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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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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将碍事的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几圈,手掌压着围巾捂住嘴,在人群中穿梭。

从周围的人嘴里冒出来的语言种类很多,吵的烦。

雾不由得嫌累,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继续走,然后接到电话,“喂?”

霍衣说:“左边。”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兜里,抬起头,往左转,手从兜里出来,顺便推下眼镜,看清面前的两人,一个是霍衣,一个是——他不认识。

只是这人一直用审判的眼神审视着自己,浑身却没有任何攻击性。气质成熟稳重,浑身阅历感十足,嘴角勾起的笑容带着自信。

雾毫不掩饰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挪到霍衣身上,“朋友?”

“教授。”

教授用英语自我介绍道:“我叫绥。”从雾迈开腿,进入视野的时候,他的兴趣就起来了,灰色的羊毛衫,羊毛大衣,羊毛围巾,黑色西裤和皮鞋。

雾浑身散发着脆弱,怕冷的气息,细瘦的手指微张,用围巾捂嘴。白皙的手指和暗灰色的围巾对比。

他看到雾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张开而微动,无框眼镜更衬的他一身简洁。

绥的专业知识告诉他,雾不锻炼,厌食,生活作息紊乱,所以他肤白,肉薄,气虚,手凉,怕冷。

雾和他握手。绥瞧霍衣一眼,挺在意刚刚的话,只是老师,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有意思。

绥笑意满满地对雾说:“我约了日料店,走吧。”

霍衣对于这次相遇很满意,冲绥眨下眼睛,开门坐进副驾驶座。

他们被服务员领进门,坐在预定的位置上。雾把围巾解开,请服务员倒热水,暖手。

这家日料店装修简洁,温和,人不多,也不吵。可能是因为来的有点早了。

日料的特点就是不用客人自己点餐,全有主厨自己决定。主厨就在客人面前制作,连处理食材都不隐藏。

雾对日料不太提得起兴趣。

第一道是茶碗蒸,上面一块碎掉的鱼肉下面是蒸蛋。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蒸蛋,又吃了上面飘得鱼肉,幸亏是熟的,可也没吃完。寿司,他不吃,挪一边。

连续端上来了几道寿司,他都没吃,吓得面前的厨师连忙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却微笑着摇摇头,说:“我的问题。”

他用英语,对方用德语,更慌了,连忙切换语言问:“请问那里有问题?”

“我喜欢熟肉。”

厨师就为他做了鳗鱼寿司,雾也没吃。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洁癖。”对方消化了一下他的意思,转身戴上手套,给他烤了三文鱼。

除了这道三文鱼他吃完了,接下来的生鱼片,他只吃了一口,便问服务员倒了杯酒。

他没胃口了,便对厨师说不用了。为他服务的厨师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便去找了主厨,接下来就是主厨和他交流。

雾全程温文,没说重话,反而把一切问题怪罪在自己身上,主厨便问他倾向什么类的食物,雾实话实说当做体谅:“肉,熟的,味道丰富的。”

雾饶有兴致地看着厨师当着他的面切雪花图案的牛肉,和牛舌,顺便喝口日本的烧酒。

虽然他们服务不错,但是雾不喜欢,一整套流程下来,他只吃了一点,便是饭后水果和甜点了。

水果像水,甜点又清淡的像水果。

他们走出店外,雾淡然地缠围巾,注意到绥递来的视线,在他开口前说:“接下来去哪玩?”

他不确定绥会不会道歉,就只问接下来的行程,以此来表达自己并没有不满,反而很期待。

但是,绥怎么会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便微笑道:“来德国当然是喝酒了。”

一年多前,霍衣第一次出现在绥的视线里时,就觉得他长得实在好看。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身材比例不错。五官更是没得挑,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干净又充满邪恶。

毕竟他还小,有些玩闹很正常。

霍衣学习效率高,名列前茅。即使他对德语不熟练,可是他熟练掌握科技,课上戴着翻译眼睛,课下练习德语。很聪明,很勤快,也比较吸引人。

绥查了他的档案,发现他确实经历丰富二十岁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就职法医五年,期间专业突出,后辞职,就任芝加哥大学。

他挑眉合上简历,人生规划确实比他清晰,虽然每个工作都干不长,却认真对待。

直到几个月前,他脸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开心。

绥也为他开心。

后来他生病请假一周,绥用英语劝他说:“劳逸结合,不要过度学习,适当放松。”

