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死了的消息，因怕分散闻三的注意力，局里决定暂时不声张。这事涉及南城、宜城、港城三地联查，大过年的刑.警.支队通宵点灯。

魏栖音配合去做过两次笔录，事情一解决，没了盯梢的，她准备动身回星城，走前独自去海岛收拾东西，挑了两件来时穿的运动套装及睡衣，其他全扔包括魏千渝送给她的衣服。魏千渝一连三天没露面，横亘在两人间的问题，已到一定地步。

彼此没有挑明，全因年少那段同吃同住的特殊关系。

摊在明面上讲，就没劲了。

走前她打车去医院接白琛，白琛断了三根肋骨，原本需要在医院治疗，但他担心白叔，白叔忙的案子有了眉目，正在抓捕阶段，他想早点回去看看，于是两人定好这天回去。

爬上三楼，刚好碰到靳露露在做复健，她的四肢因缺少康复训练，一直没能恢复。现在从魔窟里出来，有了良好的诊疗环境，恢复的几率很大。

靳露露先看到她，“魏栖音。”

魏栖音脚步一顿，下意识张口：“好巧。”

“我在复健，你呢？”

“我接白琛走。”

“去哪？”

“回星城。”

魏栖音背着双肩包，手里空空如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跑去一楼超市买果篮，再上来，靳露露已经做完复健回病房。推开病房门，贝壳和美珠在玩牌，魏千渝扶着靳露露躺下。

几天不见，他瘦了，脸尖了，眼神更锐利了。

穿着一身休闲黑衣，面部几处淤青，并不难看，反而为他增添几丝破碎的美，头发染成黑白双色，边界线在头顶正中央，透着股时尚新潮又浪荡的痞劲。

她不动声色将果篮放在桌上，笑着说，“露露姐。”

靳露露看到果篮，明白过来：“我说你怎么突然跑了，真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她说。

听到清脆的声音，屋内其他人朝她看来，美珠得意地白她一眼，“哎呦，我当是哪只狐狸精呢？原来是你啊。”

贝壳扔出一张牌，没在叫魏栖音嫂子，冲美珠说：“别瞎说，轮到你了。”

美珠橫一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活该。”

被关地下室的戾气还未完全消散，魏栖音一听这，心火压不住地往外冒，决定今天来个了解，以现任的身份走到病床边，忽视魏千渝盯着她一眨不眨的眼睛，啪一声，甩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脸偏向一边，脸色微红胀痛也温热，抬起拇指揉颌骨，舌尖顶腮帮，双眸斜着望向她，一瞬不瞬，害怕她眨眼消失一样。

魏栖音敛眉淡淡地：“渣男。”

骂完提步正要走。

美珠从床上弹起来，指着她，气鼓鼓地说：“你怎么动手打人啊？没教养的东西。”撸起袖子，就要跟她干仗的节奏。

贝壳在旁边拉一把，“没你什么事，咱们接着玩牌吧。”

在靳露露面前，美珠显然多了三分底气，理直气壮道，“露露姐和渝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够了。”靳露露不耐烦地提高声量，冲魏千渝说：“千渝，你跟魏栖音出去聊。”

“没什么好聊的。”魏栖音嗤笑一声，转头走了。

病房内传来靳露露的声音：“千渝，你何苦呢。”

走廊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魏栖音走的急，刚迈进电梯，胃里翻江倒海地忍不住想吐，她赶在电梯门关上前，冲到厕所吐了，早晨没吃多少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她扶着盥洗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尾微耷，有些说不出的狼狈，挺没劲。

真的没劲死了。

当初确定关系时，她信誓旦旦地说谈一场只有十天、只有风花雪月，不计过往不想未来的恋爱。

可惜她只做到一半，这几天如镜花水月一样转眼即逝，没未离开就已经有些留恋。

几天没见，她没出息地想他了。

这不像她。

她捧着一手凉水，浇在脸上，试图保持清醒。

“聊聊。”魏千渝双手插兜，立在厕所门口，额前发丝因跑的急扬起几缕。

“不必了。”凉水浸湿她的脸阔，双眸含水，睫毛尖竖着几滴水珠，不一会，滑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没进骨骼清晰的锁骨，她摘下肩头的包，抽出纸巾擦干。

经过门口时，手腕被魏千渝大力扣住，“去吃饭。”

他眸色冷淡，拽着她下楼梯，她蹙着眉扎挣两下，他用了劲的，轻易挣脱不了，她有些生气地低吼，“魏千渝，有劲吗？”

“好，那在这里说。”早晨九点，正值看病高峰期，人头攒动，魏千渝将她拉到身边，给路过的中年人让路。

魏栖音闭着眼撞进他硬邦邦的胸口，心里忽然好难过，不想呆在这儿想回家。

魏千渝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着情绪，双手禁锢住她的肩，一路强迫她去停车场，打开副驾门，弯腰伸手，客气地请她进去。

魏栖音透过阳光睨他一眼，他的发色黑白分明，皮肤罩了层金边，五官精雕细琢，像极了多情的花花贵公子。

“那我抱你。”魏千渝不耐烦地威胁。

“不用。”魏栖音收回视线，坐进去。

魏千渝绕过车头，长腿迈进驾驶座，从中控台捞过烟和打火机，擦动砂轮点燃，吸一口，猛过一圈肺，将烟灰掸在车窗外，偏头望她，许久，缓缓说道：“露姐有男朋友，不是我。但是在外人看，我们现在是复合状态。”

怕她不理解，又解释一句，“工作需要，也方便你断了港城的一切。”

