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追了过去，不仅是为了挽回他酷酷狼尾的名声，最重要的是他惊讶的意识到，学校里面竟然有其他鬼，那只青面鬼不是领地意识很强吗？对他敌意那么大，怎么会允许别的鬼在。
沿着密林小道弯弯绕绕，季童来到学校人最少的地方，一栋废弃的教学楼。
被铁栏包围起来的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的白漆皮掉落了许多，楼不高，只有五层，一到三楼的阳台上了铁护栏，整个楼宇呈长方形，有两处楼梯，扶手是掉漆的暗红色。
季童犹豫几秒，壮着胆子往里飞，他发现这里看着旧，却打扫的很干净，教学楼外围的白色水泥地有扫过的痕迹，两边的圆形花坛种着枝丫乱长的大树，部分树干甚至贴着建筑的墙壁生长。
说这里环境不好也不太恰当，季童站在长满绿色藤蔓的三楼长廊里，往外看，密集的嫩绿挡住部分光线，给予这里一片阴凉，藤蔓上长着不认识的花，长廊里洒落着暖光，那些成型的光柱里有飘落的小细瓣，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很安静，如同置身于绿野仙踪，美得不像话。
如果他没发现那长着花朵的藤蔓在缓慢蠕动的话。
季童平静的内心在发现藤蔓的动静时瞬间爆发一阵恶寒，他连连后退，见藤蔓朝自己的方向伸来，他赶紧双脚离地飞起，地上那一簇扭动的绿色揉成团缠绕攀爬，许是发现目标跑了，在原地绞动许久又散开，然后慢慢沿着一个方向流去。
季童不太想再看见那密集得令他犯恶心的藤条，但他抵不住好奇心。
他跟在藤蔓后面，和那玩意保持一定距离，越往长廊里去就愈发犹豫，直到看见熟悉的红毛。
“喂！”季童眼里一亮，朝红毛野鬼喊道：“等等！你先别跑！我不吃人！”
红毛长得凶神恶煞身材魁梧，谁料胆子却小得出奇，闻声后惊叫着逃跑：“你当然不吃人！你吃鬼！阳阳说了！粉毛都是怪物！！”
“谁说的！”季童在后面边追边维护自己的名声：“那是污蔑！是造谣！我什么时候吃过鬼了！！”
“你没吃过也打过！我有证据！！”红毛鬼的那双腿像上了火轮，溜得特别快，季童眼看着就要追不上了，余光突然瞄到什么。
“行——！”他气吞山河一声吼：“你说的对！我吃鬼还打鬼！！打的就是你们这群胆小鬼！！”他朝着红毛大吼：“你再跑我把你小弟们的天线拧掉！你跑啊！！”
十米开外的红毛猛的停下，转头一看，发现跟在身后的那几只呆毛小鬼全部被那粉毛抓住，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大哥救命！！”
“他拧我头发！！”
“嗷嗷嗷啊！！”
红毛咬牙，指着季童鼻子：“你有种！！”
“我没有！”季童反驳：“还跑不跑？”
“……”红毛颤抖着全身，牙齿被咬得咯吱咯吱的响：“你想怎么样？”
季童见他停下来了，于是站好，空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头发：“这不是水母头，是狼尾！还有！粉色很酷！！”
红毛野鬼：“……就这？”
“当然不是。”季童：“我想问你们个事，你们在这个学校里遇到过一只青面鬼吗？他不会赶你们走吗？”
他这话一问，红毛野鬼愣了几秒，忽然皱起了那毛发旺盛的眉毛：“什么青面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童看着他，沉默半响后问：“你撒谎了吧？”
“靠，你丫是怎么看出来的？？”对方恼羞成怒：“我没撒谎！”
“你看，你自己都前言不搭后语，明明已经承认了。”季童放开手上捏着的那几只小鬼，耸肩道：“电视剧经典台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听就知道在撒谎。”
“所以你知道青面鬼的存在，那家伙为什么不赶你们走？”季童看着团聚的几只野鬼：“鬼之间难道不是领地意识很强吗？”
“什么领地意识很强啊？”红毛野鬼许是发现季童对他们不造成伤害，也没怎么怕了，叉腰道：“鬼之间跟人之间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那青面鬼为什么对我……”季童这句话没能说完，在他和红毛鬼对话期间，盘旋了许久的藤蔓终于寻到了他的气息，从地板上延伸起来的藤条捆住季童的一只脚，疯了般往上缠满他的全身。
在季童被藤蔓完全覆盖前，他看见红毛野鬼露出了得逞的笑，随即便被拖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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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衒晚上没课，回到公寓后发现那只粉毛没回来，他将桌上留了一天的早饭倒掉，在厨房煮了两碗面，吃完一碗后回房间备课，等天完全暗下来，他才出来活动四肢，到客厅看了一眼，依旧没发现那只粉毛。
走了？
祁衒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眼神半垂。
沉默一会儿，他关掉客厅的灯回了房间，周朝再次陷入黑暗。
季童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虫子在空中飞，周围闷堵的气息让他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是个密闭的空间。
他记得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是被那恶心的藤蔓绑架了。
季童伸手在周围摸了摸，没有他设想的黏腻液体，倒是摸到和树干很像的东西，还有冰冰凉凉的触感，是叶子。
正感受着，下一刻，手上摸的东西缓慢移动起来，他踩在身下的东西也在移动，一大片，是如同蛇群的藤蔓。
