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下午,屠于曼出于某种没来由的不安情绪,临时改变路线离开公司。
天空阴沉无比,挂着悬溪市少有的积雨云,黑压压的透不下来一点儿光线,下午暗得像晚上,似乎预示着有坏事要发生。
她的手疯狂出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原本背着公文包,脚步匆匆打算提前回家休息,可走在路上却越来越焦躁,控制不住地手抖,四肢发凉。
好像有东西在跟着她。
不是人,是东西。
屠于曼越是走到人多的地方,越是感觉自己在被凝视,可当她状若无意地回头扫视,周围却没有任何异常。
这太异常了。
人群很热闹、安全……但她被隔绝在外,诡异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屠于曼绝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跟着,不能回家了。
屠于曼冷静下来,看到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咖啡店,她加快脚步。
......
“你来了?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老板捧着咖啡壶打招呼,侧麻花辫编着丝质系带,模样很是温柔。
这家店的老板认识她,两个人算得上面熟。
老板站在柜台里看了屠于曼一眼,手上准备拉花的动作停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脸色看上去这么差?”
屠于曼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仓皇。
她实在没心思回老板的话,只摇摇头摆手:“我没事,一杯黑咖。谢谢!”
老板被她冷漠的反应弄得一愣,柳眉微蹙,应声道:“啊,好!稍等,马上。”
屠于曼在咖啡店角落的摄像头下找个位置坐下,远远离开窗户和大门。
她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不见,深深呼出一口气。
可是见鬼的危机感没有消失。
她不敢眨眼,视线一动不动,隔着十分有格调的书架隔断,远远盯着咖啡馆门口,既为自己的草木皆兵自嘲发笑,却又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屠于曼不是神经衰弱爱胡思乱想的那种人,但是真的,她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有奇怪的东西破门而入了。
奇怪的东西......
噗通——噗通——
她的心脏在跳动。
短暂的休息无法让人冷静,未知的窥视下,屠于曼越坐越是心慌,到底怎么了。
“您好,您的咖啡。”
屠于曼指尖发抖,接过老板的咖啡,低声说了句谢谢,视线却压根没从门口离开一秒。
她觉得自己像只喝水时提防四周猎手的羚羊。
顾客异常的举动惹得女老板离开时也频频看向店门口,她双手在身上的制服围裙上抹了抹,半天没看出什么。
奇怪,也没有卫生问题啊?
屠于曼端起咖啡猛灌一口——
苦涩的味道淌过舌头涌进食管,惹的喉间肌肉紧缩,把她的感官从未知的恐惧里拉回来一部分。
大口的吞咽动作作用下,她心里的压力和焦虑似乎真的缓解了一点。
是屠于曼的错觉吗,
被群狼环伺的危机感不见了。
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屠于曼略过鼻腔里浓香的咖啡味,动动鼻子,察觉到一丝异常。
这是什么味道?
铁锈味在空气中骤然浓重,刚刚消散的不安没出片刻,重新聚起。
屠于曼放下杯子,杯壁乍然空出遮挡住的视野,她直直对上一张人脸!
桌子对面原本空着的位置无声坐了一个人!
这人气质镇定,但是衣角和发梢有些凌乱,身上的血腥气盖也盖不住,混着咖啡香气灌进屠于曼的鼻子里。
屠于曼瞳孔微缩,后颈的肌肉连着头皮一起紧绷发麻,心脏怦怦跳像是要爆炸。
“不用紧张,我已经把外面的脏东西处理掉了。”冷冽镇定的女性声线随着高个子瘦削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往外冒。
她凭空出现在咖啡馆里,穿着突兀的白大褂,说着莫名的话题,微微发蓝的眼睛透过镜片无声地打量屠于曼,嘴里却在安慰她:“你现在安全了。”
“你是谁?”屠于曼冷冷出声,侧过身子,身体姿态是全然的防备。
“我姓沈。”这个面容冷冽威严的陌生女人听到屠于曼的问题,提起嘴角,说:“你不先问问外面的脏东西是什么,反而先问我是谁?”
屠于曼看出女人没什么敌意,但血腥气萦绕在四周,她不敢不防备。
屠于曼问:“外面的东西是什么?”
“你的猎物。”沈姓女人饶有趣味地打量屠于曼,说:“那些东西,原本该被你杀死,现在被我代劳了。”
屠于曼怀疑自己是遇到了神经病,否则怎么会在这儿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想起身离开,但只是焦躁地拧了拧手指。
——她知道刚刚外面是真的有东西。
让她感到恐惧不安的东西。
屠于曼问:“什么意思?我的猎物,人还是动物?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所以......不妨你自己提前去看看。”
下一秒,屠于曼怒目圆瞪,眼睁睁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消失。
不见了——
凭空消失了?!
