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淡的回复。
舒澄却觉得这才是他原本对待异性该有的态度。
她的睡意被段叙这句简短的回复冲淡不少，短短几个字让她觉得胸膛里被塞进一团乱七八糟的情绪。
盯着看了半晌。
她回：【好吧，没关系。】
【这么晚还没睡？】
这次他回的快。
【要睡了，晚安。】
舒澄：【晚安。】
她用手指点了一下段叙草莓emoji的头像，熄灭屏幕，闭眼重酿睡意，等时间足够长，夜足够深，心里那段情绪终被湮磨得所剩无几后。
睡意重新而至。
…
过了几日，方方拿着一叠简历给舒澄。
“舒舒，这是公司这批招聘实习生收上来的简历，我和汤圆已经筛过一轮了，不过我俩到底不是专业的嘿嘿，你能帮我也看看嘛？”
舒澄欣然答应。
接过厚厚一叠简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投。”
“别提了，刚发布的时候，简历比这要多好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专业毫不相干的女生，一看就是冲着老大来的，我和汤圆光筛简历就足足筛了一下午！”
方方气鼓鼓道，“都说了需要专业对口或者有相关经验了，还有这么多人乱投。”
“没办法。”舒澄查看彩印简历，“谁让咱们老大长得好看。”
“也是吧。”
方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舒澄身边，“还要再选掉一半吧，剩下的再让技术组面试，节省他们的时间，他们最近也太忙了，不过听说进展很大的。”
“嗯，最近研究所传来的实验数据涨幅比较明显。”
“舒舒，其实我不太懂欸，那个实验数据的涨幅，代表什么？”
“你记不记得数据一共有红色和蓝色两种标记？”
“嗯嗯，这个我知道的。”
“嗯简单来讲，红色的涨幅代表虚拟现实的精细化程度和代入感对病人心里的接受度和融入感的影响，数值越高代表病人在接受治疗时的认同感越高，也是跨入虚拟治疗映射现实的一个门槛。数值越高，效果越好。”
“蓝色的涨幅则代表‘万物有灵’的自由程度对患者自主选择、交流上的影响，数值越高，就越能证明自由度在患者代入阈值上有积极影响。”
方方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是我理解来讲，那岂不是光有画面精细度就可以？自由度怎么会产生影响呢？”
“还是有很大影响的，举个例子来说，当你进入测试环境板块时，前几次也许还能因为精细的画面而产生代入感，可再之后当病人进入时，就会明显预测到画面的后续变化。
比如总在天空盘旋三圈离开的鸟，甚至是每隔五分钟就会吹过来的风，如果涉及到跟虚拟NPC对话，那对于内心敏感的病人来讲，很容易会记住NPC的所有反应，虚假感会代替他们的代入感，从而产生一种应试治疗的心理，影响治疗精确度。”
舒澄的例子浅显易懂，方方听懂了，她由衷道，“舒舒，你真的好专业，我问了齐琢成好久他都讲不明白，这下我真的一下子就理解了。”
舒澄被夸的脸红，“还好啦。”
“哪里还好，简直非常非常好有没有。”方方帮忙将简历分门别类整理，让舒澄看得更方便。
她抽出一张，想到什么，“对了，这个人，虽然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也才上大一，但他的电子简历上有附上很多之前自己写的代码，还挺成熟的，所以我把他放到有经验这栏了，感觉还可以。”
才上大一，那证明是今年刚开学啊。
年纪这么小居然就来投递实习生简历。
舒澄把方方抽出的那张简历拿过来，看到上面有些彩印失真的证件照，觉得这个男生的面容有些熟悉，再看名字。
李则。
她想起，这个男生就是之前她刚回宜宁在三寸酒吧后街‘拯救’的小男生，当时还拿着一包五块钱的烟犹豫要不要抽。
前一阵，大概是六月二十五号高考出分后不久。
她委托的代理机构反馈，李则今年考了六百五十三、或者六百五十七，具体分数舒澄记不清了。就记得他最后成功考入宜大，而且后续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宜大的贫困生补助。
好像，他最后考进的专业是数学系。
方方注意到舒澄盯着这张简历看了许久，问，“这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什么问题。
段叙跟计算机系领导的关系很好，创业项目又能为系里创造实习岗位，计算机系给他特批了一个测试机房，用来技术调整和检测。
这批招聘上来的实习生不会在意享现在的办公处，他们的办公地点在宜大。
所以舒澄并不担心会出现资助人跟被资助人在同一屋檐下的尴尬时刻。
既然方方说了这批人还要再面试，那李则能不能成功应聘上，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吧。她把李则的简历放到可用的那一方，“没什么问题。”
筛选完简历，方方感激道，“多亏你啦舒舒，我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简历里的水这么深，好多人的简历看着还可以，听你一说才觉得有问题。”
“没关系，有需要你随时找我。”
“嘿嘿好哒，最喜欢你了～”
正事做完，方方站起来要离开。
没走几步，她又抱着被分好类别的简历回来，趴在舒澄桌边扑闪着大眼睛问，“舒舒，今晚汤圆组里请新人吃饭，你要不一起吧。”
