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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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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两个人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

渡江游轮在江面缓缓行驶,割开水面倒映着的霓虹城市。

西装革履的男人肩膀上披着大衣,质感厚实,两条空荡的袖臂,在夜风吹拂下并没产生任何幅度。

他两根手指抵在杯托上,注视着高脚杯被晃动的红酒,液体被浓郁的夜色染上一层更深的红,圆形切面同江面一样,映着光影。

“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

舒澄:“您用了那串名字当发件人,应该就是想让我来找您吧。”

邓曲笑了。

他端起酒杯,轻晃,喝下一口,“你们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

舒澄坐在这,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

甚至觉得他找上李则都是有预谋的,都是为了一步步来提醒自己,当初离职前他所有的威胁,全都作数。

没忘,也没打算忘。

是看黄丹消失的痛快又彻底,所以把视线放在了李则身上吗?

舒澄:“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要针对我?”

“针对你?”邓曲笑,“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舒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针对你,只是帮你认清一个事实。”

舒澄没回答。

邓曲继续说,“你根本不应该留在心理界,呆在我身边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这算什么?

强制爱?

舒澄可不觉得邓曲会对自己有意思,可当下邓曲的话又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邓总,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您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肯定不差我一个吧,您这么说,我会误以为您喜欢我。”

一口一个您。

邓曲真讨厌这个您字。

他没有回答舒澄最后一个问题。

其实回答了也无所谓,反正舒澄不会记得。

但他就是不想让她忘记任何关于他的事。

初到美国,舒澄听不懂得克萨斯州黑人厚重的发音,是他陪在她身边一句一句教她。是他手把手将她教成如今落落大方耀眼的模样,所以她也只能在他身边发光,就像他当年让心理医生改掉舒澄的复测结果一样,都是他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手段而已。

他将高脚杯放回桌面,声音淡淡的,“你应该知道现在能最好解决意享危机的办法,就是你引咎辞职吧?”

舒澄:“辞职,然后回智想吗?”

邓曲给了她一个不然呢的表情,“之前承诺你的全都作数。”

“所以,这也算是一个威胁吗?”舒澄问,“如果不答应,是不是后面那篇文章就会把我的个人信息揭露出来?”

邓曲其实没这个打算,但舒澄这么问了,他便顺势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在意享离职?”

意享这两个从他口中说出来,让他眉间痕迹更深。

他冷笑,“舒澄,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跟意享那个叫段叙的人有渊源,居然加入了他的公司,还参与了‘万物有灵’的研发,你这是在报复我当初利用你的事情吗?”

舒澄:“您多想了,我加入意享,只是想继续为心理学的研究做一点贡献。”

说完,她看向邓曲。

邓曲分辨出她眼神里的意思,那是在说,现在他亲手把这一点也给毁了。

他说:“如果你想继续研究,我可以为你成立一个部门,你们现在不是在搞什么虚拟现实的应用吗?我可以给你一个团队,你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你想要哈佛的学生给你写论文,又或者麻省理工?都可以。”

舒澄无声地弯唇。

“那意享呢?”她问。

“意享?”邓曲拧着眉,“既然姓段的跟我对着干,那也别怪我对他不客气,这几年跟智想对着干自己作死的公司你见的还少吗?”

见的不少。

智想有一万种办法逼死一个不足三十人的初创公司。

舒澄站起身,走到游轮边缘,手撑着护栏,对船首破开的层层水浪出神,声音很轻,“那看来我离不离开,对意享来说都一样。”

邓曲声音传来,“你可以慢慢考虑,离船靠岸还有二十分钟。”

舒澄想起一件事。

扭头问,“你是怎么知道李则的?”

“想查他,比去搜索引擎搜一条阿猫阿狗的名字还要简单。”邓曲不屑,“你的眼光还有待提高,一个为了一万块钱就能出卖公司的人,就算考上宜大,又有什么用?”

风送来江面的腥气。

水浪她也看得头晕。

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坐游轮,风大,还晃,尤其是这股腥气,冲进鼻子里勾着五脏六腑都想吐。

她转向甲板,“邓总还是这么擅长拿捏人心。”

岸边绰绰的灯光逐渐清晰。

邓曲:“考虑好了吗?”

舒澄:“如果我说没考虑好呢?”

邓曲:“那我不介意让船调个方向,开到你考虑出我想要的结果为止。”

涛涛浪声惊响。

舒澄在思考靠近岸边时跳下甲板游上岸的可能性。

她想的时间有点久,邓曲有点没耐心了。

他站起来,直挺的大衣衣摆垂在他膝盖的位置,将他整个人的身板扩大了一圈。

她对自己永远是这副表情,淡淡的,远远的,就连思索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时,都不愿意让那眉毛皱起来半分。

跟当时提离职时一样,他的泼天怒火像烧向一团不含氧气的空气。

但她对别人不是这样。

最起码,对那个叫段叙的人不是。

在职最后一天,他在保姆车里,清晰地看到她坐上那个人的副驾驶,脸上的笑是他从没看见过的明媚。

“提醒你一下,你犹豫的时间越长,只会让我用残忍的手段把意享逼退市场,如果靠岸后你还没有给出我想要的答案,那我会让那个叫段叙的人永无出头之日。”

逼退市场。

永无出头之日。

多狠啊。

可舒澄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波澜,她甚至有点想笑。

问了一个在邓曲看来跟此刻没有丁点关系的问题,“邓总,跟复远地产的合作,还顺利吗?”

邓曲:“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舒澄道,“就是想起来,以前你让我调查过段方白的儿子来着。”

“挺不巧的,你眼里的死对头,是你投资客户的儿子。”

邓曲表情瞬间凝固。

他第一时间还以为舒澄为了吓他随口乱编的,可很快他想到,段方白有一儿一女,舒澄跟段叙的姐姐,正是室友。

巧合碰上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舒澄:“邓总,现在还要继续对意享施压吗?”