德国大学教育学生劳逸结合,不独自解决问题,多与同学交流难题,共同解决问题。

霍衣住在宿舍里,他每天以学习为乐,不懂的就在图书馆和同学讨论,都不会就在论坛里找人,久而久之,他就成了论坛里的学霸。

绥很明显的能看出来他没在听,而他并没有任何压力大的症状和抑郁的样子,便由他去了。晚上十一点,他的IP变成了伦敦。

他不禁怀疑,霍衣是不是没有生病。算了,没生病最好,中午批的假,晚上就到伦敦,看来话他是听进心里了。

刚开始的一天,霍衣没完成作业,他有些皱眉和担心,第二天也没完成,询问其他人得到消息,原来霍衣真的生病了,病了两天才好。

绥有些愧疚,竟然还以为他骗了自己,自作聪明地给他发了作业。于是,他给霍衣发去了道歉信顺便问候了一下。

霍衣简洁回答:“病已好,没玩够,暂不回。”

绥对着电脑笑起来,手指互相摩擦,期盼他快点回来。

霍衣回来了,却闷闷不乐和烦躁,隐约间还能闻到酒味。

他端的杯子里盛着酒,他没醉,也喝不醉。

绥单手插兜,推一下眼镜,减缓手上收拾教材的速度,面前的学生不断地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教室,直到剩下他们两个。

他把教材转换方向,装作不经意间注意到霍衣的样子,走到他面前,柔声将他唤醒。

霍衣轻轻地睁开黑亮的眸子,毫不震惊地看眼他,又合上眼睛,“抱歉,让我睡会。”

“醉了吗?”

“……”

绥真的以为他醉了,想转身拉把椅子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转身,看见霍衣又醒了,他低头,轻轻笑出了声,好奇地问:“你把我认成了谁吗?”

霍衣用力一拉,拉得他踉跄,一手扶桌子,一手扶椅子,皮鞋站定。他才抬头。

“我没醉。”

“没醉更好。回宿舍休息吧。”

“不过你可以是他。你愿意吗?”是个男人。

绥愣住了,转而一笑,恢复自持道:“你真的醉了。”

霍衣闭上眼睛,悠闲地摩擦他的手指,没有戴戒指,“没有未婚妻,还没有妻,更没有已故妻?”

“你从来没有注意到吗?”绥有点不爽。

霍衣咧嘴笑出声,睁开眼睛,真正地看面前这位老师,金色卷发,蓝瞳,没有多余的体毛,身材也不错,应该是经常锻炼。

“现在晚了吗?”

“好吧。”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没必要扭扭捏捏了。

晚上,霍衣就敲响了他家的门。绥刚洗完澡,他承认,他是故意的,而霍衣也刚吃完饭。

霍衣穿了白衬衫打了领带,他把领带解开系到绥的手上问:“可以接受我吗?”

“这里只有你。”绥不想把想法告诉他,在不知道他的想法之前,他不想冒险。

做到一半,霍衣趁他情动询问他是否能分享给‘他’。

绥也不傻,虽然欲望在兴奋,可是脑子立刻恢复了清醒。

“你竟然还有礼貌。”

“当然。”霍衣一用力。

绥浑身痉挛——,再次回神便是自己被压制,他回头看到霍衣举着手机在拍。

霍衣立马关掉手机说:“醒了,拍着就没意思了。”

他还挺体谅人的,得到了绥的允许,和只拍后背。

霍衣已经受够了这种不信任的感觉了。可他还是会体谅绥。

他一点也不后悔,只是要获得雾信任,太难了,都整出PTSD了。

一场床事结束之后,他获得了雾的赞扬:“毫无美感可言。”

本来就是一场愤怒的发泄。

第二天,绥带他去检查大脑,发现是额叶损伤。他抚摸霍衣的脑袋,“这么聪明的脑袋竟然受伤了。”

霍衣是学医的,知道额叶损伤能直接造成精神疾病,说:“他比我伤的重,而且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那雾的病……

已经迟了,只有极少治愈的可能,毕竟额叶损伤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

绥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何处此言,却只让他好好养病。

霍衣盯着他,心生一计。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双眼一下子亮起来,“你想认识他吗?”