舒澄：“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别呀，一起来嘛，你来公司这么久只在入职那天跟大家聚过一次餐，那次老大又有事没来，正好这次老大也在，大家一起玩呗。”
方方撒娇道。
听到这个名字，舒澄睫毛颤了颤，“段叙也去？”
“嗯，去的，汤圆特地叫的他，还有齐琢成，俩大忙人。”方方锲而不舍道，“你就来呗，本来汤圆组里就没有几个女生，多来几个咱们一起玩，不然每次都被那些男的晾在一边，连个斗地主都凑不齐人。”
舒澄：“……那好吧，我去就是了。”
“真的吗？太好了，其实汤圆早就想叫你，但他还不好意思跟你说话呢。”
看着方方雀跃的脸孔，舒澄展颜浅笑。
到了晚上下班，汤圆带着组员一行人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每个组近段时间的工作量都很大，大家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趁着团队里来新人好好热闹一番。
叮——
电梯门开了。
段叙和齐琢成恰巧站在里面。
俩人手里都拎着加冰的冰美式，大有一副今天也要奋战到深夜的打算。
汤圆一见他们俩，高兴的直嚷嚷，“老大，老齐，刚给你俩发消息没回，正好啊，一起下去，老大我蹭你车去，嘿嘿。”
段叙的视线淡淡从七八人之间扫过，看到方方身边的舒澄也没有片顿停留，他问：“去哪？”
汤圆傻眼，“老大，你不会忘了吧？两天前我跟你提过的，今天请我组里新来的弟弟吃饭。你当时都答应我了的。”
段叙真忘了。
一道道期盼的目光射在他身上，他扭头，看到也刚刚才想起来这回事的齐琢成正用一种跟星星眼极度相似的表情望着自己。
他嘴角抽了一下，把齐琢成手里的冰美式拿走，“齐琢成跟你们去，我还有事。”
人群里传出惋惜的声音。
齐琢成在几天没换穿到发亮的裤腿上把掌心里残留的水珠擦干净，“你不去？技术不是一天能搞完的，今晚就去放松一下呗？”
段叙侧身走出电梯，他闪身出来的位置，刚好从舒澄身边擦身而过。
舒澄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香味，是他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沐浴露。
他声音从上方传来，很淡，“不去了，你们玩。”
汤圆哀嚎：“别啊，一起呗，你不会打算今晚就跟这两杯冰美式过吧？老大你再这样没日没夜干下去我真担心你会猝死了。”
“借你吉言。”段叙淡淡道。
他垂眸看了一眼半低着头的舒澄，瞧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柔软的发顶。
“你们要去‘深渊’？”他拿出一张磨砂无光的黑色卡片，“刷我的卡。”
汤圆看到那张深渊的高级会员卡眼睛一亮，小狼崽子似的扑过来，双手承接，“靠，老大有上限吗？可以随便刷吗？”
“刷光都行，走了。”段叙语气很无所谓，拎着两杯冰美式走了。
大伙乌泱泱挤进电梯。
方方把舒澄拉进电梯，“舒舒，你怎么走神啦？”
舒澄回神，“啊，没，你刚才说什么了嘛？”
方方：“没说什么，就是看你表情不太对。”
舒澄压下心里那点失落，“嗯，也许是被段叙豪到了吧。”
“是啊是啊。”
汤圆在电梯角落举着明明哑光质地的VVVIP卡片，觉得它正散发着闪闪的金光，“‘深渊’的会员卡欸，还是黑卡，这里面是充了多少钱啊，据说钻卡是十万吧，你说咱们今晚真的把卡里的充值刷光，明天老大会不会崩溃。”
“你以为老大跟你似的视频软件会员登陆太多账号被强制下线都会崩溃？”齐琢成眼疾手快把段叙的会员卡抢到手里，翻转检查着，指了指右下角一行小字，“咱们今晚把‘深渊’喝空都花不完。”
汤圆伸脖子去看齐琢成指着的那行小字，看清楚后卧槽了一声，“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
聚餐在酒吧，大家都没开车。
几个人两三一组，自己叫了网约车去目的地。
深渊。
去惯了三寸酒吧那种节奏舒缓的，冷不丁来到深渊这种狂野外放的酒吧，舒澄还有点不适应。
巨大的舞池中间有三个八块腹肌的高大男性在热舞，动作大胆又勾引，时不时引得台下的观看者们脸红心跳地欢呼。
有人挤到台下，往上努力地递着兔耳朵发箍。
跳舞的半-裸-男人弯腰接过发箍，戴在头上，做了一个流畅的wave，台下一片震耳欲聋。
舒澄捂住半只耳朵。
真想象不到他竟然在这种风格的酒吧有会员卡。
段叙的会员卡等级很高，工作人员直接将她们带到了VIP空中包间。
宽敞的房间，跳舞、唱歌、台球玩乐的地方应有尽有，还有一扇大落地窗，窗外对着的景色就是有半-裸-上身的男人在跳舞的舞池。
站在露台之间，视野极好，能看清人头攒动的舞池，也能看到跳舞的肌肉男每一个野性狂显和明目张胆勾引的动作。
许是察觉尊贵VIP包房里有人在看他，正在跳舞的其中一个男人对观赏区的方向抬起下巴，冲舒澄站的位置伸出手，同时身体很律动地做了一个基础的爵士舞步。
“……”
舒澄撇开眼，这个把她当成大金主的表情和笑容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个蹭卡的普通人。
她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难道段叙每次来这里喝酒，站在落地窗前，下面的猛男也会对他抛媚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