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曾柔，段叙表情烦躁的站在阴影里，他下意识想去口袋里摸烟。

却想起那包烟之前在酒庄遇到舒澄后就扔掉了。

他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碎石，来缓解心里还没降下的厌恶感。

人倒霉的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碰得上。

原本以为遇到一个懂技术，能合作的人，没想到是这么个货色。

齐琢成开车出现，探头问，“回公司吗？老段。”

段叙嗯了声。

齐琢成把车开到段叙身边。

刚才跟曾柔吃完饭，段叙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他就到车库取车，却不想刚出来就撞见曾柔调戏老段。

他骂了一句真他妈什么离谱的事都能碰见。

段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调低靠背，整个人一下子躺下去大半，“老齐，‘成长’系统如果真折在我手里怎么办？”

齐琢成一愣，随后道，“我当什么事你这么严肃，折了就折了呗，本来也是你的想法，再说了又不是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东西，怎么的，以后不打算带着哥们我干了？”

段叙幅度很小的扯了一下嘴角。

齐琢成道：“原本我还觉得智想挺大方的，兄弟那可是六百五十万，我他妈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但这孙子换着法来搞咱们，现在还想把咱们往绝路上逼，操，我也跟他杠上了，你别拦着我，逼急了我去找曾柔献-身去！”

“滚吧。”段叙从后座扯了一件外套，扣在脸上，用来阻挡刺眼的阳光。

“嘿嘿。”

齐琢成看段叙表情比刚才好了点，这才道：“对了，老段，我刚才好像看到舒澄姐了。”

？

像是电影慢镜头一样，段叙干净平整的手指将罩着头的外套往下扯了点下去，露出一双眼睛，睫毛纤长挺直，他说话的语速也好似齿轮失去润-滑，“你说谁？”

“舒澄姐。”齐琢成刚才把车停在不远，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舒澄接到电话跑到网约车的全过程，“就在你们旁边站着来着，隔着个转角你没看到，我看到了。”

“……”

段叙低骂了一声，立刻拿出手机，点开舒澄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半晌，又退出，换到曾柔的聊天界面。

就在这时，曾柔又发来一条消息。

柔情z：【我会拿出我的诚意，等我有了筹码，咱们再谈？】

烦。

真他妈烦。

段叙反手把曾柔拉黑删除。

厌恶地将手机瞥在一边，想到什么，从车子中间扶手箱里拿出一包酒精湿巾，抽出一张将手指里里外外擦干净，尤其是刚才碰过她手腕的指节，更是擦到泛红。

齐琢成边开车边打量段叙的动作，咽了下口水，“老段，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也配。”

段叙重新扯上外套，把自己埋进去。

…

舒澄坐着网约车一路赶回公司。

她打开后座车窗，吹了一路的风，脑门都被吹木了才从刚才撞见的一幕中脱神。

反应过来，她好像没什么立场生气。

段叙跟谁见面，又说了什么，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而且，他的公司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是拜邓曲所赐。

可是。

可即便如此。

她听到有人跟段叙说那些暧昧又成人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冷静下来，舒澄更担心他的资金问题。

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段叙应该也不会跟这种人见面吧。

挨到下班，舒澄背着包离开公司。

从公交车下来，她缓步往单元门楼下走。

——“他家是有钱，可是他爸不太支持他创业呢。”

——“我听齐琢成说，段叙都打算卖房子了。”

走到单元门楼下，舒澄手机一阵震动。

她本没打算拿出来查看，可手机立马又接上一条电子猫眼独有的提示音。

这代表她门外有人长时间停留。

又是徐廷？

考虑到她马上要上楼，也许会跟门口的人撞个正着，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拿出手机，点进安全提示。

高清的监控上，显示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外套的男人站在她门前。

男人低着头，身躯高大，广角拍摄也难掩他卓越的身材比例。

舒澄错愕地看着监控里的男人。

——段叙？

这时，监控里的男人突然冲电子猫眼抬眼看来。

舒澄立马熄灭手机。

偷窥般的心虚。

他怎么来了？

舒澄进到楼道。

转上最后一层台阶，她见到了监控里的男人。

正靠在墙边，也在看着自己的方向。

舒澄：“你怎么来了？”

“来解释。”段叙从墙边直起身。

“解释什么？”

“今天下午。”

舒澄哦了一下，移开视线，将最后几节台阶走完，路过他身边，用钥匙开门。

段叙看着女孩卷翘的发尾，“齐琢成跟我说，他看见你了。”

