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村里组织打铁花表演，花架搭建在海上，礁石边建着观景台，零点一到，背景音响起“火除邪祟，百家安宁”，只见海面星光炸开，万点银花落。
观景台下面，魏栖音坐在礁石上，眸光被星火撩然，她靠着魏千渝的背，看向一刹那昼亮的平面，轻声问他：“那晚，你去梁廷烨家做什么？”
魏千渝扣住她的腰，往身边带带，低头朝她看，嘴角扯开，“怎么忽然问这个？”
深墨色海水裹着他的身躯，像一团拨不开的黑雾，魏栖音干脆面对他，看进他眼底，“你去干嘛了？”
眼神说不出地认真，魏千渝眸色陡然变沉，扣着她腰的力度加重，对视一阵，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脸隐匿在黑暗里，“谁联系你了？”
“梁廷烨，他有你私闯他爸书房的视频。”
魏千渝缓缓松开她，锐利的眼睛一瞬不舜盯着她看，用审视的目光，细细观察她脸部每个表情，她眼珠微垂，瞥向一边，指尖紧紧捏着衣角，他沉声喃了句：“女人误事。”
那晚出书房前，他本有意清除录像，可担心她一个人在房间害怕，于是等到回小区，他才攻击对方IP清除掉。
意味着在他清理掉录像前梁廷烨已经看了，并且备份下，告诉了魏栖音。
为什么那么着急查看监控？
梁廷烨那会儿应该还在和苏离他们玩，别墅又无事发生，平白无故没有查看监控的理由，除非...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声音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你没背叛我吧。”
魏千渝为人太聪明，又自负，疑心又重。
她一句话他已经猜个大概，被他这么质疑，魏栖音心里一片道不明的苦涩，“他只是给我看了视频。”
“没提要求？”魏千渝轻轻拨起她的下巴，食指与拇指捏住，周身的夜色鬼魅般环绕着，“音色，我说过的，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要让我猜。”
一声火树开，千万点银花飞落在魏千渝身后，成为了他愤怒的背景照。
魏栖音淡淡的眼眸转向他，纤细手指攥住他的手腕，一把趴开，倾身吻住他的嘴角，
再松开，“能提什么要求？他就是问我，你这么做的目的。”
“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魏栖音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不打算告诉我？”
魏千渝扣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礁石边的海水滚到他脚下，浸湿他的黑色衣摆，吻了一会，他轻轻摩挲她后颈的皮肤，发出一声似妥协般地低笑：“找人。”
魏栖音猜：“靳露露？”
魏千渝没说话，算是默认。
“找到她以后，我呢？”魏栖音问。
两人在一声声银花中，对峙。
不等魏千渝回答，魏栖音浅浅一笑，“哎，我本来也不是自愿的，是被闻三逼得。你找到她，我正好可以安全离开。一举两得。”
“你想走？”魏千渝眸色一沉，沙哑的嗓音慢慢说道：“那我们这几天算什么？”
他们年少相识。
他倾慕她那么久。
而今她给了他那么热烈的希望，可在她心里不过是情势所迫下的逼不得已。
魏栖音垂下眼眸：“我说过我有一场重要面试，我以后要站在三尺高台聚光灯下，不会像现在这样卑微的在海岛等你。”
说着，她抬头望向天空，想到戏台塌的时刻，他爆红的脸、坚定的眼神，好像使命感刻在他的骨血里了，一时心里特别特别难过，“我们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生活不止有爱情。我...”
