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宁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身了，顾着卫桓用过了早饭后，就开始听各处管事回话。安排好各处的事，姚宁就分派了几个人去庄上看一看。忙完这些，就听得为魏老太君过寿的贺礼送来了。

魏国公府的老太君虽是卫桓的外祖母，但前些年卫桓重得了魏太后几分疼爱，魏国公府才与卫桓这个外孙往来起来。这两年，卫桓开了府，又渐有了名声，两方才走得近了些。

这一年是魏国公府的老太君七十大寿，姚宁在年初就托了姚薇帮她寻摸一份寿礼。姚薇也不负姚宁的托付，当真给她寻来了一块好玉。姚宁知道老太君信佛，便寻来几个好工匠，将那块玉雕成了尊玉佛。

姚宁仔细看过玉佛，就命人将玉佛装了箱子存放起来，待老太君过寿那天再给送过去。之后姚宁将早备好的一盒灵芝养神丸命人送进宫去，最近几年青芸身子不大好，吃这种丸药夜里才能多睡一个时辰。

安排完这事，姚宁又让人封了一千两的银子另又备了份重礼，召来两个可靠的内侍，让他们明天将这些以卫桓的名义送去芙蓉巷的刘家。那刘家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的侄子，前不久刚得了一个儿子，明天要办满月礼。

刘总管只有这一个侄子，当做儿子一样看待。虽然姚宁不喜刘总管近些年来行事张狂，但他是当今皇上身边亲近的人，就也得示好结交。姚宁是宫里出来的，太清楚这些大太监的厉害了。

忙完了这些，姚宁就听南星来报，说是新近挑出了几个侍女已由嬷嬷教导好了，让姚宁看一看。

姚宁点了头，南星就把那几个侍女带进来。随后几个嬷嬷上前布好了屏风，那些侍女便脱去了衣服，由姚宁查验。姚宁看过之后，只将三个人留了下来。那三人虽然容貌都清丽可人，皮肤却如凝脂一般，触手柔润，周身没有疤痕。

姚宁知道这三人都是识得字的，拿出书来让这三人读，听着这三人的声音清润悦耳，便笑道：“你们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姚宁是打算先将这三人放在她身边看一看，若是品性也好，就放在卫桓身边去。

卫桓去年就已遗|精，按照规矩就应有房中人了。起初姚宁是按照规矩，将备好的侍女送到卫桓处，再让教引嬷嬷去教导卫桓如何与女子同房。可卫桓非但不受用，反而犯起了别扭性子，发了一大通的脾气，赶走了嬷嬷与侍女后，竟是气得连着数日都不肯用饭。

这让姚宁一时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强迫良家妇人从妓的歹人，自此不敢再贸然向卫桓提起收用房中人的事，只得暗暗将这些侍女送到卫桓跟前，指望着卫桓自己看上了哪个，但至今卫桓都没有看得中的。现如今姚宁也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她都已想好了魏太后得知卫桓迟迟没收用房中人问责她时，她该如何认错请罚了。

只是她多年来对卫桓处处用心，若因没做好这件事被问责，素来要强的姚宁当真有些不甘，对卫桓这样的行为也着实不解。

姚宁虽没经过男女之事，却不觉得这事有多为难人。

当今皇上十三岁时就已开始宠幸宫女了，魏太后与先皇都已敌视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还不是有了两个皇子？众多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一通人事就有了房中人？便是民间嫁娶，许多夫妻先前都未曾见面，还不一样生儿育女？更何况姚宁已听教引嬷嬷说过，这于男子而言是乐事。只是既是乐事，为何卫桓却不肯？姚宁自觉选到卫桓身边的人，都是讨喜的，怎就不成？

姚宁不禁怀疑她对卫桓伺候得还不够妥贴，有疏忽错漏的地方。孩子大了，心思杂了，即便姚宁如何盯着，也只是两只眼睛，少不得有顾不到的地方，或许就有了偏差。姚宁甚至疑心过卫桓是否不喜女子，偏好龙阳，为此还仔细留意过一番卫桓与内侍和侍卫们的往来，却没见任何异样。

只是她都这般猜测，若是再过两年卫桓仍未用房中人，难免旁人知道后会多想，太后又会如何想？是否会对卫桓的亲事上有妨碍？一个好人都也该能受得住这种事上的揣测，更何况卫桓一个天生有缺的。

只是姚宁虽然心急，但因怕卫桓再犯了别扭性子，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得继续选了人，暗暗送到卫桓身边。