他一把抓住绥的手腕。

绥撇嘴,不动声色的转动眼珠看眼被他抓住的手腕,眨下眼后,和他对视道:“你要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吗?”

“你想吗?”

“好啊。如果这样能让你乖乖治疗的话,怎样都可以。”

霍衣用绥作为诱惑,把雾叫来了德国。

雾不想久留,就装成没有礼貌的样子。

绥真的觉得自己招待不周,请他喝酒,然后真诚的道歉。

雾要累死了,觉得他素养是真高,就问霍衣:“你做了什么认识的这么好的朋友?”

之后就是绥和雾单独聊天,霍衣心甘情愿做个背景板。

他俩刚认识,单纯聊了一会文学和艺术。可雾实在是太累了,无论绥和他问他什么,雾都能回答上来,只是兴致不高。

雾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喝,突然停下,问霍衣:“我今晚睡哪?”

“我宿舍。”

他皱眉,“不要。”

“那住我家吧。”

闻言,雾扭脸看绥,舒展眉毛道:“我还是住酒店吧。”

他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扶着桌子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门口走去,“太热了。”好累……好烦。

他观察了一晚上,觉得霍衣没这么善良把自己喊到德国玩乐,特别是,他们给自己带来的感觉不对劲。虽然不排除是自己的疑心病在作祟,但是万事都要留个心眼,看看接下来他们想干什么。

绥去结账,霍衣去找雾:他不会真的喝醉了吧?感觉都快睡着了。昨晚又没睡吗?

雾单手扶着冰冷的墙面,感觉好凉快。他脑子有点晕,双脚踏在地上,不真实的感受,猛的——胃疼,不小心没站稳,摔向墙面,但胳膊垫在头下,他咳一下,双腿一软,缓慢地倒进霍衣的怀里。

霍衣焦急地喊他的名字,拍拍他的脸,看到他双眼聚焦,然后笑了起来说:“结束了——”

他吐出一大口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脖子里。

霍衣停住呼吸,收起表情。他越是冷静,他的心跳蹦的就越猛烈。

他扶着雾站起来,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脖子上,一把把他抱起来。

霍衣开口说:“我要带他去医院。”他是对站在旁边的绥说的。

绥推开酒吧的门出来,左右探看,看到了雾昏倒在霍衣的怀里,直到吐出血,雾才顺畅地呼吸,然后霍衣把他抱起来。

霍衣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绥边开车边说:“他是厌食症患者,刚刚又喝了烈酒。可能是急性胃炎。”

“厌食症患者得胃炎的几率比平常人要高。”

绥笑道:“你也没阻止他喝酒。”他撇了一眼后视镜里霍衣冰冷的样子。

霍衣用他的体温暖手,他们两个都不是在意雾的人。

“刚刚你听着我们聊天,他对我很戒备,几乎避重就轻的只说客观的评价,而非他自己的想法。”

绥说:“他对我戒备也很重。看来是因为你。”

霍衣低下头,车窗外的灯光流离,光影在他脸上流转。

“教授,他会死吗?”

“不会。”绥瞅了一眼,他分明是个医学生,却否定了自己所学。

“你不知道他,他不自爱,只要能死,他就不放过任何机会。很多时候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可是他这样的人竟然养了条狗。”

“哈……”霍衣抬起头,往外看,“如果我喝光这世界上的酒,那么他能不能活的轻松点?”

“到了。”绥停好车,下车,从他怀里接过雾,放进已经等候的担架上。

霍衣把车门关上,一直看着雾离自己越来越远。

“看来你也挺废物的。”他们站在医院门口,“我们都一样。”

绥不在意他的讽刺反倒是好奇:“为什么你要征服他?”

“你除了能看出来他的身体状况之外,能读懂他吗?我也没看懂,所以,我想征服。”

“可他反而征服了你。”

霍衣侧脸和他对视:“我同情他。”

身体生病了,或许能让生命终结。可是精神生病,就像是马拉松选手鞋里的碎石,就算是英雄,他也有崩溃的一天。

雾不喝药,是因为他的痛苦没有来由,所以他瞧不起涂满他房间的痛苦。

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

可是痛苦就像是神经毒素,依旧和麻木一样蒙蔽他的双眼。

只是,不同的是,躁郁症的躁狂,能使他沸腾。

绥皱眉,“所以你在好奇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当然是好奇躲在他心里深处的是什么。

霍衣扬起嘴角,缓缓拿起电话,拨通电话:“你怎么不派人监视他?”

