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扶起了栗岁宁，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而后望向了长发男子：“怎么灰霾，你也想吃宵夜吗？”

他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那位被称作灰霾的家伙，冲他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哦，这个女孩会是我的宵夜。”

说着，他抓着栗岁宁的衣领将她稍微提了起来，就像抓着什么猎物似的得意万分地晃了晃。

“嘁。”灰霾不屑地用食指从鼻子下刮了过去，转身拉开了一扇小门：“晚上见血小心招来那些东西，我可不像你这样自私。”

“上次的东西是谁招来的？又是谁解决的？”夜述堂揽着栗岁宁的肩膀向前迈走了几步，轻描淡写地说道。

“喂，你！”灰霾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瞪大眼嘴唇微微张开，手指直冲向夜述堂，急于表述一些什么，却失败了。

“别解释了，我没兴趣和你吵架。”夜述堂的脚步拐了个弯，跟着蹬上了台阶，施施然向楼上走去。

“好了，都回去睡觉吧——今天轮到谁守夜了，最近那些东西越发按捺不住了，都小心点。”老板娘站出来阻止了几人接下来的对话，赶苍蝇般挥着手，一把拍在灯的开关上。

一瞬间，整幢楼安静了下来。

突然的黑暗对于夜述堂并没有丝毫影响，甚至，在黑暗中，他可以拥有更好的感知力，他依旧揽着女孩的肩膀带着她上楼。

夜述堂颇为担心地望了女孩一眼，即使在黑暗中，她的皮肤依旧白皙，她的血液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气，那种气息就像是在寒冷水边的月光，很冷的味道。

栗岁宁的出现太过突然，而今醋栗街太过混乱，在这里她恐怕很难生存下去，再加上她身上独特的气息，这将是灾祸的源头。

一楼的房间住着老板娘和那个长发小子，还有在整幢房子里乱爬的那个婴儿，三楼堆放着一些杂物，只有一个性格孤僻的家伙呆在那层，其他人则都居住在二楼。

二层只剩下一个自己旁边的一个房间了，夜述堂径直走向那个空房间，推门，将女孩带了进去。

事实上，在醋栗街不开灯会更安全一些，双方都在暗处总好过弱势一方暴露出喉管。

在关门之前，夜述堂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点异响。

他立刻改变了走向床铺的路线，握着栗岁宁的肩膀将她推在了墙壁上，紧接着，夜述堂目光一凌，伸手抓住了凌空射来的红色箭头。

此时栗岁宁清醒过来，脸和额头磕在墙壁上，这让她没有办法立刻对焦，只觉得肩膀上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在将她向下压。

她喉咙中发出短暂的呜咽声，而后她很快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危险，发出声音不是明智的选择。

“小心。”夜述堂感受到女孩的清醒，“蹲下。”

他压着栗岁宁的肩膀，对方也很配合，黑暗的房间中两人蹲了下来。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开启，窗帘随着风声鼓起大块，像是包裹着一个庞然大物。

不知名的恐惧在栗岁宁心口蔓延，她指尖轻触地面，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她不受控制地望向那边的窗户，那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这或许就是醋栗街上人们在害怕的东西吧，没想到自己到了屋子里面还是要面对这样的恐惧。

一声巨响传来，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又朝着这边飞来了。

“不要说话。”夜述堂飞快落下一句，而后他转而握住了栗岁宁的手腕，拉着她向房间角落的衣柜而去，在经过房间门口的时候，夜述堂飞起一脚将那颤巍巍的门踢上。

几乎全身吓软了的栗岁宁看着身边这位穿着黑衣的男子拉开房门，将自己甩了进去，而后自己跟着进来，再次拉好柜门。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花费时间不过几秒。

尽管没有放置衣物，但衣柜内的空间仍旧很是狭小，两个人各自占据了衣柜的一段，手臂仍旧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

栗岁宁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身边的男人有点危险，他的气场很是骇人，站在他身边栗岁宁总是感到后背凉飕飕的。

于是，她收回了手臂，两只手绞在一起，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但她的手指关节仍旧不可避免地撞到了衣柜门，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咚”。

夜述堂的目光立刻削了过来，威胁一般地朝她眯了下眼，嘴唇微微掀开一些，露出了左侧的一颗尖牙。

他的距离那近，栗岁宁看到他尖利牙齿的那刻眼前一黑，眼球向上翻了一下，险些再次晕过去。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外面的人似乎没有穿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黏黏糊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这边靠近。

栗岁宁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倒不是担心自己再发出声音会被身边这个男人弄死，相较于这个只是看起来危险的男人，她更担心外面那个不知是什么的家伙。

比较旁边的男人在刚才还救下了自己。

夜述堂按下了手机上的按钮，提示这幢房子里其他租客注意二楼发生的危险。

衣柜的门上传来了刺耳的声响，应当是某种锐利的东西在柜门上划动。

夜述堂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就他而言，几次与外面的那种怪物的交锋十分顺利，这些家伙虽然在力气和速度方面占有优势，可他们的智商似乎并不高，像是开门之类的简单动作对他们来说也很困难。

声响毫无征兆地停止了，夜述堂心中反而一紧，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些家伙会这样简单地离开，他们这样的死脑筋不找到食物是不会罢休的。