季童立马收回了双手，正要飘起来，周围的荧光忽然变多了，从四处聚拢，星星点点，这些绿色的荧光围着他漂浮，再朝着他眼前不远处汇聚过去，季童朝那边看去，在绿光不断汇聚形成的浅光之下，角落一处被照亮。
他看见，在藤蔓做成的小窝里，蜷缩着一个人，白衣黑发，蓬头垢面，和青面鬼极其相似，只是那一张脸却分明是一个清秀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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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神，你真不打算参加汇演？”王琳看看失魂落魄的文艺委员，有些于心不忍，她悄悄看了看教室后面空着的位置，再回头望着精神疲惫的黎闻：“你要是不想要舞伴，我们可以都不要，都单跳怎么样？”
她犹豫的拍了拍黎闻的肩膀，声音掩盖不住哀伤：“你知道阳阳很期待这次市上汇演，就当圆了他的梦想，你也快点走出来吧。”
晚间自习结束后，高三一班的学生依旧没急着离开，黎闻收拾了东西离开教室，路过班级合照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少年很上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就站在他的后面，不安分的手在他头上比划着两个V。
“我去学了跳舞，高考可以加分！我以后和你上一个大学啊！”
“黎闻，你在前面等等我，我绝对会赶上你。”
“我生病了，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我还可以继续跳舞。”
“他们说我跳不好，我喜欢你说我跳舞好看，你多夸夸我吧。”
“我想参加市上的文艺汇演，你可以和我一起吗？我教你。”
“我当你的舞伴，等最后的汇演结束，我们一起毕业好不好。”
黎闻的脑海里浪潮般涌起徐阳的话，沉重的思绪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每时每刻都如同在溺水，到现在，几乎已经两个月，他依然不相信徐阳死了。
他颓丧的走在空旷的校园里，没有目的，只知道往前走，直到回过神，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来到学校废弃的那栋楼。
他和徐阳曾经负责打扫过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那是周三的下午，少年右手拿了本书，另一只手拎着扫帚走在他前面，嘴里念叨着学习好难，转身依旧会笑着对他说会好好学习。
那会儿距离艺考还挺久远，徐阳就花时间学文化，找他讲题是时有的事，两人本打算在这栋楼里讲讲题偷偷懒，不知不觉气氛渐推暧昧，对方靠在他身上，吻他下巴，一下又一下。
这是两人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栋教学楼就是秘密基地。
不知不觉间，黎闻已经来到建筑的三楼，他寻着曾经熟悉的记忆往长廊深处走，手机的光亮在黑暗中显得很渺小。
原本打算看看两人曾经呆过的地方就走，还没找到，一阵巨响传来，紧接着前面的门口处轰然倒下好几个大纸箱，没等他反应，大群浅绿色的萤火虫从里面飞出来，没一会儿便散开了一部分，在那纸箱倒下的地方还留有一部分，似乎在照亮着什么。
季童：“……”
被季童按在地上的男生：“……”
两鬼双双抬着眼睛，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几步远外拿着手机、满脸疑惑的男学生。
良久，许是反应了过来，季童埋下头看着刚刚和自己撕打在一块儿的‘青面鬼’，低声问：“你是鬼吧？”
‘青面鬼’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人，低声：“废话，不然我能和你说话？”
“那我们怕什么？”季童再看向那位夜闯废弃建筑的勇者：“现在的学生胆子也太大了，真不怕遇见鬼吗？”
“你给我起开。”‘青面鬼’伸手推开他，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裳，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哪……”季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猛的顿住，长廊的另一边，祁衒手里拿着电筒，眼神扫了过来，那目光让季童下意识想躲，却被‘青面鬼’又推了回去。
“你躲什么？他们又看不见我们！”
季童被推搡得心慌，拉着缩在他后面的‘青面鬼’，咬牙切齿道：“我没躲！明明是你在躲好吗？缩我后面干什么？见不得人？！”
两只鬼在路口推来推去，站在长廊一左一右的两个活人沉默着，祁衒扫了眼快要打起来的一粉一绿，抬眸朝对面的黎闻抬了抬下巴：“你怎么回事？”
有人开口，两只鬼架也不打了，扒拉着对方的脸停下来，双双看向被质问的学生。
黎闻面无表情的看着祁衒，声音嘶哑：“有事？”
“你很无聊？”祁衒：“不回寝室来这里寻找刺激？”
他这么一问，没想到黎闻却忧伤的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是啊，来这里找找刺激。”
季童听得一头雾水，抓着他头发的‘青面鬼’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转身蹲在地上抱着头，模样和红毛野鬼趴地抱头如出一辙。
季童呆滞，看着那被绿色荧光包围的一团，突然问：“你是不是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