棉问:“怎么了?”

“急性胃炎,浑身发热,还吐了血。”

霍衣一个关键点,一个关键点地往外蹦:“你不来看看吗?”

棉点了一根烟:“我以为他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救他的解药。”

“好,我把工作推了。”

霍衣含笑低头,看着脚尖碾磨地上的石头,“你还真的在拼命挣钱养他呀?”

“现在的形式,难道不是谁有钱谁做主吗?”

“不用真心了?”

“暖不动啊。我也累了,用钱挺方便的。”

绥深吸一口气,抢了他的电话,举着手机说:“真心是用真心换的。他病成这样,但凡你关心他,都知道要劝他喝药,吃饭,让他停止工作。”

霍衣收起眼底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把话一口气说完。他们四目相对,霍衣附身歪头,他俩的视线黏在一起,他开口对电话说:“他不配。”

棉呼出口烟,道:“好吧。”

闻言,霍衣笑了,对他眨下眼睛,瞬间收起手机,往前走,进医院。

绥眉头微蹴,虽然脸上没表情,可是呆在兜里的双手不停地摩擦。

第一次。

他用舌头舔舔后槽牙,抬头往天上看,黑漆漆的一天黑夜。

霍衣要等阿棉过来,绥陪着他等。

他看门口,绥看他。

美国到德国,霍衣要等一晚上。

棉既然说会来,那么他一定会等到她。

棉捧着一束明亮的黄玫瑰推开霍衣一直等着的木门,她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等着,简单地挑眉,轻轻阖门,她抓下头发,手往下,把围巾拉松点。

霍衣淡淡抬眼,眼前闯进来一团鲜艳的黄色。他咳嗽一声,和她打招呼:“早上好。”

棉注意到他的声音哑了,也没管,左右看,不知道哪一个是雾在的病房,“他呢?”

绥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同时告诉棉说:“右边,203。”

棉小心翼翼的推开病房门,空旷的病房中央的病床上,雾已经醒了。

雾以为是霍衣,擦擦眼泪缓缓扭头,却看到一束黄,他整个人瞬间愣住:好漂亮,只不过不是他的——莞尔笑起来,食管好像又有什么要涌上来。

他一手抓紧被子,一手捂着心口,猛的咽一口唾液,把不明物压下去!

他抬头看见棉放下花,坐在床边,一手抓住自己的手。

“不舒服吗?怎么哭了?”

雾被她的手冰了一下,反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棉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梳梳他的眼睫毛,她指背上的一小块皮肤碰到他的眼皮,被烫了一下,“发烧了?”

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竟然打不开……看来她和那个男的同居了。

虽然雾没看过她的手机,但是他经常盯着她,知道她的手机没密码。

他把手机递给她示意打开,然后在手机上打字:你怎么来了?

“他叫我来的。”棉摸着他的喉结,“说不出话吗?”

雾:喉咙好像肿了。不用担心,等会让医生检查一下就可以了。

“你生病了,我有理由休息了。”

雾:不用。

棉撇嘴,放下手,盘起胳膊问:“不用什么?”

雾侧头,打字:你吃饭了吗?

棉捏着他的脸,俩人面对面,她看了一眼雾举着的手机说:“没吃呢。他一个电话我就过来了。刚过来你就赶我走是吧。”

雾猛的挣开她的手,手捂着嘴,闷声咳嗽起来。棉出门找医生。

雾拽住她,让她重新坐下,俩人同时看他的手心,棉松口气,“吓我一跳。”

雾的鼻腔呼出气:又不是胃癌。

棉抓住他的那只手的腕部,质问道:“你真想得癌?”

