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烛卿再次出现在爬山虎前，已经是凌晨两点。

在与其他三个女生离开这里前，姜烛卿偷偷把一根落在地上的枯树枝插在了爬山虎中，以防止错过人出入这里的信息。

“啧。”

视线落在还在原位的树枝，姜烛卿确认了没人出入过这里。也不再犹豫，再次通过栏杆的破口，又将枯树枝叉进爬山虎藤蔓的间隙，才进入了旧教学楼的范围。

这次她没有急着进入楼内，而是准备先围着这旧教学楼周围转一圈，顺便去看看丛钰秦说的另一个出入口。

当没有了同行人的吵闹声，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姜烛卿才注意到，这旧校区安静的可怕。甚至是茂盛草丛中常有的昆虫鸣叫声，都不存在于这片空间。

这感觉，就犹如这偌大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个活物。饶是她经历了不少灵异事件，胆子再大，脚步也不由得放轻了不少。

“咚——”

重物的落地声突兀地从教学楼的方向响起，姜烛卿敏锐地快速转身，面向了声音的来处。极尽目力向远处看去，没有任何的异常。

听错了吗？

在疑似会有灵异生物出现的地方，姜烛卿从来不心存侥幸。但阴阳眼对此依旧毫无反应，让她有些困惑。

犹豫了几秒后，姜烛卿决定先按照原计划，前往丛钰秦指的教学楼的另一侧。记挂着这意外的声音，她脚步加快了不少。

旧教学楼的范围并不是特别大，按照姜烛卿的速度，不到五分钟便可以到达另一侧。

如姜烛卿所想，另一侧极为空旷。

就在她刚刚走到校区出入口时，教学楼四楼突然亮起的一束灯光，吸引了姜烛卿的注意。

像是被什么人握着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那灯光来回扫过，忽高忽低，偶尔通过教学楼的玻璃照射向外面。

就在姜烛卿皱眉观察时，教学楼内部再次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声响。

活人？

姜烛卿看到有一个人影，正拖这重物从教学楼内向外走，闪身躲在了沿着校园围栏种植的杨树后。

可那人影刚刚把东西拖到距离门口不远处，就转身进入了教学楼的黑暗之中。

借着月光，姜烛卿转头看向了出入口。

出入口是普通的道闸围栏，高约一米，成年人可以轻松翻过。水泥地面上留着几个泥土鞋印，看起来是刚印上去不久，还保留的十分完整。然而这并没有让她放下心来，反而更加警惕。

从花样来看，那鞋印来源并非只有一人，且都鞋尖向内。

看来一切的答案，都在旧教学楼里。

姜烛卿深吸一口气，清点身上带着的东西。

两盒调查局提供的烟——虽然都只有半盒，为了方便区分，她并没有将它们混装在一起。

一把陈怡给的镀金桃木匕首，贺止行送的假证。

还有她刚刚从陈怡家里顺出来的，插在刀鞘里的水果刀。

有时候，危险的来源并不是灵异生物，反而是不知所谓之人的人心。

确认东西带齐后，姜烛卿快步跑向教学楼的大门，同时有意识地控制自己脚步的声音。

比起其他人，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在黑暗中清晰地视物，不需要用手电筒这种极其容易暴露自己位置的东西。

跑到楼门口，姜烛卿没有急着进去。先是背靠着墙壁，透过因长时间无人打扫，而落满了玻璃，向内看去，想要先搞清楚刚刚那人影拖行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看，姜烛卿有些惊讶。那被拖行的根本不是什么重物，而是一个肥胖的人影，正头向外脚向内地躺在地上，脸上还有不少早已凝固的鲜血。

——不是有个姓朱的胖子？

姜烛卿的记忆力不错，几小时前陈怡的问话还回荡在耳边。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既然是本校的学生，怎么可能不清楚那爬山虎掩盖的破洞直径有多大。可随着深入，那姓朱的人一直没有出现，她也只好选择相信了那几个男生的说法。

