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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云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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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衣让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

医生问:“患者疼了只需要止疼药就可以了。”

“他需要睡觉。睡不着只是由疼痛引起的焦虑而已。”

护士给他注射完镇定剂之后,便把免打扰的牌子挂上了。

雾看着天花板思考霍衣。那个替罪羊是个好人吗?果然他是个变态。

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变态,但是真的遇见变态了,才知道真的要跑。当初没跑真的是太草率了。能活下来真的太幸运了。

他感觉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当时烦躁到很想杀个人,计划都制定好了。但是在实行计划之前看了一部电影叫《发条橙》。

看完了把他吓了一跳。真的,如果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所以,他收起了杀人的心思。

但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值得,毕竟快疼死了,竟然还没死。

他他妈就是故意的。让求死者活着,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妈的神经病。”可霍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确实不知道。

交流了一个月以来,感觉他挺正常的。估计在对外人表现的样子是成熟,幽默,很会享受,生活质量很高。

智商高就会紊乱对善恶的认知,因为他们不再追求善恶之后的报应,而是追求更高水平的精神享受。

雾这么想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他感觉床边坐了有人,他以为是棉,便闭上眼睛,伸手捞那人的手。

“阿棉……”

“哟,一醒就牵手。给你。”霍衣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霍衣翘着腿,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种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

雾不想睁眼,闭着眼睛皱眉,轻轻甩一下手,没甩开。

霍衣看见他眉头舒展,察觉他又要睡觉,就倾身把他叫醒。

“妈的,滚。”

“还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雾睁开眼睛,使劲抽出手,摸眼睛。霍衣把床给升起来。

“棉呢?她怎么没来?”

“她把你抛弃了。”

“是吗?”

“假的。”霍衣拳起手上,伸出食指有节律的敲着床褥。

雾喝口水。“你有手机吗?让我给棉打个电话。”

“想她了?”

“你先给我。”雾催他。

雾在他手机上打字:[她没发现吧?]

“我有点忘了她的电话号码。”

霍衣了然,[应该没有。]

“那你还真厉害。”

雾啧嘴:[什么叫应该?]

[据我所知没有。才过了三天,第一天你昏迷,我让她走了。第二天你醒了,她没来,现在才十点。]

“那你们能找到我的手机吗?”

霍衣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看柜子上:“你的手机被凶手毁了。你好好想想,估计那些药效还没过去。”他早看见了。

[那她去哪了?]

霍衣无辜的举起双手,你自己问问。

“我想起来。”

他拨出电话,接不通。他就给纤打。

“阿棉呢?”

“刚刚送走你母亲。”

“好。那拜托她给我重新买一个手机和耳机。”雾看见了放在柜子上的手表和碎掉的手机和坏掉的耳机。

他挂了电话,给妃打电话。

“飞机上不一定能接电话。”

“那能接就代表还没飞。”

“你怕你妈妈?”他省略了关键的字词。霍衣冲他挑眉,询问道。

雾点点头:“我没想到她会和我妈妈说上话。”

没接。

霍衣幸灾乐祸,接住手机,打字:[紧张了?]

雾嫌弃地瞪他:“你怎么还在这?”

[没有,我饿了。]

霍衣扬扬眉,“你饿了,我弄饭啊。”

棉看着妃过了安检就转身,看见纤接了一个电话。

“他醒了,他需要手机和耳机。”

棉心情很好,从妃嘴里知道了很多雾的事情。

“走吧,先去给他买东西。”

妃以为棉知道雾的病,所以就没说。只是跟她吐槽了雾的叛逆:“他以前的乖都是装出来的,我很失望。主要是我和他父亲太忙了,没时间关注他。没想到。”

她话锋一转,夸起棉,“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阿雾那么难应对,你受得了吗?”

