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这一上午，祝月明断断续续喝了4杯咖啡，要没这咖啡续命，她怕是连11点都撑不到。
昨天做的三个噩梦让她对睡觉产生了很大的恐惧，她现在害怕睡着，怕从下一个梦里看到比昨晚更可怕的东西。
本来付予让她今天回家休息，但她怕在家里会忍不住睡觉，便强打起精神跟他一起来了公司。
她的脸色并没有比昨天好多少，脸同样的发白，眼圈更发青。
她一点都感觉不到饿，昨晚没怎么吃，早上也没吃，到了中午肚子还是不饿。
她变得爱发呆了，一上午干坐在那，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放空大脑，付予跟她说话，她得过三四秒才接得上话。
尽管姜特助认为她种种的反常是被人下了咒，可他还是劝她去医院看看。
“真生病了拖不得，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她趴在桌上摇摇头，“我可能快到生理期了，自己休息一下就行。”
“你以前生理期也这样啊？”
“以前是没精神也没胃口，倒没这么频繁地做噩梦，昨天一天做了三个。”
“昨晚上又做了？”
“嗯…”她抬眼望着他说，“我梦见咱们老大被人吃了。”
他听后着急问：“你能跟我说说另两个梦是啥吗？”
她坐直身子，大致说了下梦的内容，形容得绘声绘色的，把姜特助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双手抱着胳膊咧嘴道：“我的老天爷！是我我根本不敢睡了！”
接着他又问：“那你昨天晚上吓醒了还继续睡了吗？”
她点点头，“又睡着了，倒是没再做噩梦，就是睡得特别不好，醒了最少7次。”
他还想再问点别的，这时付予从卫生间回来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一过来就对姜特助说：“姜天，你去预约睡眠科医生，等会送祝月明过去。”
她站起来拒绝道：“付总，我不用看医生，我挺好的。”
像这种神色恍惚，马上就要倒下睡过去的样子可没有半分说服力。
付予不容拒绝地命令她：“不要再废话，你看完医生回家休息，什么时候恢复精神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拗不过他，最后只好妥协，走之前还不忘问：“算不算工伤啊…可以报销医疗费不…”
“算的算的！”姜特助扶着她边往外走边说，“不管你是什么病老板都报销，你就别操心医药费了。”
…
睡眠科专家诊室内——
医生问：“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过了将近十秒祝月明才回答：“从星期天的时候就有点做噩梦的迹象，然后昨天开始很严重。”
“最近经历过什么大事吗？”
“说起来也不算吧，发生过的那些事我也没放在心上，按理说不会因为它们做噩梦。”
医生又问了些关于生活习惯一类的话，最后给她开了几盒安眠药和安神药，边写药方边交代道：“不能连着吃太久，不再做噩梦了就停药。”
她仰着头盯着窗外发呆，直到姜特助扶着她起来她才回过神。
一站起来，她像刚醒来那般左右看了看，然后坐下问医生：“医生，我最近总做噩梦，每天都没精神。”
医生疑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姜特助也被她整懵了，赶紧把她拉了起来，说：“医生已经给你开了药了。”
她茫然地抬头看他，又看了眼医生，直到看到处方单才想起来这回事。
“啊…我记性这么差吗…”她赶忙站了起来，对医生致谢后离开了诊室。
出门后她不愿走路，几乎是姜特助拉一下她才走一下，一条十米的路整整走了两分钟。
拿完药，她被送回了顺明公寓。姜特助不放心她自己在家，便拿了她手机给姚佳薇打了个电话，向她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姚佳薇公司离得不远，她骑着电动车不到十分钟就赶回来了。
她送姜特助到门口，谢他道：“谢谢你送她去医院，回去了记得帮我谢谢付老板。”
“哎。”他应道，“有情况及时通知我们。”
送走姜特助，姚佳薇把坐在客厅地毯上发呆的祝月明搀扶回了房里。
她哄她吃下了药，待她睡下后，她拿来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办起了公。
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姚佳薇看床上的人还睡得熟，担忧的心情随之放松了下来，去厨房给自己做了顿饭。
她以为祝月明吃了药至少会睡到半夜，谁知吃完饭一回去，发现她正背对着门站在窗边，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
离近了听才知道，她口中念的全是自己的名字。
“祝月明祝月明祝月明祝月明祝月明祝月明祝月明…我叫祝月明…我叫祝月明…我叫祝月明…”
姚佳薇被她这行为吓惨了，她害怕她是在梦游，也不敢叫她，只能慢慢把她扶回床上。
上了床，祝月明不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睁着，像是睡觉忘记闭上了眼。
姚佳薇轻轻为她合上了眼，她又恢复成了之前那样，睡得很安稳。
…
血月之夜，祝月明在老家厨房做饭。
厨房里没有开灯，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摸索着切菜。
切完一颗猪肝，她听见妈妈在院子里唤她。
好像是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好的画面，她倒着跑出了厨房。
踏进院子后，她站在原地，听见妈妈在身后说：“明明，回头看看妈妈。”
她把身后的人看作是怪物，不敢回头。
然后她听见了爸爸的声音：“明明，看看爸爸。”
她还是不敢。她想回厨房继续做饭，身体却动不了，手里的菜刀变成了一面镜子。
一只苍老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抵抗不了这个力量，举着镜子放到了眼前。
镜子里反射着她父母的惨状。
她妈妈头皮和五官都被割了下来，身上爬满了蚂蚁和虫子，它们从她的脚底开始食用，席卷了她全身，她一边笑一边哭，叫声十分凄惨。
她爸爸跪在地上，被两个长着猪头的大汉前后夹击，一个两手抓着他的屁股，一个双手薅着他的头皮，一边进攻他一边啃下他的肉。
进行到最后，她的父母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祝月明因为吃了安眠药而无法醒来，这场噩梦持续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她躺在那，双眼睁得异常大，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就是醒不过来。
姚佳薇躺在旁边已经睡着了，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她无助地在梦里求救，最后是太阳拯救了她。
祝月明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姚佳薇有事出门去了，整个家里只有她自己。
梦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坐在床头，把脸埋进了双腿中间。她两手扯着头发，身体不停发抖，却又在下一秒忘记了自己在怕什么。
忘记只是暂时的，当她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梦里看到的一切。
她恐慌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接着，她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有个声音在角落叫她，与第一次噩梦里叫她名字的那个声音很像。她错愕地站在原地，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里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看到自己在收拾行李。
一个念头闪过，她认为自己收拾东西是想回老家看看爸爸，确认一下他的安危。
这趟回家之行她没跟任何人提起，直到姚佳薇给她打电话询问，她才告诉她自己快到老家车站了。
姚佳薇担心她，“怎么突然回去了？药也不拿？”
她问：“什么药？”
“你昨天开的安眠药啊。”
她惊讶，“我买安眠药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姚佳薇顿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说，“你真忘了啊？昨天下午，姜特助带你去医院看医生开回来的安眠药和安神药，我喂你吃了一次。”
“啊？我完全没印象…”
“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连这种事都会忘？”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直到姚佳薇追问，祝月明才开口说：“佳薇啊，我快到老家车站了。”
“我知道啊，你刚才不是说过了。”
“哎？我什么时候说的？”她嘟囔了一句，然后说，“我等星期天再回去。”
姚佳薇还是不放心，问她：“后天就是你生日了，要不过完生日就回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
谁知祝月明不高兴了，抬高声音质问她：“我回家你难受是不是！我在家多待一天怎么了！”
“你生什么气呀？我也没说什么呀？”
祝月明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记性更是如此。
只听她过了会又对姚佳薇重复了遍：“佳薇啊，我快到老家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