雾就单手打字:天命不可违。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带到纽约,看着你。”

雾说:我不喜欢那个男的。长的太丑。

棉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他?你这样也好看不到哪里。”

雾冷下脸,只听棉又说:“你都瘦成路灯了,谁还喜欢你。”

棉以为他要打字和自己辩论,感觉差不多他骂完了,便抬头,和他对视上了——

雾低着头,缓缓抬头,他双眼通红,眼球上好像蒙了一层水珠,漂亮的好像是水晶球。

雾看见自己的样子被她看到了,赶紧又低下脑袋,眼睛里盛着的泪水像滴雨一样,啪嗒,啪嗒地掉在被子上,响了三下。

棉抿嘴,用手捂嘴,遮住扬起的嘴角。

雾憋气没憋住,张嘴喘了一声,却因为喉咙肿了,大量的空气进不去,抬头咳嗽着呼吸起来。

棉要看他哭,就用手掰他的肩膀,还真的是坚若磐石。她哼笑起来,侧压上床,看他哭,哄道:“哎呀,你不丑,你最好看了。”

她越哄,雾哭的就越狠,棉笑起来,雾自首,转过来,用那双眼睛瞪她。他的牙咬着嘴唇内侧,突然就忍住泪了。

棉用手抚摸他的脸,雾猛躲。

“真的不丑。你全世界最帅,最善良。你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哪里都好看。”棉继续追着哄他。

直到她用双手夹住他的脑袋。

雾单手用擦眼睛,擦着一只用另一只看她,再用袖子擦另一只,最后斜眼看别处,拿起被角擦脸上的泪痕。

他还吸吸鼻子。

棉像个流氓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弯弯,嘴唇也弯弯。她再坐近点,一把把他抱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哎呀,你最好了,你长得最好看。其余的我都没放心上……”

她哄着就要亲他,雾挡住自己的嘴。

棉也不生气,亲亲他的手心道:“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

雾单手打字:发烧了,怕传染。

棉没听过发烧会传染,就以为是他找的借口,“可是我想亲你。”

俩人对视一眼。

雾淡定地从旁边的花束里抽出一只黄玫瑰,折了它的梗,随手扔掉。他张嘴咬住断梗,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掐过来,歪头。

雾用还盛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她粉嫩的嘴唇,柔嫩的花瓣碰触她的嘴唇。棉的眉毛突地惊起,她能明显的感受到从花瓣上传来的压力。

花蕊的香气越来越浓烈,花蕊的味道也越来越清晰。最后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预示着结束。

雾松开手,扭头吐出被咬断的绿色花萼,只剩满被的因被咬断而散落的黄色花瓣。

棉还能看到他嘴唇上沾着的花瓣里的液体,却没看到雾的双眼里已经不负清明,压抑都随着流水流出了他的身体。

雾适时低头,捻起床上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拾起来,放进嘴里,面对她咀嚼,开口道:“你该走了。”

声音沙哑,低沉,有磁性,虚弱不堪,但是发音依旧标准,虽然每个单词的尾音都破了,可是依旧像是破掉的丝绒布料。

棉挑眉,满脸满眼的餍足,感觉过来一趟确实没白来,她看见雾继续拾花瓣,吃花瓣。

她出门给他接了杯热水,绥顺便看了看他的喉咙,看了一眼旁边的花说:“喝点水吧。”

雾边喝水,边接受绥给他扎针。

棉正好接了个电话,和雾说了一声,在花束里挑了一朵花,并亲了亲他的额头,再揉揉他的头发,看见他的头发被揉乱,低头看指尖在互相摩擦,手感很好。

雾的发质很细,像细雨绵绵,她开心的笑了:“我先走了。想我给我打电话。”

门关上了,两个男人同时看着房门被关上。

雾将杯里的水倒在手心里,擦脸上凝固的泪痕,他放下杯子,对绥笑起来,“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都哭累了,眼睛又红又疼的。

绥看他眼睛像被描了一圈红,可淡定的样子让人觉得刚刚是演的。

“根据你恢复的情况。”绥听着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就随手给他塞了一个温度计,“等会输点葡萄糖。你现在的情况可能吃不了饭。”

雾点点头,用手机和宠物店的医生说了一声,让他再多照看xy一会,顺便给上司请假。绥将温度计拿走,雾举起手机录起视频。

他得安慰一下xy,不然它不听话。

绥记录他现在的温度,问:“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雾盯着他的脸,笑着摇摇头,然后继续无声地播放霍衣给他发的视频。

他在绥转身的时候叫住他,“教授,你知道霍衣以前是个连环杀人犯吗?”