“音色。”魏千渝从礁石上站起来，手背溅到海水，凉意由末梢神经传递到大脑，他一把将她拎起来，抱在怀里说：“新年快乐。”
魏栖音被他紧紧箍住，头被迫仰着，到嘴边的那句’跟你在一起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要不分手吧’，卡在喉咙里，舍不得说出口。
她回抱他，闭上眼说：“新年快乐。”
-
回到出租屋，魏千渝急急忙忙打开电脑，问魏栖音：“你加梁廷烨好友了？”
魏栖音在他旁边坐下，点点头。
“我发程序给你，你发给他。”魏千渝一边敲键盘，一边撵着她的手。
魏栖音顿了下，“病毒吗？”
魏千渝抽空看她，轻笑一声，“小狐狸，不要太聪明，容易惹祸。”
这一刻，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消散了，他们又恢复到最甜蜜的时刻。
果然在梁廷烨点开程序后，他的手机瘫痪了，关机后再开机，手机跟刷机了一样，所有东西都没有了。他连忙登录网盘，里面全是莫名其妙的小片，哪还有魏千渝那段监控录像。
他懊恼的一通电话杀到魏栖音那里，“你给我发了什么？”
电话是魏千渝接通的，“烨。”
梁廷烨一瞬间脑子懵了，等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叫：“渝哥。”
“不该碰得不要碰。”魏千渝冷着眸，淡声提醒他。
“哥，是你不地道。”这一声底气明显不足，甚至夹杂着些害怕，手机死机那刻，他不由得心慌，几乎猜到是怎么回事。
魏千渝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想对策。
他正因为父母在屋里吵架心烦呢，这两年他玩的花，一般不住家里，还是昨天魏栖音提醒他，他才回了家。
原来他父母只是一对表面恩爱的夫妻，里屋内他妈还在嘶吼：“又去周礼那了？他那的女人就那么好，值得你三天两头跑，你再去我们离婚。”
“以后东窗事发，廷烨要被多少人耻笑，你有没有想过他。”
他现在脑袋快炸了。
魏千渝握着手机，走去厕所，打开盥洗池水龙头，水声哗啦啦响，“烨，这事跟你家没关系，放聪明点，别再招惹栖音。”
梁廷烨简直气疯了。
他父母是著名建筑师，从国企退下来自己创业，二十几年时间发展成业界翘楚，他从小锦衣玉食，初中便出国读书，大学毕业回国，妥妥的富二代，吃穿不愁，生平就一个字玩儿。
原来一切只是表象。
他啪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从洗手间出来，魏栖音问魏千渝：“你也有他微信，为什么你不自己发？”
魏千渝揽住她的肩，“我发他不一定点开，你发他百分百点开。”
一瞬间，魏栖音看向他，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魏千渝将她压在身下，“怕我？”
“不是。”魏栖音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发丝，“你什么都知道，而且了解人性。”
话落，魏千渝重重咬了一口，她痛的躬起身，忍不住呻.吟出声，他从她身前俯首，“你男人不是无能之辈，有事不用女人抗。”
电视里，春晚已经接近尾声，一首《难忘今宵》响在卧室，月光透过纱帘散了满室，时钟挂在床头，指针一顿一顿的转动，声音在某一刻被无限放大，魏栖音痛得手指揪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这是他们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魏千渝带着脾气的，想把人留住。
灯灭夜起，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两人才舍得偃旗息鼓，魏栖音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和外面猝然响起的鞭炮声，不一会儿沉沉睡去。凌晨四点，她被东西掉落地板的声音吵醒。
声音从客厅传来，她裹着薄被轻轻下床，靠着卧室门板，静静看着，魏千渝正跪在关公面前掷圣杯，’噔’清脆一声，两只圣杯由空中落地，两只均是反面。
再掷，又一声落地，两只反面，阴杯。
再掷，阴杯
再掷，阴杯
......
魏栖音看着他前前后后掷了二十次，掷出二十个阴杯，眼眶一下热了，两行泪沿着眼角默默流下，她抬起手背抹掉，悄悄回屋躺下。
不知多久后，腰身被他从后揽住，魏栖音闭着眼当刚才的事没发生，魏千渝贴紧她，在她身后轻声说：“我明天需要出国两天，你千万别出岛，等我回来安排你离开，把白琛微信推给我。”
魏栖音还在沉睡中，没动，魏千渝双手撑在她身侧，眸光细细描绘她的脸阔、眼睛，许久，在她眉心印上一吻，“只去两天，不会有任何危险。音色，你相信我。”
第二天醒来，魏千渝已经不在身边，魏栖音呆呆地坐起来，一时愣着没动，直到记起那句’把白琛微信推给我’，她才捞过床头的手机，给魏千渝发去名片。
一天，相安无事，她依然去残破的戏楼边，跟李师傅学秦腔，任何事没影响她，她的生活依旧保持平时的节奏。
第二天，梁廷烨拨来微信语音，魏栖音刚起床洗漱好，梁廷烨问她：“你以前是周礼的未婚妻？”
魏栖音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周礼，蹙起眉头，“他怎么了？”
“魏千渝可能在查他。”
昨天，魏千渝说他在找人。
两者结合。
电光火石间，魏栖音望了眼关公像，脑海生出一个念头，周礼绑架了靳露露，魏千渝怀疑周礼，所以那晚她才在周礼别墅碰见魏千渝。
这时，周礼打来电话，图标在手机顶端亮起。梁廷烨着急地问：“栖音，在听吗？那个周礼有问题，你知道吗？”
魏栖音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又盯着屏幕看，心里咯噔一声，她恐慌地说：“他给我打电话了。”
梁廷烨惊出一身冷汗，“栖音，你听我说。我昨天跟踪我爸，发现他去过周礼的别墅，那个别墅可能藏着女人，应该不止一个。你千万离他远点。”
靳露露？
会有她吗？
魏栖音思考了两秒，对梁廷烨说：“我先挂了。”
“栖音...栖音....”
挂断前，又听梁廷烨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她深深吸一口气，接通周礼的电话：“周礼。”
“栖音，我母亲死了，你能来看看吗？”周礼颓丧地开口。
她问：“在哪？”
“上次你住过的别墅。”
“行，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