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渝被他拉着往路边走,自己打着孟予惟的伞,兰渝在后面的雪中。
“是我口不择言无端揣测你了,我想向你道歉。”兰渝的声音被风带到她耳边。
“你就是说了心里话,凡人对你来说就是这种没头脑好掌控的东西吧?”远明依头也不回。
兰渝停下脚步,用力拽住她,迫使她停下来。
远明依还是不肯回头。
兰渝也没强求,道:“我后悔了。”
他说完这句明显感觉到手里牵着的人一愣。
远明依背对着他道:“后悔什么?”
“后悔很多事情,后悔刚刚赌气让你选择,后悔昨天说你只想着谈情说爱,最后悔之前让你随心发展自己想要的感情。”
远明依:“不随心还想怎么样?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随心,之前随心喜欢你,现在随心不喜欢了,不是正合你意?”
兰渝往后拽过人两只手抱在怀里,伞掉在地上,雪却一片也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只是不想你真的跟那个人在一起,却又没找到借口,是我太自负丢不下包袱。”
这次远明依没有推开,“如果你只是担心他有问题不想让我跟他在一起,那就不要再说了。”
兰渝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缓缓道:“我以为我对你只是看顾之心,不让你跟孟予惟接触只是因为他危险。可是一个吻没有什么危险。”
他的声音在雪中更显得清透安静,那么好听。
“远明依,我过往从不关心情爱,不会思考如果你真的随心去喜欢别人,会有另一个人自然地亲吻你,直到我真的看见。”
她的柔软与脆弱合该只让他一个人看见,在别人面前,她就是理性坚强的,眼睛里不会有一丝茫然的。
“那你知道错了?”远明依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道。
“大错特错,是我没脑子不会组织语言,我的心里话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答应和别人在一起。”
“然后呢?”远明依问。
“然后的事,你能不能等我想想?”
远明依抬起手来捶他一拳:“想什么?”
兰渝纹丝不动,道:“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不能和你在一起的问题都确实存在,我对天庭负责,也要对你负责,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在一起。”
“哦。”但我就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远明依想。
“生气了?”兰渝在她头顶问。
远明依拉开些与他的距离,道:“我不是一直在生气吗?别在路边发癫了,回家。”
兰渝没松手,道:“等我说完。”
远明依低着头。
“我并非不计后果之人,到现在其实我还没有想清楚我担心的那些问题解决不了怎么办。我不在乎我们能不能像凡人一样相知相守,我想让你活下来,无论是去做缥灵还是继续做远明依。”
远明依“嗯”了一声。
“我还担心着也许我不应该干涉你的选择,我没回应你,还要求你放下,就没道理再去拆散你和别人,也不该现在来和你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不够通晓人情的神仙生活果然还是无法历练出真正无坚不摧的的神,我最后还是遵从了私心,没有选择最保守的办法,想把我的……动心,告诉你。”
“说这些,是我在很自私地利用你对我可能还剩的一点喜欢,把你留在我身边。从现在开始,我会最大限度地思考,既能保护你又能跟你待在一起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远明依一直静静地听着。
“虽然不愿接受,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你随心喜欢这件事仍然是我的态度,让你继续喜欢,是我要做的事,不可以是我要求你做的事。”
两人陷入沉默,兰渝感受着他已经八百年没感受过的紧张,提醒一般地拽一拽她道:“我说完了。”
漫天飞雪似乎跟她们毫无关系,路上也没有行人,世界仿佛都被清空了,远明依都要怀疑这是兰渝给自己专门搭建的告白氛围。
她抬起手掐在兰渝颈间晃了晃,道:“不允许试都不试,就因为潜在的危机直接放弃。”
远明依抬头与他对视:“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保守的风格,既然你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不答应我,那我就会尽最大的能力争取。你以后把情况慢慢告诉我,我要想办法解决那些你担心的问题。”
兰渝盯着她认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而一把把人抱进怀里,闭上眼睛用脸蹭了蹭她的头发,轻声道:“嗯,谢谢你,我们一起。”
伞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雪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远明依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抬手拍拍他的后背道:“回去了,我好饿。”
兰渝有些舍不得地松开,走到小巷里避开能够留在施法痕迹的地方,在雪中华丽地消失。
回到家后,两人一开始还是淋到了一些雪,先去洗澡换了衣服,而后兰渝才走近厨房里忙碌。
远明依跟在他屁股后面道:“多亏你跟我冷战这两天都不在家我也懒得做饭,不然这会儿家里真是一点余粮不剩,今晚只能去买泡面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冷战了?”兰渝手上握着刀,头也不回地问。
远明依指责:“莫名其妙地凶我,还一声不吭地消失。”
“没有莫名其妙,是你先和孟予惟……”
“停,”远明依打断,“咱俩现在还没有在一起,你没资格吃我的醋,这个不能算我的问题。”
兰渝:“……好。”
接着又道:“我习惯想事情的时候一个人待着,以前对着下官赶人习惯了,消失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我总不能像扫那些下官一样把你也扫出门去。而且你说的没错,这是你家。”
兰渝的神色正常,远明依换位思考后又忽然有点替他委屈。
“不,也有我的错,”远明依背靠在旁边的冰箱门上,“我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想让你把这里当成家。”
兰渝手下动作一顿。
远明依自顾自地继续:“我脾气不太好你也知道,我就是气不过才说那些话,我以后会注意留给你空间的。”
“但是是你态度不好在先的!责任在你!”远明依补充道。
兰渝忍不住笑了笑,道:“嗯,我的责任。”
他不赞同远明依自认的脾气不好的话,硬要说的话,远明依骨子里很固执,吃软不吃硬,又时时反思着自己和自己对抗,倒是让他觉得有几分可爱。
吃着饭的时候,远明依又问兰渝:“你应该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子说过话吧?”
