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明依回到家时，竺夕已经被兰渝撵走了，并冷着脸交代他以后不能随随便便跟远明依学法术。

竺夕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得出来兰渝心情不太好，于是背着自己的包速速溜走了。

远明依打开灯才发现客厅里有人坐着，嘟囔了一句：“怎么不开灯啊。”

兰渝的气压很低，尽管远明依进门后他也没开过口，连表情也看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异样，但是远明依就是感受到了火山喷发的气势。

很久以前，她自己就是这样的。

远明依收起调笑的心情，坐在兰渝对面，问：“怎么了？”

兰渝盯着她道：“你自己知道。”

“我又没做什么，我这点半吊子的功夫跟你肯定没法比，只是随便试一下而已。再说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着急什么？”

“怎么？”兰渝反问，“难道我应该等你真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来着急？”

远明依没应他的话，只是道：“总之事情我都已经做了，你想改变这个情况只能逆转时间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逆转时间能不能做到，不过就算能做，代价至少比我这个闹着玩的小法术高多了吧？”

既然敢瞒着自己做这些事，兰渝也能想象她现在这副油盐不进、不知悔改的样子，于是压着脾气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拿到噬焰石之后。”远明依没有隐瞒。

那几天远明依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甚至还在拿到噬焰石之后冲兰渝发了一通脾气，兰渝只当她被噬罗焰的灵力影响力心神。

并且远明依生气归生气，最后也没做什么，霍霖霄起初还怕她冲动发脾气闹出什么事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不管这件事值不值得生气，在她本人想要生气的情况下，却能强行忍下来，在噬罗焰的灵力影响下也只是这种程度的抱怨的话，兰渝对她的自控能力是十分认可的。

以至于他对远明依的可靠程度有十足的放心，只要灵力过溢不至于伤害到她自己或是别人，兰渝不会太干涉她的生活。

没想到远明依不声不响地消化掉了这些灵力，还继承了灵力记忆中的术法，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毫无分寸地已经用上了这股力量。

“都做了些什么？”兰渝皱着眉问。

“没什么，大部分事情都是林可歆自己做到的，我只不过跟你办身份证一样，弄了点惑乱人心的小法术，让林益签了个字而已。”

林益自打第一次见识了兰渝的厉害之后，一直希望能够再度找到兰渝为他做事。

兰渝对这个世界的功名利禄本就不放在心上，林益找不到请动兰渝的办法，便想让自己的女儿去试试能不能和兰渝发展一些别的关系，自己的女儿听说市场行情是相当不错的，也许能够成功。

这个主意固然蠢，对于林益却没有什么损失，试试也无妨，林可歆没有话语权，只能答应。

在竺夕家碰了壁之后，林可歆心里有数这事成不了，但林益知道了兰渝和远明依的事后，仍然不依不饶，觉得这个根本不是个事儿。

于是他让林可歆一边盯着兰渝和远明依，一边给远明依使点绊子，威逼利诱对兰渝不行，对远明依还能不行吗？

林益找人查远明依的情况，知道了贾柯岩和他一向不合，又发现遥光业务部名义上是黄树新领导，实际上事情是远明依负责，正好自己公司近期有项目需要，那就顺便找点麻烦给她。

找这个茬的起因十分无聊，不过贾柯岩并不关心理由，他只要知道林大老板也不喜欢远明依就够了，反正他自己也混不出什么名堂，至少不能让别人踩在他头上春风得意。

如今的业务部是远明依一手带出来的，出了事她绝对不会不管，何况在这家公司，她不止是一个小小的业务经理。

于是在林益找到贾柯岩后，贾柯岩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项目是贾柯岩带头在做，所有的项目资料他自然都拿得到。