钥匙插-入锁孔。

拧开。

舒澄轻声问，“你是不是很缺钱？”

“……”

段叙不确定她听到多少，现在只能从头开始解释，“我没有要答应她的意思，那么问就是想故意恶心她。”

“我错了。”男人语气放缓，低低的，道歉意思明显。

安静数秒。

一张蓝色的银行卡被举到他面前。

他愣怔。

这张卡舒澄捏了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今天哪怕段叙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找段叙。

她当然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可想到段叙这样的人竟然要为了钱在那种人面前听那种污言秽语，这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他家里人有多不支持。

也不知道他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一张卡。

舒澄：“卡里有四十多万，是我这几年攒下来的。”去年她年终奖、项目提成拿了不少，除了房租、工作所需撑门面的生活花销外，她全都存在这张卡里。

段叙哑然，盯着银行卡良久，唇边扯了一抹淡笑。

“这是？”

“银行卡，你不会没见过吧？”舒澄直接塞他手里。

银行卡还是温热的，带着跟女孩同样的体温。

他手指贪恋上面的温度。

握着的动作紧了紧。

舒澄看在眼里，误会了他的反应，“嫌少？”

薄而小的卡片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他抬眸。

他的睫毛又直又长，尾部的阴影在眼睑投下浅浅一片，将眸尾挑起的弧度显得十分流畅而深邃。

狐狸似的。

很漂亮。

他失笑，“怎么会。”

“这么大方，全都给我？”

“也没全都。”舒澄小声嘀咕，“那我自己还是留了一点的。”她不至于把自己饿死，回国以后发现汇率这东西还是挺香的，她一下就变成了有点小钱的打工人，除去投资给段叙的整数，舒澄自己还留了几万人民币。

“而且不是给你，是投资，以后你赚了钱要分红给我。”

段叙又露出刚才那副表情。

眉梢揉着说不分明的情绪，嘴角拉直。

舒澄轻轻皱眉，“你说实话，是不是嫌少，我知道你家里有钱，这四十几万肯定不算什么，但我又不是有钱……”

“不少。”段叙看着舒澄。

怕她不信，补了句，“包我都够了。”

舒澄：“？”

他怕不是有了什么被骚扰的后遗症。

一阵趿拉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出现。

二人动作同步的往上看。

一位体态丰腴的大娘挎着菜篮下楼，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六楼的两位小年轻，她岁数大了，耳朵一点没坏，刚才可听到了什么包不包之类的话。

大娘萌生嗑瓜子的冲动。

冲段叙眯着眼睛笑。

“现在这小年轻玩真花。”

舒澄的脸腾地红了，一个劲用眼神骂段叙，“阿姨，你误会了。”

段叙无声地笑了一下，往前一步，懒散道：“阿姨，我刚才跟人家闹着玩的。”

阿姨看看段叙这张俊俏的脸，又看看舒澄红的跟番茄的脸蛋。

知道这是年轻人贪恋的情-趣，露出一个我懂我懂的笑，对段叙道：“小姑娘脸皮薄，你看脸红的。”

段叙笑着撩眼望向舒澄，“嗯，她容易不好意思。”

“阿姨，您要下楼吧。”舒澄推着段叙的胳膊，“正好他也要下楼，你俩一起吧，二楼楼道的灯不太好使，段叙你照看点阿姨。”

大娘：“那就麻烦小伙子了，周围一暗我这眼神确实不太好。”

“……”

段叙：“好。”

他搀扶起大娘的一只手，步伐配合慢下来。

俨然成为一个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三好学生。

舒澄趴在楼梯扶手看着他和大娘逐渐消失在可视范围内，才回屋。

她换上拖鞋，到卫生间洗了一把手，到冰箱旁边盘算着晚餐吃什么。

叮——

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她端出冰箱里昨晚的剩饭，打算给自己做一个蛋炒饭，走到玄关拿起手机。

钓鱼emoji发来一条消息。

【看一下口袋。】

舒澄一摸口袋。

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正是刚才她给段叙的银行卡。

他没要。

她给段叙回了一个问号。

几秒钟后，段叙发来一条语音，“姐姐，我还没惨到那种程度，等以后真有那么一天，你再包我，行吗？”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染上一层明显的笑。

有点坏。

像故意逗人似的。

舒澄的心跳被他拨乱，还要装作冷静的样子，按下语音键。

“我可包不起你。”

叮——

钓鱼emoji发来语音。

“怎么包不起。”

“我很好养的。”

叮叮——

段·双标·叙 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