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魏栖音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一张灰色薄被，裸.着没穿衣服，昨天看着魏千渝离开，她太困一不留神睡在飘窗上。这会儿心里有些懊悔，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赶忙找衣服穿，一件黑紧身裤和灰套头衫搭在床尾。她利落套上，转身出卧室门。

茶几与沙发中间的地板堆满数不清的黄色烟头。

魏千渝宿在客厅沙发，侧姿睡，睡熟神情也不放松，眉头紧皱着，手握成拳护着胸，像有心事也像随时防备着什么。

她蹑手蹑脚下楼买早餐，这里的早餐大多是甜口，她不太喜欢吃，走了很远找到家馄饨店，买了两碗牛肉馅的往回走。

一出门，便见魏千渝外套没穿好，松到手肘处，头倚着店对面的梧桐树，喘着粗重的气，她心一动，往前一步。

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怎么在这里？”

“谁让你私自出门？”

四周蓦然安静，谁都没说话，定定互看了会儿，还是魏栖音先开口，扬着手里的馄饨，“我买早餐。”

魏千渝眉眼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他接过她手中的餐盒，拽着她往回走，声音比刚才柔和些，“出门前跟我说一声。”

魏栖音诧异地问：“这都要报备？”

魏千渝用力拽紧她，她小步跟在后面，目及之处可见他硬朗的黑发尾，过会儿，听到他淡淡的嗓音：“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便出门，不许随便和陌生人接触。”

口气并不强硬，像是用有限的耐心在哄她。

她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停下来说：“十点约了黄莺在咖啡厅见面。”

魏千渝回头看她，神色并不轻松，手上力道亦是不减，“我送你。”

“你今天没事做？不多睡会儿？”魏栖音问。

魏千渝看着她黯然的眸光，觉得自己像只惊弓之鸟，忽地放松力道，笑了笑，“我是自由职业者，今天不去酒吧，就陪你。”

他抬腕看眼表，“还有三天过年呢，晚上和我去闻三那。”

魏栖音心提起来，“去干什么？”

他瞧她瞬间变了的脸色，伸手揉揉她脑袋，逗她，“吃饭啊，你以为去打架啊。”

“是去给他拜年吗？”

“嗯。”

腊月二十七，街上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重。十点，魏千渝准时送她去咖啡厅。

推门进去，黄莺已经坐在那里，点了两杯咖啡，朝她招手，“栖音，这里。”

“黄莺。”魏栖音坐到位置，瞥了眼窗外，不远处，魏千渝垂眼靠着车尾抽烟。

黄莺动了动眼睛，说：“这几天住在哪？一直也不联系我。”

魏栖音收回视线，看向她，“一个朋友那里。身体好些没？”

“好多了。”黄莺将咖啡推给她：“点了你喜欢的口味。冰美式。”

“谢谢。”魏栖音握在手里，并没有喝。

黄莺冲她说：“李明红老师，来我们剧院表演过。人很和蔼可亲，你若是签在她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魏栖音想了想：“我觉得也是。”

那天去北城见面，她发现李老师除了专业过硬，人也心地善良，院里的好些孩子是李老师收养的孤儿。

咖啡里加了冰块，凉意沿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将杯口放在唇边，正打算抿一口，黄莺眼珠一转，慌忙说：“有想过留在港城吗？”

“没有哎。”魏栖音说：“来这里纯属意外。”

黄莺垂下眼问：“上次来是为了工作，这次是为了救我吗？”

魏栖音抬眼看她，实话实说，“对。”

黄莺笑了笑，“那你为了我能不能留在港城发展？反正你孤家寡人一个，咱俩做个伴，多好。我可以租房或者买房，你喜欢哪样？”

听她这话，魏栖音愣住了，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对不起，我自己有规划，并不会留在这里，这里也不适合我。”

“哪里不适合？”黄莺追问，“就当是陪我。”

魏栖音有些迷惑的蹙紧眉，“你可以换个人，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再不济可以交个男朋友。”

“可是...我....喜....”

魏栖音盯着她紧抿的唇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青白，像是没睡好，眼捷也落下一片乌青，刹那间魏栖音想到另一种可能，说：“我有男朋友了，未来计划去北城，我们都喜欢四季分明的城市。”

大概真被魏栖音猜中了，她看到黄莺肩膀一震，笑着对她说：“那很好啊，我去北城玩的时候，找你。”

魏栖音笑了，“行。”

旋即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味道不太对，同她平时喝的美式不一样，有些怪，有些刺鼻，说不上来的感觉。

舌.尖在口腔内的残余液体滑过，她立马吐在桌边垃圾桶里，站起来，拿眼睛的下三白瞪着黄莺：“你加料了？”

黄莺身体缩了下，“加什么？我不知道？”

魏栖音忽视掉她的谎言，问：“为什么？有人指使你？”