妃知道那个病。而且他还不喝药。

棉以为她说的是雾告诉自己的,“雾确实很难应对,一点都不乖。但是他也有让我满意的时候。”

“我在那边看不住他,你在这边就多麻烦你了。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多担待。阿雾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的眼镜也坏了。”棉微笑着说。

棉推开门,欢欢喜喜地进去,就看见霍衣坐在雾床边看着他吃饭。

“你怎么又来了?还没问完吗?怎么还不走?警局很闲吗?”

“我来给他送物证。已经问完了。他饿了,我给他弄了点饭,你身为他的女朋友,一点都不关心他,还到处乱跑。警局今天放假。”

霍衣一歪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棉坐在床上,夺了他的餐盘,亲自喂他吃饭。

霍衣连动都没动,笑着看棉喂雾吃饭。

凡是见过棉的人都会觉得棉是个千金贵胄。白皙细腻的皮肤,绝佳的身材比例,标准精致的五官,干净的蓝色瞳孔,闪着光的金白色长发。

当初她坐在警局的椅子上,孤独,傲气,高贵,洁白。

他体会到了雾体会到的,云泥之别。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不相配,不仅是体会在外貌上,还有社会地位,财富,认知,家庭,智商,能力,还有基因。

霍衣哂笑,插着口袋,起身走了。

雾吃够了,握住棉的手,放下。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来做。等我差不多好了,我父亲就要把我接回英国。”

棉面无表情,放下勺子,将盘子水平移到空中,然后松开手。

盘子落在地上摔碎了。

雾知道她在生气。

“我还以为你会先给我道歉。海恩教授说你并不喜欢我,但是我以为我至少可以成为那个特殊的。”

雾低头道歉:“对不起。”

棉摸上他的脖子,拇指按在他的下巴上,按着将他脸抬起来。

“瘦了太多了。你学校让你休息一年,你的朋友我推了没让他们来打扰你。你说我这么为你着想,而且这么了解你。还不能成为那个特殊的人吗?”

雾抓住她的手,松开,低头说:

“手机买了吗?”

“买了。”

雾伸手拿起证物袋,将手机卡拿出来,塞进刚买好的手机里。

棉重新挑起他的脸,她表情有点傲,“回答我的问题。”

雾不说话,她伸手按在他的伤口,“你连拒绝都说不出来,那我就当你可以了——”

“——不行——”雾立马拽住她的手,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腕。

“——那你就这样跟我玩风筝吗——”

“——我们是恋爱关系。你所有要求我都能办到——”

“——可你连基本的爱我都做不到——”

“——除了这个。我可以对你好,对你温柔——”

“啪——”

他们吵的胶着,两败俱伤。

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把他脸都扇歪了。他嘴唇很干,一用力,被扇皲裂,挤出一粒血珠。

“我需要别人对我很好,很温柔吗?”她手掌掐住雾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雾看着她表情没变,甚至眼皮都没抬。

“我随随便便都能让你破产,让你退学,让你失踪。你觉得现在还能给我虚与委蛇吗?”

“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棉凑近他,张开嘴,含住他的嘴唇,吮吸着他冒血珠的伤口。

雾的上牙刮了一下下唇上被舔的湿润的死皮。棉抚摸自己刚刚打的脸颊。

然后一路摸到了他的耳朵,耳垂。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穿耳针。

雾皱着眉受了。

“我一点都不相信你的话。”她只打了一个洞,给他戴了一个黑色的耳钉。又摸上他的脸,“太瘦了,多吃点,好好补补。”

“阿棉,你总有一天会不喜欢我的。”

“到那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雾无语了,“那我比你先玩腻了呢?”

“不可能。”棉拽住他的领子给他从墙上拽到自己面前,吻住他的嘴。

雾不想接吻,而且扯到伤口了。棉非得撬开他的嘴,雾为了不咬到她的舌头,只能双手握紧床单,两只拳头比床单还亮。

棉感觉自己好像在亲一个尸体,但是她无所谓,松开他的嘴,继续往下探索。

医生进病房检查,看见病人满脸疲惫靠在床头,缓慢地眨着眼,捂着伤口,嘴巴肿着还被咬烂了,脖子上都是被咬的痕迹。

“你被狗咬了吗?”他惹不起,但是也不能不管。只能出口讽刺。

棉纹丝不动。

他掀开被单,没看见血。

“很疼吗?”

