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燕祈想象着五行的颜色。她对灵气的感知的确敏锐，四周的灵气似乎也很乐意被她看到，很快，她就摸到了谷清荷所说的窍门。

谷清荷说的没错，她看到的颜色的确和谷清荷不太一样。

在她的身周，环绕着赤色的火、黄色的土、黑色的水、翠色的木和白色的金，而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十分兴奋。

五行灵气围着燕祈盘旋飞舞，都争先恐后地朝她扑过来，然后被隔绝在半寸之外。

燕祈似乎看到它们嘶吼着、咆哮着想要突破看不见的障碍，却不知被什么桎梏，最后只能悻悻地在周围徘徊。

又试了几次，燕祈确定了这方法对她不起效。以前陈逐星也和她分享过引气入体的心得，也是没有什么用，是以燕祈并未特别失望。她偶尔也可以将灵力导入体内，只是留不住，可能这就是五行灵根之所以被称作“废灵根”的源头所在？

见燕祈睁开眼，谷清荷如水的双眸立刻望了过来，关切地问道：“燕师妹，如何了？”

感受到谷清荷的真挚，燕祈一时有些语塞。

谷清荷懂了，略带歉意地说：“燕师妹，抱歉，没帮上你的忙。”

杨飞霓道：“清荷的心得已经帮好几个新弟子加快了修炼速度，你还是没能成功？”

燕祈点头，将打坐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

谷清荷听了忙安慰她：“燕师妹，可能是五行灵根有别的修炼法子，等崇衍剑尊出关……”

“崇衍剑尊闭关后就再没出来过，都一千多年了，你想安慰人也不要给这么缥缈的希望。”胡璇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打坐，刻薄地打断了谷清荷的话。

“修者闭关，短则三五年，长则数百年，像崇衍剑尊这样半步飞升的人，即使再闭关数千年也不奇怪。”

她讥讽地瞥了一眼燕祈，奚落道：“就她这样还没引气入体的人，活到一百岁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想等到崇衍剑尊出关？”

胡璇还要再说，杨飞霓制止了她：“胡璇，你话太多了。崇衍剑尊之事，岂是你能随意揣测的。”

胡璇怏怏住嘴，却仍是挑衅地盯着燕祈。

杨飞霓想了想，对燕祈道：“你也不必灰心，掌门既将你收了进来，定不会放着不管。崇衍剑尊虽不会出关，但他修炼的功法还在开阳峰，遣人去寻就是了。”

竟是在宽慰她。燕祈突然觉得杨长老这个人的名字也不是非得记下来不可了。

橘色的夕阳染红了云霞，杨飞霓道：“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还没有完成今日进度的，回去后记得加练。”

“是。”

杨飞霓走后，学堂弟子们也纷纷卸了劲，三三两两地约着离去了。

胡璇被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往外走，燕祈拿上之前被割断的袖子，快走几步挡在了胡璇面前。

胡璇面露不满，语气恶劣：“你干嘛！”

“这位同门，我之前说了，这衣服，得赔。”燕祈平静地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胡璇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燕祈不懂就问：“这位同门，我发现你很喜欢问别人算什么东西，那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你！”胡璇作势要动手。

还在学堂内的弟子纷纷加快脚步，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你是掌峰的徒弟吗？”燕祈又问。

“啊？”胡璇一愣，手顿在空中。

“我是。”燕祈淡定地甩出一颗重磅炸弹。

走到门口的其他弟子不受控制地停下脚步，全都竖起耳朵。

“掌门说七峰掌峰任我选择，若我愿意，连崇衍剑尊的徒弟都当得。”

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燕祈从容地总结道：“所以，我算是掌峰徒弟这么个东西。”

她假装没看到胡璇铁青的脸，诚心追问：“你呢？”

有弟子不小心笑出了声，胡璇脸色越发阴沉，琉璃折扇脱手而出。

“掌峰徒弟？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眼看燕祈躲过好几轮攻势，胡璇出手更快，招式更狠，恨恨道，“一个废灵根，不知怎么进了归元派，还真觉得自己能成为第二个崇衍剑尊？”

琉璃折扇直冲面门而来，燕祈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布片。

“燕师妹，你要换新衣服，直接找我就是了，何必找一些不相干的人？”

一道紫色霹雳将琉璃折扇震飞，燕祈默默松开了手。

顾知白从学堂外走进来，捡起碎裂的琉璃折扇往胡璇面前走，边走边说：“胡师妹，燕祈说的是实话。掌门有令，七峰掌峰，任她挑选。至于她怎么进的归元派……无我剑府的掌门给掌门传了信，崇衍剑尊也给掌门传了音，掌门自然要慎重考虑。”