屠于曼感到难言的荒谬,她接受科学教育二十余年,现在看到陌生人在自己面前大变活人,震惊茫然之余居然还能分心怀疑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她是在做梦吧?
屠于曼的震惊没有停止,因为紧接着,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了。
她先是感觉到地面在晃动,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她伸手想要抓住桌子稳住重心——没成想却落了个空。
她的手肘穿过桌面,穿过咖啡杯。
膨胀的暗质线条在她的身下析出,眼前的一切变成半透明的海市蜃楼。
屠于曼坐直身子,感觉自己在下陷。
屠于曼马上意识到,不是眼前的东西在消失,是她在消失。
她的身体穿过了这些物品。
她低头看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消失在椅子里,像是陷入沼泽。
突然。
她的身躯一震,终于坐在了实体上面,周围的空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去,变得冷冰且万籁俱静。
诡异的气息在空气里荡开——
低温冷空气打在她身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屠于曼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原木地板被冰冷的金属铁皮吞噬,光线明暗交替闪过,屠于曼抬头,眼前哪是什么咖啡馆,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完全全改变。
——她正坐在一列高铁里。
咖啡厅不见了。
她面对的不再是放咖啡的桌椅和复古的书架,而是冷硬的高铁椅背。
机械铁皮的硬座高铁,森白的冷调光线打在联排座椅背上,一个个乘客的头整齐排列露出发顶半圆,空气里安静得让人害怕。
按道理屠于曼该开始尖叫,但是她只是面上很冷静地坐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不用抬头,可以看到前面那个乘客的头顶。
身下的高铁正在飞速行驶,这里现在是晚上,窗外一片漆黑。
这列车开往哪里?
突发事件扰乱她的思维,一系列问题涌现在脑子里,她第一时间问出的却是这个问题。
屠于曼看着面前老旧但干净整洁的陌生座椅,伸手摸兜,手机不见了,于是不切实际地想起自己找人借手机报警的可能性。
发生了什么?
叮——
像是专门为了她解答问题,波动异常的机械音在屠于曼耳边响起。
【触发筛选性S级副本“自由号列车死亡疑案”。】
【预备玩家屠于曼,请接收本次副本信息。】
滋啦滋啦的机械音模拟出故事感音线,像是这个世界的旁白,在屠于曼耳中响起。
【“在通往珧嶙的列车上,发生了奇怪死亡事件。车上的乘客离奇死亡,玩家们在未知力量的干涉下被卷入这趟列车事故中,赶到的时候事故已经发生了。”】
【失踪的乘客,过道上的血迹,危险的同伴......】
【你坐在其中,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是危险并未消失,未知的敌人就藏在这辆列车上,随时暴走杀人。玩家屠于曼,您已被选择强制进入本次副本。】
【您的主线任务是:在本次副本存活下去。列车到站之前,您都有通关副本回到现实的可能。】
【您的支线任务是:杀死本次副本寄生兽。在死亡之前,请努力找出寄生兽,杀死寄生兽,为自己争取存活的可能性。】
【副本通关成功,您获得正式玩家身份,获得副本结算奖励。副本通关失败,您将会死亡。】
【解锁人物面板。副本官方提醒您,随时关注您的身体数据。】
【副本内死亡,即现实死亡。请严肃对待副本。】
【叮——任务提示结束。】
副本计时;
00:43:46
屠于曼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大屏时间,要不是现在的感觉太真实,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玩VR游戏。
这声音戛然而止,消失和出现时一样突然。
寄生兽?这是什么?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屠于曼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的腿肉,会痛。
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体验感很真实。
真实得可怕。
屠于曼不是个胆小的人,但不管谁在突然被动闪现在一个未知的公共场所都会慌张。
因为这不科学。
现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她的心里在叫嚣,危险,危险,危险!
未知的恐惧紧紧攥住她的心脏,有力的器官扑通扑通跳。
现实里各种副本无限流题材的VR游戏层出不穷,不至于让她现在手足无措。
屠于曼大量接受信息,头脑风暴,推测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当前的目标是,活下来。
提示音里的人物面板哪儿?
屠于曼还没思考出个结果,就听到自己脑子里传来奇怪的电音。
【玩家屠于曼,解锁人物面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