“没有。”黄莺双膝抱紧，缩在椅子里，“真的没有人，我只是想你陪在我身边。”

魏栖音冷冷看着她，指着咖啡杯，“你上瘾了？”

“你说一次不会上瘾，我就没在吸。对不起，我一个人很怕，栖音，你那次救我，我迷迷糊糊看到了，是你替我当了人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魏栖音见她一直摇头语无伦次的，心里腾起怒火，将咖啡杯一把掀翻，“别再联系我，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她就是这么个人，与你关系好时，她可以对你嘘寒问暖，倾囊相助。一旦她发现危机，那脸翻得比书都快，完全不顾念一点情谊，无情地踢走椅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莺意识到，医院里细心周到的魏栖音只是个表象，而现在暴走的魏栖音，才是真实的。

她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

走到魏千渝面前，魏栖音心中的火还未浇灭，头顶嗡嗡的，脸色直红到脖颈，像憋着一股劲，魏千渝瞥见后，皱了下眉，背身将烟头摁灭在树干，为她打开副驾门。

等人坐进去，他绕过车头，长腿迈入驾驶室，侧过身问她，“怎么回事？”

魏栖音有些六神无主的双手合十放在嘴边，肩膀轻微地颤抖，魏千渝等得不耐烦了，握住她的双肩，眸色阴沉地看进她眼底，“说话啊。”

她的眼睛没在看他，倒影不出他的样子。

车就在树冠下停着，偌大的阴影罩着车顶，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魏栖音才默默抬眸，“她给我下药了。”

魏千渝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她这个药的意思，双手用力砸向方向盘，只听一声巨响，然后是他暴躁的声音：“操.他.妈的...。”

骂完，他沉着脸就要打电话，看样子要找黄莺算账，魏栖音抬手揽住他，“算了，我跟她算扯平吧，摊上同一件事，她一次，我一次，谁也不好过，谁也不欠谁。”

“你不一样。”魏千渝一点一点扯开她的手腕，胸口重重起伏着，眸中促然掀起巨浪，脸阔蹦成直线，下颌几乎咬碎在口腔里。

“魏千渝，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你别管。”她看着他一张要杀.人的脸，有些害怕，身体前倾抱住他，轻拍他后背，“不要这样子，不是说女人的事，你不管吗。还有...记住你的身份。”

许久，似乎她的吴侬软语安慰到他，他慢慢平静下来，气息暂缓，冷脸挑眉看她，“她为什么？你不是救了她。”

魏栖音眼睛瞥向一旁，“可能，想不开吧。”

魏千渝捏住她的脸，逼迫她与他对视，“说话，别想骗我，我读得懂唇语。”

“想找个人感同身受？”魏栖音不过脑子的胡扯一通。

魏千渝盯着她蒙着水汽的双眸，一字一顿道：“咱俩做个伴，我可以租房或者买房，你喜欢哪样？”

魏栖音闻言一愣，“你监听我。”

“我说了，我懂唇语。”

他只看了前半段，后边没看，要是看了，他早把她带出来了。

淡淡一句话落，魏千渝单手捏着她脸，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重重啃.咬她的嘴唇，闭上眼用力吮，舌.头不往里探，专挑她暴露在外的唇折腾，直到将她的唇.吸.肿了，才缓缓放开她，“真能给我招人，连女人都招。”

“你冷静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听，凑过去咬住她的耳唇，想用力又心痛的舍不得，只能变成亲，边亲边说：“你敢给我带绿帽子，我弄死你。”

车顶树冠迎风哗哗响，街道两边行人络绎不绝，对面理发店播放着一首荡气回肠的国风歌曲，他们在车内旁若无人的肆意拥.吻，一切成为他们放纵的背景音。

起码魏千渝心里是这么想的，他明显失控了，不仅为了黄莺给她下药，还因为昨晚谭凯让他送她走。他现在整个人是割裂的，一面黑一面白，一左一右，逼得他眼眶通红，以他此刻的地位，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做选择？

胸腔的吁气膨胀到顶端，他猛地松开她，憋住一口气，嘴里吐出’要不一起下地狱吧’，可垂眸睨见她冷静绯红的脸，又说不出口了。

她的衣服颜色深，与她雪白的皮肤相贴，两个极端反差，像极了魏千渝此时的心情，而她是干干净净、磊落大方、聚光灯下最美的魏栖音。他简直昏头了，尝到甜头，就傻.逼的昏了头。

他立马清醒过来，将兜里的钥匙丢魏栖音身上，“我们换个地方住。”

魏栖音小指勾住钥匙环，气息微喘，“不去闻三那了？”

“不去了，我们回家过年。”魏千渝盯着她，摩挲她的脸颊，轻声说：“放心，她弄不来立马上.瘾的东西，我会看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