他将琉璃折扇放到胡璇手中，若有所思道：“我想，天璇峰应该也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的场面吧？”

胡璇的脸因顾知白的靠近浮现出一抹红晕，却不料顾知白接着说出这样的话，手心的琉璃折扇碎成几片，她霎时白了脸，后退一步：“顾师兄你……”

“嗯？不用谢。”把坏掉的琉璃折扇物归原主，归元派首席大弟子本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很自然地走回燕祈身边，领着她往外走。

燕祈不经意间回头，身后，胡璇的眼底慢慢泛上泪花。

她先前不太确定胡璇对她敌意如此之大的原因，怎么三番五次的就是要针对她，现下看到胡璇这种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天枢峰大弟子，害人不浅呐！

燕祈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顾知白身后，忽然，顾知白停下脚步，，燕祈差点撞上。

“顾师兄？”燕祈疑惑地看向顾知白。

顾知白左手拂过燕祈被划破的袖口，问：“说吧，怎么回事？”

燕祈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经过说了，顾知白冷笑一声：“天璇峰收弟子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只会拣软柿子捏。”

尔后他笑眯眯地看着燕祈，语气却未带半分笑意：“那么燕师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去和一个有灵宝的练气大圆满起冲突的呢？”

燕祈郑重道：“因为我知道顾师兄一定会帮我。”

顾知白一怔。

燕祈解释说：“我听到有出学堂的女弟子压抑着兴奋的尖叫声。”

“呀——快看！是大师兄！”燕祈掐着嗓子模仿女弟子。

顾知白差点被逗笑，却还是板起脸，佯怒道：“我要是没来，你打算如何收场？”

燕祈摊了摊手，笑道：“可你这不是来了吗？”

“……”顾知白脸色闪过迷离之色，然后他喟叹一声，施法消去燕祈袖口的绿色污迹，轻轻说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燕祈攥紧手中残破的衣袖，感受到其上蓬勃的木灵力。她用力掐了掐手心，答应道：“好。”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顾知白没有带燕祈回天枢峰，而是在开阳峰的一间院子前停下。

站在院外往东看，隐隐能看到学堂的影子。

“归元派有规定，凡入一鸣学堂者，吃住皆需在学堂，参加完学堂小考方可离开。”

“所以，这一年，你得住在这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替你找了个好舍友。”

顾知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大包裹递给燕祈：“这是给你准备的行李，你早上没带。”

“谢谢顾师兄。”燕祈接过包裹，被包裹的重量压得一趔趄。她没有引气入体，为了不引人注目，索性不用储物袋，将包裹吃力地背在背上。

顾知白叹口气，重新接过包裹，无奈道：“我还是把你送到寝舍吧。”

寝舍内，谷清荷正在整理储物袋中的丹药，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忙把东西一股脑全收起来，起身打开了房门。

“谷师侄。”顾知白站在门外，身后是今天才入学的燕祈。

“顾师叔。”谷清荷施礼，然后对着燕祈同样一礼：“燕师叔。”

燕祈在心底“嘶”了一声，对自己这猛然上升的辈分有些不适应。

顾知白将人送到之后御剑离去，谷清荷将燕祈迎进来，帮她安顿好后，再次告罪道：“燕师叔，先前不知道您是掌峰弟子，将您称作师妹，万望恕罪。”

燕祈鲜少应付这种场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忙不迭地摆手道：“你别这么严肃，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上掌峰弟子呢，不过是气一气那胡璇而已。你今天还帮我引气入体，实在不必这么生分。”

谷清荷闻言弯了弯嘴角：“那就都听燕师叔的。”

顾知白回到天枢峰，在自己的住处前见到了预料之中的人。他收剑走过去，轻声道：“飞霓，你来了。”

杨飞霓闻声回头，直接问道：“顾知白，你真的觉得这是她？”她确确实实只有十六岁，天赋也一塌糊涂，得了清荷的指引还是无法引气入体。除了容貌肖似，还有哪一点像她？”

顾知白并不正面回答杨飞霓的问题，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飞霓，燕祈的天赋好得很，只是还缺少一份机缘。更何况，我说过，即使她什么都不会，也万事有我。你不用逼着她去学什么，也不要对她抱有成见。”

杨飞霓有些不可思议：“你要把她一辈子困在归元派……甚至是天枢峰？”

“有什么不可以呢？”顾知白反问。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右手，慢慢握紧。

“反正，这次我绝对要牢牢握住，不会再放开了。”

顾知白喜欢的不是燕祈，这个应该很明显了吧？燕祈也不会让顾知白“菀菀类卿”太久。

现在燕祈还太弱，激怒胡璇是因为她有取胜的把握。但整体局势对她而言还不明朗，所以不能贸然挑战顾知白这种修为的，成功引气入体之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