”

老头背手走开去嚯嚯陈一叶了，谢予寒笑了下：“挺担心学生。”

陆燎昨晚没睡好，压了压鸭舌帽，脸藏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嗯……这老头一直这个性子。”

谢予寒余光瞥见他不算好的脸色，疑惑地低头去看陆燎藏在帽子和衣领间的眼睛：“怎么没睡好？眼底下一片青黑的。”

青年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层阴影，加重了那片青黑。

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昨天我妈和我说了点精灵族相关的事，我没忍住查资料查到了很晚。”

谢予寒应了声：“啊，那你等会儿上了军舰就多睡一会儿吧，我去找教官他们请假。”

陆燎说：“好，谢谢。”

前边导师也喊了起来：“可以了可以了，大家跟我走啊，咱们坐悬浮车去军舰停泊港口！”

大家放好自己的微缩行李，跟着导师上了悬浮车。

十五分钟后，大家便到了军用港口。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气派，不少穿着正规军装的士兵四处巡逻监视着，冷硬坚实的灰色军舰静静矗立着，等待启航的时刻。

进入军港的学生们在这之下倒显得颇为青涩稚嫩了。

本来还欢声笑语的学生们开始逐渐息了声，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

氛围严肃沉闷，大家一言不发地走着，在导师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那一艘军舰。

上了军舰，沉闷的气氛像是才得以散开了点：

军舰实在是太豪华了。

各种设施设备像是和在宿舍区没什么两样，宽阔的观景区，住宿区，训练区，让没上过军舰的学生们大饱眼福。

陆燎懒洋洋地在观景区的沙发上坐下，仰倒着闭上眼睛小憩。

那边导师气急败坏，一群小兔崽子上了军舰就原形毕露了，吵吵闹闹的，没个成年军人预备役该有的样子！

他深吸口气，喝道：“全体安静！”

全体静了，但看小兔崽子们乱转的眼珠，就知道他们安分不下来。

“有点军人的样子！现在立即去宿舍区放行李，收拾整理，等会儿熊戎教官会过来查看……”导师严肃地说，“临时元帅也会来，你们安分些。”

学生们这才动起来，纷纷去宿舍区找到自己被安排好的宿舍，进去放东西。

这回是两人间，谢予寒和陆燎自然而然地就住在了一起。

宿舍内配备的智能机器人忙里忙外帮忙铺床，陆燎和谢予寒就坐在窗边，观望着广阔的军港。

谢予寒望着望着，目光就挪回到了陆燎脸上。

青年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搓捻了一下指腹，谢予寒还是试探性地提起：“我们……要不要聊聊上次病房的事？”

陆燎动作一顿。

他尽量冷静地说：“好啊。”

“我上次没有问完的问题，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谢予寒忐忑地问。

在他的注视下，青年眼睛睨着窗外，手撑着脸，拧起眉毛，还是慢吞吞地点下了头。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予寒又犹豫着说：“所以你知道……”

“那天才知道的。”陆燎继续慢吞吞地回答。

他的眼睛望过来了，倒映着谢予寒的模样：“所以，你要听我的答案吗？我——”

对面人突然竖起食指，示意陆燎不要再说下去了。

谢予寒咳了声，“剩下的就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陆燎的告白说到一半被打断，有些困惑地盯着谢予寒。

谢予寒手攥成拳抵着唇角，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刚才陆燎的话而笑出声：“这艘军舰是谢知凛提供的，我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这军舰上装了什么东西。”

陆燎敛了神色，假装不在乎地点点头。

心里却把谢知凛的小人揍了七八遍，妈的，就差一点，他俩就能说开拉小手了，凭什么不准！

“滴、滴滴——”

寝室天花板左上角的音响突然响起，接着是熊戎的声音：“好，现在都可以听见了吗？……好的。各位预备兵，请到训练区集合，再说一遍，请到训练区集合……”

刚巧收拾的差不多了，谢予寒脸上还有余下的笑意：“我们先走吧。”

陆燎不悦地站起来，还是气不过，干脆快走几步凑近谢予寒，在对方耳畔闷闷地低声说：“这些话，留着，等谢知凛看不见的地方，我说给你听。”

谢予寒被他吐出来的气息弄得耳廓瘙痒，他抿了抿唇，轻轻答应：“……嗯，好。”

等两人蜗牛似的爬到训练区，s级学员都到的七七八八了。

陆燎目光逡巡过人群，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神色自若的祁让。

陆燎眼眸暗了暗，还真是大胆，上次的事情果然没查到他头上，祁让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迟早找机会把他踢出学校，送进监狱。

……当然，不是现在。

熊戎看差不多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我们军舰将于三天后抵达边境城市，暂时会在桑格顿镇歇脚，但请大家注意，桑格顿镇科技水平并不发达，很多事情需要你们自己注意，信号也不算好，不许擅自离队进入森林，或是去到桑格顿镇可控范围外的地方，出事将自己担责……”

他沉下声音，“你们要记住你们身份的转变，从此刻起，你们是预备兵，不是单纯的军校学生，你们的履历将与你们自己的未来挂钩，请一定要维护好军人的荣耀！”

感觉像一种大学生参军现状（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