挑选过侍女，姚宁前些天命人去做的木雕书就送了过来。姚宁查验一番，就命人送去卫桓的书房。

卫桓虽看不见，但姚宁也总想着让卫桓尽量与常人无异，因此让人制了些木雕书，让卫桓能够通过摸那些凸起的字自己“看”书。此事虽难，但天长日久的练着，终有成事的一天。只是木雕不耐磨，卫桓摩挲过一段时间，字就被磨平了。

但若是换了铜铁铸成，虽然耐磨，姚宁又怕到了冬日里会冰到卫桓的手，就依旧用木头，只是没过一段时间，姚宁都得给卫桓更换这些木雕书。虽是麻烦些，但是姚宁见卫桓当真渐渐能摸索着辨出字来，就也不觉得这事烦累了。

到了第二日，天又下了雨，姚宁听过王府内各处管事回事，便听得去庄上的人回报，说是庄子果然遭了灾。姚宁听后，便让男人支些银子去庄上，让庄子再雇些人，尽力救下些田地。而后姚宁为了防备因庄上受灾，短出了卫桓惯常吃的碧玉米，又命人去给姚薇去信儿，让姚薇为她多备些碧玉米。

待数日的大雨过后，天终见晴，也到了魏国公府里老太君的寿辰。

姚宁知道今天魏太后必然要亲临魏府为老太君贺寿，为防范出现错漏，她虽昨天就把今日卫桓穿的衣服配饰备好，今天仍早早起来亲自为卫桓更衣，姚宁一边为卫桓穿衣服戴好腰间的玉佩，边低声嘱咐道：“今日是老太君寿宴，难免吵闹一些，王爷稍为忍耐些。”

卫桓点了下头，却仍不悦地轻抿着嘴唇。姚宁只得笑着哄了哄，卫桓才笑了一下：“本王知道这些，不必姑姑提醒，姑姑提点好跟着我的人就成。”

姚宁听得卫桓这么说，就当着卫桓面，对今日要随着卫桓去为老太君贺寿的内侍嘱托了几次。待卫桓终于满意地轻轻点头，姚宁才作罢。

因这些年与魏国公走得近了，姚宁也与魏国公府中的人熟了起来，尤其是后宅的夫人姑娘们。这次魏老太君过寿，姚宁是必须得去的。

进了魏国公府，卫桓被内侍引着去给魏老太君贺过寿，就去了男宾席。姚宁则是由一个丫鬟带着去了后宅，姚宁走过游廊，路过一处花墙，就听得墙那边有人说话。是两个女声，听着年岁倒是不大。说的话倒是骇人，竟然议论着皇后的位置当属了谁。

姚宁也听说，魏太后想让皇上立魏三姑娘为后，但皇上更属意陈太傅的女儿陈婉盈，两方正相争不下。姚宁听出那说话的人是魏家五姑娘和借居魏家的表小姐郑丽珠，她不想听这等事，就快走了几步。

但姚宁还没走开，就听得隔着一道墙的五姑娘娇声道：“我便是不及三姐姐做不得皇后，也不能嫁给一个瞎子。生得样貌再好又如何，瞎子就是瞎子。我们魏家姑娘配什么人配不得？一个瞎子王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随即就听郑丽姝柔声道：“我却看着他处处都好，是个神仙人物。妹妹便是不喜他，也不能这般出言辱他。”

姚宁听出这二人说得便是卫桓，她心中虽恨，面上却笑着对身边的丫鬟低声提醒：“姑娘快些走吧，莫误了给老太君贺寿的时辰。”

走离了这处，那带路的丫鬟轻轻一叹：“姑姑，别因为方才五姑娘说的话怪罪她，五姑娘骄纵惯了，自小就是这样的脾气。心里想着什么，就会说什么。”

姚宁笑道：“我昨儿夜里吹了风，今天还头昏脑胀的，并未听得什么话。”

那丫鬟一怔，随后干笑几声，才又道：“若说我们府里谁的脾气最好，还得是我们郑表姑娘，怜贫惜弱的，连老太太都常夸她柔善。她这样好的人，也不知许了谁家。”

姚宁笑了笑：“我也是听老太君夸过表姑娘的，她这样的好姑娘，许了哪家都是哪家的福气。”

那丫鬟随后又说了些郑丽姝的长处，姚宁就也随着笑着赞了。

终于走到女客的宴厅前，那丫鬟才住了口。姚宁拿出一枚二两银子的小银元宝，塞在那丫鬟手中：“多谢姑娘引路。”

那丫鬟忙笑着收下，姚宁心道：一个娇蛮无礼，一个虽有心机却太过粗浅，一个丫鬟为收了些好处就敢张罗起主子的婚事来，魏国公府果真不是早十几年前那个规矩严谨的魏国公府了。

早些年，那些出自魏国公府，跟着魏太后进宫的丫鬟们哪个能做得出这般胆大妄为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