兰渝给自己煮了一碗酒酿汤圆,此时在碗里搅着,这次他没有回避:“当然没有,你之前问的,也没有。毕竟一开始,我也没把你当缥灵,只是偶遇的普通凡人。”
顿了顿又道:“你也没怎么把我当神仙。”
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遇到,另一个世界的辰枢和缥灵根本不可能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辰枢不会关心缥灵是个什么样的品格,只会把她当成自己要处理的麻烦工作;缥灵也没兴趣了解辰枢仙尊那些无聊的职责,自己的复杂处境都还没能解决。
远明依边吃饭边呵呵傻笑。
兰渝习惯性地想教训人别高兴太早,又觉得不该扫兴,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吃完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远明依又想以前一样靠在兰渝身上,这次更过分了一点,基本是躺在了兰渝怀里。
兰渝这回没有在看书,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现在能和说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了吗?神魔之间有禁止在一起的天条?”
“不是,”兰渝手指绕着她的长发,“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只不过立场不同观念不同,神魔正常也不会走到一起。”
远明依:“意思是还有不正常的?”
兰渝摇头:“不知道。我以前又不会关注这些。”
远明依无语:“真不知道你之前说的看小话本都看了些什么。”
“那些不过是了解凡人生活的消遣,大多是凡人的虚构,能看出些凡人的痛苦和理想罢了,又怎么会关注神魔情爱。”
“好吧,”远明依勉强接受,“那在你看来神魔真的不会有结果吗?”
“神之为神,魔之为魔,走不同的路,修不同的道,注定要产生分歧,除非神抛弃他的神格堕入魔道,但这样一来也就算不得神与魔了。”
远明依伪作惆怅之态,哀怨道:“你肯定不会为了我堕魔。”
兰渝笑着敲了她鼻梁一下道:“你忘了我之前说过,我不能让你堕魔?”
“嗯?”远明依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所以我现在还不是魔?”
兰渝道:“至少在我看来,噬罗焰并非魔物。”
远明依好奇:“还有这种说法吗?”
兰渝语气保留:“不算有,但我这么认为。噬罗焰生来就在魔界,以往的噬罗焰也多为祸仙界和人间,但如果没有历代魔尊去将其收服,你猜噬罗焰会怎么样?”
“一直烧下去?”
“对,”兰渝解释道,“焰灵并不是自然从火中生出,而是在魔尊收服噬罗焰的过程中凝炼出来的。魔尊要把噬罗焰以稳定的心态掌握在自己手中,噬罗焰一旦被从魔界地界上抽离出来,就会幻化成有自我意识的焰灵。”
远明依一下就抓住了关键:“这么说来噬罗焰最初是属于魔界自己的灾难。”
“是的,”兰渝肯定了这个说法,“以往的噬罗焰天界还没发现就已经被魔族拿去危害人神两界,这次的缥灵因为迟迟没有为魔界‘牺牲’,最后落到天界手中,等待交由我封印,故而我便上心了解了噬罗焰一番。”
“依我看,噬罗焰与其说是魔族的武器,不如说是魔族遭的天罚。”
远明依跟好奇了,想要坐起来听他说,却忘了头发还在兰渝手里,于是被扯了一下头皮,“嘶”了一声,才追问道:“怎么说?”
抱一丝我昨天给忘、忘了……
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