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她也因此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刚才她见到的拖行重物的人影就是活人。

灵异生物可没有放着这五花肉不吃，硬是拖到门口晾着的习惯。

拖行声再次从黑暗伸出响起。姜烛卿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手里正拖着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皮肤黝黑满脸油光，头发有些稀疏，呈现一个地中海的造型。有些发福的身体上，套着一身皱巴巴的被洗的有些褪色的保安制服。

几乎是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姜烛卿发动了阴阳眼的能力。

在中年人的视野中，倒在地上的胖子猛地坐起，双手举过头顶，紧接着撑在了地面上，以一个正常人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的姿势，背对地面，四肢着地支撑起肥胖的躯干，脑袋后仰面朝教学楼的大门。接着原地一百八十度旋转，面向了中年人。

胖子身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来回不规律地摆动，平时看起来委实有些滑稽的场面，在这种阴森的氛围下，中年人看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手不自觉地送开了紧握的编织袋口，两腿剧烈地颤抖。在极度惊恐下，中年人大张着嘴巴，除了剧烈的呼吸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见中年人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姜烛卿确认了他只是个没接触过灵异的普通人，便快速撤去了阴阳眼制造出来的假象。

这中年人出现并没有让她的左眼出现躁动，但是怎么看都不像在干什么合法的事。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有经过系统性格斗训练的姜烛卿，也不可能拿着个小破水果刀就往前冲，不如选择用灵异能力先行试探。

——这还是隔壁学校那两个女生给姜烛卿的灵感。

姜烛卿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一脸正气的走到了瘫坐在地的中年人面前。证件在他面前迅速晃过，不给中年人看清的机会。

“警察，请你配合调查。”

还没从刚刚惊吓中缓过神来的中年人“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你......刚刚看到那个，就是......那个......有个胖子......那样冲我过来......就是，这样......”中年人双手比划着，说着毫无逻辑的话，不知道怎么形容刚刚看到的诡异一幕。

“胖子？”姜烛卿故作疑惑，见中年人一副快要吓的喘不上气，马上晕过去的表情，才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被她挡住的躺在地上的人影。

“这位同志，是这个吗？”

听到姜烛卿公事公办的问话，中年人才反应过来：“哦，哦......是，是......”

“姓名，年龄，职业。”姜烛卿本就声音低沉沙哑，自带严肃的气场，此时让她的身份更加有说服力。

只见她半蹲在地上，拿出手机，在中年人的目光中点开录音键，模仿着电视剧中的警察问话。

六神无主的中年人见到了一身正气的姜烛卿，只觉得见到了救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于是也没有耍心眼，老老实实地回答：“王贵祥，五十三，保安。”

“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中年人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再次失控。从瘫坐的姿势，一个咕噜转变为了双膝跪地，向前挪动了几步，想要双手抓着姜烛卿的胳膊，以寻求安慰，却被姜烛卿灵巧地躲过。

“警察同志，你可要救救我啊——我真的是守法公民，没有想要杀人......实在是......实在是......”

“同志，冷静一点，慢慢说。我是专业的，会保证你的安全。”姜烛卿现在说起谎来已经面不改色，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满眼清澈愚蠢的女大学生。

“我就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中年人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说话声音虽还是断断续续的，但顺畅了不少，至少能让姜烛卿听懂，“我妈七十多岁了，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在ICU躺着，我实在是拿不出钱......才相信了别人的话，说这里传说闹鬼，没什么人来......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卖钱......”

“没想到......没想到，我正坐在这台阶上，考虑要不要做这事，这胖子就从后门那翻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

“我实在是没做过这种事，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他就威胁我，让我给他封口费，不然就去举报我。我本来就是因为缺钱才来这的，哪有钱给他什么封口费啊......一激动就......”

“就给人打破头，扔这了？”姜烛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替他把话说完。

“对......对......”中年人心虚地盯着那胖子看，“他......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