魏栖音抬头透过树叶缝隙看天，问：“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她真的好奇，他对他们此刻的关系持什么态度？

他们要不要继续？

他们有没有未来？

经历这么多事，她现在心态变了，她希望生活是安定的、温馨的、踏实的，不要刺激、不要冒险。

魏千渝这个人像含着剧毒的鹤顶红，哪个女孩碰到都是灭顶之灾。他带她玩赛车，让她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也开船载她疾驰大海，让她领略深海的奇妙，在危难时救她于囹圄，让她感受他英勇无畏的人格魅力。

他时而霸道时而随性，时而深情时而孟浪，神秘莫测，让人猜不透却想深究。

越了解越上瘾，也越危险。

魏千渝闷头抽烟，一根接一根，到第五根，他手肘支着车窗，烟星燎在头发旁，低哑着嗓子，“我这种情况，和你在一起不是件轻松的事。你被绑那天，我几乎要放弃了。包括不见你这几天，我都在告诉自己，不能拖累魏栖音，分手对彼此都好，可再见到你，我反悔了。就是喜欢你啊~忽视不了啊。我能怎么办？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魏栖音眼眶一热，又问他，“未来呢？”

魏千渝一下子沉默下来，烟星烫到手背，一阵灼痛，他无动于衷，直直看着她。

“你那天在关公面前掷了二十多次圣杯，全是阴杯。他老人家都不同意，你还要继续吗？还记得问道青城山吗？我给你求的签——第二十四签。”

说着眼眶已盈满泪水，“游鱼却在碧波池撞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身难出，下下签啊~魏千渝。你有活路吗？”

“你刚才吐了。”魏千渝低下眼眸，忽略她的问题，转而轻声问：“怀孕了？”

他总是这样，遇到不敢面对的问题，就选择性回避。

“没有。”魏栖音肯定地说，“我们的未来呢？我看不到。”

“我记得上次没做措施。”

“可以事后避.孕。”

过了好一会，魏千渝在烟雾缭绕里问，“你吃药了？”

“嗯。”

一阵邪风吹来，卷起枯叶飞向车窗，又擦着玻璃飘向远方，头顶树冠哗哗响，枯叶纷纷落。

他们陷入沉默。

时间静静地流淌，像一块均匀缓行的磨石，安静地撕磨着。

魏千渝眼睛瞥向一旁，猛抽一口烟，“你等我，时间不长。”

“多久？”

“一个星期。”

魏栖音深深闭上眼，“说好的一星期，多一秒我都不会等。”

他们最后地谈话结束在一个绵长的吻里，魏栖音尝到他口中醇烈的烟味，有些苦涩，她的后颈被他紧紧箍住，一刻也不分开，唇齿溢出血味，像缠绵在一起打着架，痛并快着乐。

魏千渝带她去港式餐厅吃早餐，一份凤爪，两份虾饺，一杯热奶茶。魏千渝胃口一半，往嘴里塞了两个虾饺，放下筷子，手臂支在桌沿，静静看她。

相处有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像普通情侣那样一起吃饭逛街过，魏千渝问她几点的机票。

魏栖音刚好吃完，捞过纸巾擦嘴角，“下午四点。”

魏千渝抬腕看表，“去看电影。”

春节期间电影院里热门电影场场爆满，临时订不到票，于是选了一部冷门的搞笑片。杜比影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魏栖音被他牵着手，坐下，她心神不安地问：“你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魏千渝长腿伸到前排座椅下，将额前刘海往后撸，一脸不羁，“你说的，我是渣男，脚踩两只船很正常，分手前戏得做足，人设不能崩。”

他托腮想了想，逗她，“这都不算渣，炮.都来不及约，多纯爱。”

魏栖音被他说得脸色涨红，转过脸不理他。他赖皮地性子上来，在她脸颊吧唧一口，“你好香，也好软，像水做的。”

魏栖音做不到他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情话，绷着小脸看屏幕，魏千渝一只手支在膝盖，另一手搂着她的肩，头靠着椅背，笑。

一个半小时电影结束，再不能耽搁，魏千渝送她回医院，他身份特殊不能光明正大去看白琛，把她送到电梯口，就在大厅里坐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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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候机室等着的时候，意外遇见了梁廷烨，他手腿颈打着石膏，整个人裹成了根白粽子，由佣人推着进来，远远看到魏栖音，大声喊道，“魏栖音”

魏栖音闻声从手机里抬头，蹙了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梁廷烨心里咯噔一声，催促佣人快点。两人间隔半米停下，梁廷烨胸中堵着一口闷气，不知如何开口，还是魏栖音先问：“怎么回事，伤成这样？”

“对不起，幸好你没事。”梁廷烨垂着无力的脑袋，“听说你今天离开，特意来送你。”

从魏栖音进入周礼的别墅，一切都是两人计划好的，确切地说，主导是魏栖音，她提议的，梁廷烨负责配合，他却没来，其中多大阻碍，魏栖音先前不知，现在见到他，忽然懂了。毕竟他也要考虑他爸那边，要怪只能怪自己选错了人，当时告诉贝壳也比梁廷烨强。

况且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怪不得旁人。

“谢谢。”魏栖音客气且疏离地道谢。

梁廷烨喉咙一哽，“你去哪里？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魏栖音说：“我有很多事要做，恐怕不行。”

“是他救的你？”梁廷烨明知故问。

他记得那晚下暴雨，预报有山洪、泥石流，魏千渝能上去，一定是不要命地。他始终比不上魏千渝。差了一点点，就差了一辈子。或许以后她身边会换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他了。

“嗯。”一声轻哼。

梁廷烨释怀地笑了，“他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