“不疼了已经。”

“探视时间到了,家属请离开吧。”医生等着棉关上门,问雾:“她在强迫你吗?”

“如果强迫我了,医生能做什么吗?”雾扭头看他问。

“找保安守在这里。”

“不用了,谢谢。”

“你耳朵受伤了?”

“嗯。”他出门叫护士。

雾去卫生间拽了很多纸将耳钉包起来,放在水箱上面。

镜子里的雾在忙活,他瘦了好多,下颌线锋利的能切开一张纸,脖子上的痕迹涩情。

他回到床上玩手机跟响他们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

完了,他去阳台给妃打电话。

“我没跟棉说我的病。你也别跟她多说。她占有欲很强,我怕我说了她直接把我送进医院强行治疗。”

“那不正好。”

雾叹口气:“我有分寸。而且我有计划。”

“什么计划?”

“毕业,然后回国去找个工作,然后上班。”

“不打算跟她有个未来?”

“她和我不是一路人。云与海。海上可能会有云的倒影,但是云不可能落在海面上。”

他赋予云与海之间的距离的含义。

“你听话了,我也听话了。”

“好。”雾打算挂电话,就听见妃问:“你不喜欢她吗?”

“很多时候,不主动就不会受伤。”

“你应该把这个道理说给她听。”

“我有理由骗她,她不听,一意孤行,任性妄为,情难自抑,或者说还没玩够。”

雾笑问:“你觉得呢?”

“我只希望你们都不要受伤。”

“伤口总会好的。”

妃抿紧嘴,最后还是开口:“阿雾,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刀子嘴豆腐心,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都会在家等你的。”

“我知道。”雾点点头。

雾挂了电话,没进去,在外边吹冷风。

就差根烟了。

加州里,仲秋的暮色四合之时,就算带着风也不冷。

雾看见海边的天空亮着粉色紫色,云朵轻飘飘地游走在天空之上,大海是天蓝色的。

他回到英国的那一天,很冷,特别冷。秋天的痕迹已经消失了,空气里都是雪的味道。

妃问棉没跟来。他说棉回家过年了。

雾很无聊,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看书,或者看论文。

看完论文,他看地理纪录片。

“妈的,要死。”

真的,空虚到要死。雾习惯性地捂住伤口的地方。他拿起手,摸到手机,给棉打电话。

“雾。外边下雪了。”

“那下呗,我又管不住。”

“我在伦敦呢。”她来英国了。

“我在家休养呢。”他模仿棉的语气。

“你能别这么夹枪带棒的吗?不装

了?”

“嗯。”

“说吧,难得给我打电话。”

“我想去看海。”

“我就在门口。”

“我穿衣服。”雾光脚下床,换衣服。他穿了件黑色紧身衣,外套一件毛呢大衣,一件西装裤,白鞋。

妃买了食物回来就碰见雾下楼。

“要出门?”

妃拉住他,“外边下雪了,围个围巾。”司把脖子上系的格子围巾递给他。

妃亲自给他戴上。“还是有点瘦。”

司说:“玩完了记得回来。”

“嗯。”

雾刚关门,一辆灰色宾利停他面前棉从透过窗户瞧他。雾收衣服进车里,关上门,他拍拍头发。

“你怎么这么喜欢开宾利?”

“你换发型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棉又问:“你换发型了?”

雾把长发剪了。

“那天吓着我哥了,他拉着我去剪了。”雾摇摇脑袋。

“好年轻啊。”毛茸茸的。

“我才21。”

雾对纤说:“麻烦去布莱顿火车站。”

“冬天的海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俄罗斯太冷了,海都结冰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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