之后转手交给林益找来的皮包公司，抢先做了注册，等遥光给益轩的设计也投入使用后，就状告他们侵权。

到时候益轩以此向遥光索要赔偿，再和那个皮包公司谈和解，约定一笔数额很小的赔偿买下版权，既解决了业务需要，又能赚一笔。

反正远明依就算知道贾柯岩拷走了那份设计，也没有他和那个皮包公司勾结的证据。

远明依在找做这件工作的小姑娘问过话后，就知道贾柯岩肯定在其中捣鬼，但是没有贾柯岩泄露资料出去的证据。

并且皮包公司是林益找来的和贾柯岩本人没有直接的关系，而益轩显然不会配合他们调查。

于是远明依对益轩做了大量的功课，最终决定从林可歆入手。

林可歆并不是那天在竺夕家硬要凑上来那个蠢样，也没有沉迷在林氏千金的称号中。

相反，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自己在林益心里的地位。

于是远明依找上林可歆，借兰渝的名头，会用一些不平常的手段让林益把手里的东西转到林可歆手上，作为交换，林可歆帮她拿到贾柯岩泄露秘密出去的证据。

林可歆虽说不知道兰渝当初在她家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从所有人的反应来看，兰渝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但这也不足以让林可歆真的相信远明依能够让林益把那么大的权利交出来，还是给一个并不想给的人。

但是林益毫无征兆地生起了重病，几乎是远明依说严重就会严重，说好就会好的程度。

林可歆虽说觉得不可思议，但也稍微相信了玄学真的能改变人的身体状态和想法。

林益生的恰到好处的一场大病给林可歆接手林益的财产提供了顺理成章的理由，林可歆便在公司里顺势活动起来。

林可歆也以林益的名义从皮包公司那里拿到了关键证据，不过将事情全部推给了贾柯岩，退说贾柯岩敲诈，把益轩摘了出来。

那个林益找来的皮包公司也没什么正经人，什么都不懂，百口莫辩，稀里糊涂地被摆了一道。

之后远明依背着所有人给林益施了法术，营造出一副林益因为身体原因要退位的景象，事情就这么顺利地结束了，摆脱了林益这么个蠢货，跟林可歆这种正常人打交道，对所有人都好。

“我有没有说过惑人心智的法术不是什么正派法术？用的时候要慎之又慎，你现在直接用它来做谋利之事，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兰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远明依确实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她也没有任何的紧张之感，只是道：“管他什么后果，益轩易主，除了林益，对其他任何人都是好事，并没有什么不妥。”

兰渝气得拍桌子，“我不关心益轩怎样，林益林可歆怎样，对普通人施惑乱之术改变常人的生活走向，是遭天罚、致人堕魔的最为常见开端，天罚我能帮你扛，堕魔这件事对于别人不一定有那么重要，只有你一定要避着走！”

“为什么？”远明依问他，脸上却没有什么疑惑的神情，平静得像是在问出问题之前已经知道了答案。

兰渝看着她的样子，感觉到不对，问：“你知道多少了？”

远明依那副寡淡的表情，让兰渝觉得情况或许有些不太妙。

远明依放松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没多少，就是做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梦，我想，如果不是那个什么缥灵的记忆顺着噬罗焰投射到我的梦里，那么你先前关于我不是缥灵的判断可能有误。”

兰渝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

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即便远明依再怎么因为跟噬焰石接触频繁，也不可能以焰灵之外的身份，承受那么多的噬罗焰灵力。

关于性格脾气的问题，兰渝只是通过历代的资料记载知道每一代焰灵都很难自控，暴躁易怒根本无法沟通。

可他并没有见过焰灵，他只是负责收拾噬罗焰被放出来祸害三界之后的残局。

除了封印缥灵那一次，那时的缥灵奄奄一息浑身是伤，却还在牢笼中到处冲撞，更是加深了兰渝的印象。

远明依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都和那座牢笼里的青色精灵大相径庭。

但是噬罗焰的力量一直以来确确实实被她继承得很好，没有一点不适应的地方。

并且自从找回那块噬焰石之后，兰渝用灵力仔细检查了一遍，那里面的焰灵像个没有生气的死物，连灵力也少的可怜，还不如远明依身上的浓郁。

而现在除非彻底解开封印，否则没有办法确认这件事情。

可一旦解开，远明依如果真的是缥灵，顷刻就会拥有全盛时的噬罗焰的力量，远明依自己的灵魂在这个世界被滋养得很好，之前又经他的灵力修护改造，完全承受得住庞大的灵力。

尽管他能压制住，但是代价不小，这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更何况现在还有目的不明的幕后之人。

他生气远明依用惑人心智这种异端邪术，就是怕远明依真的是缥灵，因此一步踏入魔族。

即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噬罗焰本身就是魔物，没什么可斟酌的，兰渝却有别的看法，如果他想的没错，他不希望缥灵走到那一步。

看着远明依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兰渝忽然扶了一下额，觉得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