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忍，不耐地扇动睫翼：“我说，我知道我易感期要来了，你应该好好照顾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欺负我，我还知道你瞒着我做坏事。”

话音刚落，他低低哼了声，像是从鼻腔里闷出来的，颇有些不快，将脸歪回臂弯里，埋着头不看她，声音有些委屈：“讨厌你。”

他闹脾气的时候经常说讨厌她，闻晏姝本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能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但骤然听到他这么说，心头还是梗了梗。

“讨厌我？”

手指探入他下巴，她轻柔地托起，略微用力捏了捏他的软肉，想让他抬起头：“现在我连欺负一下你都不行了？”

“不行。”

死死压着脖子不想被她抬起脸的Omega声音从臂弯里传来，闷闷的。

闻晏姝一顿，抽出抬着他下巴的手，屈起指节敲了下他的后脑，没怎么用力。

“不要碰我。”

他别扭道。

“我不听呢？”像平淡的白开水般语气平和，Alpha自然地反问，将手指伸入他发根，随意揉了揉，半随意半正经地道，“宝宝你脾气好大啊。”

她的理性思维持续运转着，轻声问：“刚还好好的，我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做坏事，她又能做什么坏事呢。

始终埋着头的Omega没应声，他再偏过一点头，想避开她胡乱动作的手，折腾了两三次，还是被她如影随形地跟着。

Omega眼睫颤动，不满地侧过身，伸手尝试着想打掉她的手，没碰到，倒是被她反手抓住了，还顺手似地捏了捏他。

“说了我不是捏捏！”

他翻身坐起来，抽出身后压着的玩偶，哼了一声，追着她胡乱打了两下，通通被她手疾眼快挡了下来。

力道不怎么重，但很有小猫示威的风范。

闻晏姝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正犹豫要不要发脾气，就见刚还胡乱挥着玩偶的Omega望着她，似乎也察觉到她马上要对他采取制裁，卷翘的睫毛一扇，低头埋在了抱枕上蹭了蹭，语调一下软下来：“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

脸色冷下来的Alpha道：“你坐好跟我说话。”

他唇抿了两三下，有些可怜，吸气道：“你干嘛这么凶。”

还有人能凶过她老婆？

闻晏姝腹诽。

她老婆坐在她面前，怀里抱着一只40cm坐娃，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玩偶，手指隐隐泛白，他躲在玩偶后，脸压着玩偶，只露出半张脸，眼睫随呼吸轻盈地扇动着，像橱窗里的布娃娃，他目光投过来一瞬，跟她将将对视，又欲盖弥彰地下移。

漂亮得惊人。

闻晏姝找回自己的唇舌，她正色道：“坐好，把它放回去。”

这玩偶是两人玩射击游戏和抓娃娃攒够积分换的周边玩偶，刚从童话城带回来，她老婆喜欢，进门解了气球带子也没放开玩偶，把它抱进来一起窝在沙发休息，虽说原本套在袋子里，但还没正儿八经过水洗过。

亓季昀埋在玩偶后，闷闷地问：“干什么？”

闻晏姝耐着性子同他沟通：“还没洗过，是脏的，不能这样抱着。”

“我就要抱着。”

Alpha觉得她老婆是幼稚鬼，她边伸手去拉玩偶短短的毛爪，边道：“不行，玩偶身上可能还有化学残留……”

“……不可以抢我的玩偶。”

她的动作被他话里突然其如其来的哭腔止住了，闻晏姝困惑一瞬，没松手，也没再把玩偶往自己这边拉。

“怎么了宝宝？”

Omega脸埋在玩偶后脑勺，他像是把刚一瞬的哭腔全都咽进了喉咙里，但没完全吞进去，以至于声线些微颤抖，他抱着玩偶重复“讨厌你”，像是定时打卡的小机械鸟，时不时响一下，喃喃抱怨着抱怨着，渐渐带上了鼻音。

饶是被他说过心硬得像块石头的闻晏姝都迟疑了下，她松开玩偶的小臂，转而握着他白皙的手臂，大拇指轻轻上下摩挲。

怎么这么可怜。

将Omega连人带玩偶一起抱进怀里，闻晏姝把其他事情抛在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着背：“不生气了，没抢，我只是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这么喜欢它，我们后面再去买一只好不好？”

她怀里的Omega不说话，只是挣扎两下，没怎么用力，闻晏姝用点力就能把他钳住，眼见他又要把脸往玩偶上埋，Alpha低头吻了吻他脸颊。

小幅抖动的Omega被这突如其来的啄吻亲得顿了顿，几秒后偏过头，小声：“不要……买好浪费钱。”