邓曲沉默不语。

甲板晃了一下,船头靠岸。

工作人员将缆绳系在码头。

已经靠岸。

舒澄:“我想,这次应该轮到邓总好好考虑一下了。”

她踩到码头湿润的锚地上,这里的水常年拍打着岸边,一层又一层的锈绿散发着比江面更浓郁的腥气。

走了没几步,邓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没几天就是发布会了。”

舒澄笑,“不劳邓总费心了。”

刚才在轮渡上,她已经想到了一个能够平息业内争论的办法。

走到小区楼下时,月挂中天。

抬起头,隐约可以看到几颗星星。

几年前,若是赶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宜宁夜晚的星空很漂亮。这几年城市发展越来越好,地面的光越来越亮,天上的光却暗淡了。

她在楼下徘徊,不想上去。

随便找了一处亭子坐下,亭子里的石桌刻着痕迹很深的象棋盘。是小区里大爷们娱乐休闲的重要场合之一。

这棋盘的条条框框笔直又深,刻痕周边却是锃亮圆滑的。

可见没少被人盘。

她想给段叙打个电话。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拨通过去,寂静的周围响起一道隐晦的铃声。

很淡,比草丛里仅剩的虫鸣还要淡。

如果不是夜晚足够安静,她根本听不到这个声音。

电话被接通之后,周围那阵铃声也消失了。

舒澄捧着手机四处张望,话筒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喂?”

“怎么不说话?”

舒澄:“你在我家楼下吗?”

“……”

段叙:“你看见我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真的在?

舒澄道:“我也在楼下,刚才好像听见你电话响了。”

街道转角的位置,有一辆车亮起双闪,很短暂的时间,却像璀璨的星光坠入深林,十分明显。

舒澄惊喜地寻着那道光找过去,果然在转弯处不远看到段叙的车。

她跑过去想要敲车窗,发现他的车窗看着,半条手臂正搭在外面,上面转着一个打火机。

嚓——

火苗亮起。

又在下一次旋转之间熄灭。

舒澄敲了敲车门。

段叙抬头,手里拿着没挂断的电话,幽暗的屏幕光染上他的发丝,是一层淡淡的银。

他挂断,“耳朵还挺好使。”

舒澄:“我随口一问的,没想到真是你。”

她在段叙脸上看到一种尬住的表情,没多想,弯腰问,“你怎么过来了,来找我吗?怎么不把车停楼下?”

这段时间他都会把车停在这个位置。

可以看到她从路口直面自己走过来,然后右转到单元楼下。

接着,那栋楼的楼道灯会一层一层亮起。

他轻飘飘揭过,“顺路,想到你今天去见了李则,怎么样?”

提到李则,舒澄难免心里郁闷,她正想跟段叙讲一下今天的事情。

他伸在车窗外那只手抬起来,手心向上,手指微动,做出邀请的手势,“上来说。”

舒澄:“?”

段叙:“弯腰不累么。”

舒澄一愣,“还好。”

段叙:“那我脖子累,上来。”

她听到咔哒一声,是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锁。

舒澄绕到另一侧,坐上去时敏锐地感觉到车椅的位置和角度,还是她上一次坐段叙车时调整的。

就是她喝醉那次,几乎要把他的副驾驶当成懒人沙发,靠背的幅度调的很大。

那晚的记忆胡乱地挠她的心,她一个深呼吸,跟段叙继续讲白天和李则见面的细节。

“后来他六点多的时候又给我发了消息,说是因为他奶奶得了脐疝,没有医保,年纪大了老人还有很多其他毛病,只能做微创,手术费很贵……”

舒澄没有求证真伪,她宁愿相信李则是真的遇到了困难,而不是在现在有学校和机构资助的情况下,为了一万块钱出卖自己的良心。

舒澄讲完,“那你会报警吗?”

段叙:“你这么问我,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舒澄:“他毕竟是你的员工。”

段叙:“你希望我报警吗?”

舒澄垂下眼,“不管理由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你要报警,我也完全理解。”

段叙笑了,“那让我再想想吧,可以吗?”

舒澄不懂法律,但李则这种情节应该算比较严重。而且证据确凿,不知道真的报警,他是会被宜大记过处分,还是直接辞退。

她点点头,表示尊重段叙的决定。

段叙把打火机随手扔进扶手箱里,“所以,你应该六点前就跟他分开了?”

舒澄下意识嗯了声。

段叙抬手,扫了一眼腕间的手表,“现在是九点半。”

舒澄没想瞒着他,只是没想好怎么说,如果之前那篇文章还能让她安慰也许是研究所对手为了竞争搞出的小动作。

在今天见过邓曲之后,这点安慰剂也被一倒而光。

她踌躇着开口,“我去见了邓曲。”

“他想让我回智想,开出了很优渥的条件。”她观察着段叙的表情,见他眉眼间情绪淡淡的,继续说,“就是他收买了李则,他搞出这么多也都是为了让我回去。”

“是我连累你们。”

段叙神色不明,“他怎么对你的事了解的那么清楚?”

舒澄没想到他的重点居然在这里,道:“韩老师跟邓曲有些交集,当初我被德国研究所开除,没想回国,又没有地方可以出去,正巧邓曲在德国出差,缺一位德语翻译,韩老师就帮忙引荐了一下。”

“而且,那时候Elias的父母很疯狂,他有出面帮我摆平一些事情,就知道了。”

段叙冷嗤,瘦长的手指扣在方向盘上。

他问:“那你呢,你要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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