绥还真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倒是有点好奇。他歪动脑袋,一脸没把雾的话当真的样子。

雾浅浅笑起来,笑声像从缝隙里挤出来的风声:“他一直能很孤单。你可以查查三年前的九月,美国加州连环杀人犯落网的新闻。”

绥慢慢地原路返回,他知道那个新闻,他查过霍衣的背景,这件事是他就职五年工作的结束。

“你没有证据。”

“对啊,我没证据。所以他一直都在玩弄我。”

“你一直这么想我吗?”不该出现在这里人出现了,绥转身,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正在,像平常时关门的人。

同时诘问自己:这是承认了吗?

雾依旧仰头,可是眼珠转动,和门口的霍衣对视一眼,便重新转回来,似乎看到了绥的疑惑,叹口气道:“其实杀几个人没什么错。”

“杀好人,杀坏人也没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上的因果本来是缘分之间的报复与奉献。”雾缓缓放松身体,靠在后面,只以脑袋为中心,转头问霍衣:“对吧?”

霍衣抿嘴,扬眉,点头:“没错。”并且身体从门口离开。

雾抄起自己的杯子就往门旁边的墙面上摔,可是,霍衣在另一边啊。

“你把她叫过来干什么?”

雾面无表情的时候双眼也大大的,可是现在,很明显,他双眼眼皮耷拉下来了。

雾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很阳光,笑起来显得非常清秀,任谁见了他的笑容都会觉得他很开心,以至于他的家人都忽略了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他对于嘴角弧度的把握非常好,只是眼睛,他有点没把握,只能依靠眼镜。

此时此刻的霍衣欣赏着露出原型的雾,挑眉说:“我都没怨你把我的秘密说出来,你倒反而怨我让她知道了你的真实想法。”

雾冷笑:“你很懂我啊。你做事情天衣无缝,单凭我的一念之词,又算什么证据?不过是帮你赶走一个追求者而已。”

霍衣连个眼神都没给过绥。

雾拔掉针,赤脚走下床,走到他面前,甩了他一巴掌。他用力吸口气,看着没有力气却在颤抖的手,思绪飘在水面,路过各各回忆:他其实对自己很好的,其实是自己的问题,其实是自己不配。

霍衣辞了法医的工作跟着他到芝加哥,生病的时候到医院陪他玩,自己昏迷的一个月里一直守着自己,直到他醒过来,皮肤没有烂的地方。

雾抖着胳膊,脑子混沌,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死掉吧……

他抬头向霍衣道歉,只是太累了,就算了,便笑说:“其实遇见你,也挺好的。”

他弯腰,惯性驱使他后退,把心口那里堵着的血吐出来,然后咳几声。

霍衣连忙扶住他,雾推着他的肩膀,俩人缓缓跪下,雾看着地,浑身没劲,耳骨里回响着自己的呼吸声,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是我?”雾皱眉,闭上眼睛,昏倒在他怀里。

霍衣扶着他的腰,抱着他。绥没看到霍衣那双像黑曜石一样亮的眼睛,却能看到他的双手摩擦着雾的病号服,忽的,霍衣用虎口掐着雾的下巴,低头,舔了一下他的下巴,尝到了他吐出来的血。

他把雾横抱起来,放在床上,顺手按下呼叫器。

主治医生问什么情况。

霍衣诚实回答:“情绪不稳定,高烧不退。”

医生瞪看着他,补充道:“心率失常。”

“他都生病了,你还刺激他什么?”

霍衣可不想听医生骂他,转身就走了,重新坐外边,闭眼睡觉。

绥也回到他旁边坐下,他搞不懂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打情骂俏吗?

霍衣像是感觉出来了他的想法,开口道:“你看,他都不伤害我。他从来不伤害任何人。”

“我也可以。”

“可是我不喜欢你。”

霍衣继续说:“在你调查你背景的时候,我就开始调查我了。你不了解我。”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了解。要不是他把我的故事说出来,我根本不会让你知道我的任何信息。”

“为什么。”

“一时的欲望满足不了,便成了一直的渴望。”

绥明白了:“在我为你建设棋盘的时候,你已经挖掘了我这颗棋子。我竟然被对你的爱忽略了你眼里的蔑视和邪恶。”

霍衣咧嘴说:“别自我感动了,教授。究其根本,你不过是动了私欲而已。”

“那你愿再给我个机会吗?”

“我没有很多精力,甚至养条狗。我没他那么闲。”

霍衣好无语地闭上眼睛,这个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的?

绥感觉霍衣好看,雾觉得霍衣长得寡淡。雾的要求还真高。这可能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了

第80章 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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