她买东西一向不看重数额的老婆说买玩偶浪费钱。

他的声音是软的，抱在怀里也是软的，闻晏姝没想明白他口中她做的“坏事”是什么，却平白想起了那天她默背的婚姻法。

赛博高邦婚姻法中可以判决离婚强制执行的倒是有一条，涉及伴侣忠诚的“纯洁性”判定，只是她并不觉得这条适用于她们的情况。

打在怀中的炙热呼吸把她一下从思维的网中拉回来。

闻晏姝知道她老婆在顺着台阶下，倒是松了口气，她一面安抚他，一面试探着问：“那我们给它洗澡好不好，不丢洗衣机。”

怀里人不应声了。

闻晏姝心里还绕不开这个话题，如果不把玩偶拿去洗，她有些不舒服，但她也知道她老婆大概率只是把玩偶当幌子，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他，玩偶后面再洗也是一样的。

她轻声低语，把他怀里的玩偶试探着抽出来：“乖宝宝，别压着它了，我们把它放到一边坐着好不好？”

这次，钳制着玩偶的力道小了许多，Alpha试了试，就把它拉了出来。

她轻轻把玩偶放在一旁，窝在怀里的Omega还想伸手去握玩偶的手，被她拉了回来，闻晏姝把人圈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低眸看他一会，问：“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是天气不好，还是我说话声音太大……又或者，我今天没好好安抚你，害你信息素不稳定了？”

“嗯？”

Omega忙着擦眼泪，没空搭理她。

她低头能看见她小睫毛精的睫毛卷卷的，胡乱扑闪着，他把脑袋往她肩膀一靠，胡乱摇着头，一手抓住她衣服的小块布料，尝试着去抱她，方才挤出来的眼泪蹭在她身上。

闻晏姝环了下他的腰身，把人圈进自己的领域里，只顾着低头偷偷抹眼泪的小O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上面贴着草莓香型的阻隔贴，还是她上午偷摸选的小熊款，她的视线稍稍停留，问：“宝宝，我帮你撕，好吗？”

“我自己来，”怀里人吸吸鼻子，过了会像是怕她误会，哑着声音补充，“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Omega自己动手，她圈着人坐在沙发上，外头的霞光已然倾泻过透明玻璃，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席瑰丽的薄毯，将两人罩在里面。

见他已经弄好，闻晏姝小心擦拭着他的眼泪：“这么讨厌我？总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她手上的纸巾又要湿了。

怎么又哭啊？

难道她真无意间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没有吧。

这种事还能无意间吗？

闻晏姝擦拭的动作一顿，心口发闷，她托起Omega的脸颊，看着他潋滟的眸子，低头亲了亲他的眼尾，轻声哄道：“别哭了，眼睛肿了明天只能戴墨镜出门了，我们宝宝这么漂亮，不能因为我哭得不好看了。”

易感期会AO双方情绪都分外敏感，闻晏姝边给他擦眼泪，自己觉得难受，心脏有一下没一下揪在一起，她闻到空气里的信息素在发苦，无声叹了口气。

她老婆一向坚韧，掉小珍珠都很少见，最多也就是床上掉掉，更别说像这样一句话不说自己哭成个水龙头。

上次这样，似乎还是两人差点闹掰那次。

当时她忘了带钱，从蛋糕店的前台回去取落下的智脑，结果意外撞见当时在她面前一向乖巧黏人的娇弱小男友跟人吵架吵得阴阳怪气，对面小O怎么也说不过他，她震撼之余思绪十分混乱，后面她说要回研究所处理些事情，他追着她出来的时候也是这种阵仗。

闻晏姝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把他弄哭。

她看过很多人哭，也曾自诩过不会为他人的情绪所控制，可他眼泪噼里啪啦一掉，她整颗心都皱了起来，连那些安抚技巧还有话术都丢在一旁，凭着本能去抱他，将他拢在怀里。

她老婆不高兴的时候就是别扭的，闻晏姝抱着他，手轻轻把玩着他的手指，不忘释放信息素安抚，她边低下头，去亲他的眼尾、唇角，边单方面哄人，等待他自己愿意开口。

“我们宝宝好漂亮，我舍不得你出门，明天我陪你在家好不好？”

“我们可以自己画会画，或者我抱着你在床上发呆，我们睡个懒觉，睡到明天下午再起来，身体不舒服我就给你暖暖，嗯，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安排好好不好，不管你想吃什么星域的特色美食……”

怀里人狠狠抓了下她的手，道：“不许。”

闻晏姝一愣，侧目看他问：“为什么？”

“我不许你跟他这么亲密。”

声音隐隐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