那么……夜述堂目光一凌，抬眼直直地望向了柜门。

下一秒，柜门被人拉开了。

一个黑乎乎的看不清形状的家伙就站在那里，黑色开始扩张，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要扩散进入柜子中。

夜述堂反应很快，他牟足了力气肩膀向外冲出了柜子，在撞到黑色东西的时候，不忘将柜门重重关上。

短暂的亮光出现又消失，栗岁宁再次陷入黑暗中，她瞪大眼睛，身边这个男人姑且算是自己的队友吧，他不会出事吧？如果真的这样，自己一个人岂不是一定要死。

不过依照自己这样的武力值，就算离开柜子去救外面的那个男人，也只是送人头的可惜操作，不如在这里藏好。

于是，她向柜子里靠了靠，减缓了呼吸的频率，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述堂看向了了那团黑影，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那怪物的轮廓，黑而长的毛发盖住了器官和皮肉，除了形状再无其他更显著的特征。

那怪物身体中部的毛发蠕动了一下，紧接着黑漆漆的大洞出现，叫嚣着向夜述堂这边冲来，大有将其吞吃入腹的架势。

夜述堂心中一惊，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怪物，一直以来他都曾听过大大小小的传闻，大多说这怪物就像是雾气一样蔓延，不过一瞬便能吞噬掉一个人，更有谣言道这怪物在不断增长，若是一群一伙的出没，会将整座楼吞下，若是本领最强的王出现，则可以吞噬整个小镇。

心中万千思绪飞过，先是诧异，再是激动，而后是轻松，本以为这怪物会是多么难缠的家伙，没想到竟是个普通物种。

在夜述堂眼里这家伙甚至没有一头西伯利亚野熊危险性强。

他双腿用力，轻巧地跃上了屋中的矮柜，沉默着，居高临下地望着那怪物肥大的身躯。

这怪物应当是没有眼睛的，或许曾经有过，生长在这样长的毛发中，就算有眼睛也没有任何用处。

夜述堂思忖着，他抿了抿唇，而后摸出了手机，迅速为这怪物拍下了几张照片，自己作为第一个活着亲眼见到这怪物的人，若是将这些图片卖给东大洲报社想必会大赚一笔。

而后，他蹲下身盯着怪物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将手机丢了进去。

这幢房子里的家具大多是老板娘从垃圾场搬回来的，免不了陈旧生锈，抽屉发出了低沉的声音，这让怪物重新找到了方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夜述堂摸到了抽屉角落里藏着的一把短刀。

他心头一喜，虽然自己有更干脆利落的法子去解决这个怪物，可是他并不愿意在理清这怪物来历之前沾染这怪物的鲜血。

那怪物已经来到了柜子前，粗重的喘息声让人不得不想起某种野兽。

夜述堂举起了短刀，狠狠地从怪物张开的巨口处扎入。

惊叫声提高了几个度，那怪物向后退了几步。

从旁人眼里来看，这怪物就像是一团雾气一般从窗口撞了出去，而对于夜述堂这样极具夜视天赋的人来说，他清晰地看到了怪物从地板上滚落，又撞到窗户摔出去的全过程。

栗岁宁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鼻息间满是陈旧发霉的气味，她听到了很大的动静，可她不敢看是哪一方取得了胜利。

恐惧之下她不能十分确切地感知时间流逝，她只是觉得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紧接着，柜门被毫无征兆地拉开了。

那张沉寂漠然的脸就出现在柜门面前。

“啧，脸都吓白了，胆小鬼。”又是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栗岁宁眨了眨眼，直勾勾盯着男人的面孔，她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这话不可能是他说的。

“出来吧。”夜述堂淡淡地扫了一眼衣柜内的情形，又确定女孩身上没有伤痕，而后漠然开口，顺势扬了扬下巴让开了柜门前的狭小空间。

栗岁宁狐疑地盯着男人，右手扶着柜门战战兢兢地迈了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男人的说话声音和自己听到的那个不知来源的声音很相似，只是有细微的不同。

但眼前的男人说话方式和情绪都和那个声音完全不一样。

站在眼前扶着柜门的男人眯着眼，冷淡地盯着自己，说出来的话也像是数九寒天冻了几夜的冰锥，而那个凭空产生的声音的主人则更像是一个顽劣的男孩，与眼前人的形象差了很远的距离。

“那个东西呢？”栗岁宁张望着，慢慢靠近了房间门口，她迫切地想要出去。

她的眼神盯着那边大开的窗洞，玻璃碎片在地上凌乱着，而那窗帘被风掀起，有股子妖冶的混乱美。

“应该走了吧，它受伤了，今晚应当不会回来。”夜述堂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今晚！？”栗岁宁拔高了音量，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她不确定自己该如何扮演好这本书中的角色，自己是否不应该表现地太过夸张，毕竟这样的事情似乎在醋栗街人们的眼中早就如吃饭喝水般习以为常了。

“嗯。明晚它可能会回来，之后的每一晚都有可能。冬天就要到了，若是阴天，我们同样无法保证它们是否会在白天来临。”夜述堂点了点头，苍白的手指越过女孩的身体，握住了门把手，拧了拧，门却没有开启。

夜述堂皱起了眉头，再次用力。

“它们白天也可能出现？！”栗岁宁没法说服自己装成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样的东西即使是每个晚上出现都已经足够可怕了，更不要说白天了。

“叽叽喳喳的食材处理起来最麻烦了。”那个恶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