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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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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三坐在红木椅上,四方脸显得不怒自威,看向周礼和魏千渝的眼神一阵寒芒,脚边就是杯子碎片、褐色水渍,泡软的茶叶像一滩呕吐物。身旁保镖抽出纸巾,细细擦拭着他鞋面溅到的茶渍。

今日一出原是为了敲打周礼,周礼老母亲疾病缠身,眼看已经日薄西山,他安插在周母身边的看护也证实了这点。这颗他用着极为顺手的棋子,羽翼渐丰,已有脱离他掌控的势头。而他手中能拿捏这颗棋子的牌,越来越少。

这时,凭空冒出个未婚妻,他确实怀疑这是烟雾弹。所以安排这出,想看看周礼是否真的在乎他未婚妻。

预想的是周礼未婚妻被这架势吓得花容失色,然后期期艾艾向周礼求救,他在一旁看戏,看周礼反应,看他们情有几许?一切尽在他掌握中,若他们情比金坚,这女孩子要为他控制,若是障眼法,那周礼有了反叛之心,对他心生戒备,可就留不得了。

最终事情完全脱离他的掌控,这女人居然以一敌三撑了这么久,甚至机敏地使用阴招,还兀自沾沾自喜。

他当时嘴角抽了抽,起了杀.心。

所以这出戏得继续。

魏千渝来他未预料到,而听完周礼的解释,从逻辑上毫无漏洞,因母亲将死,为弥补遗憾他找人扮演未婚妻,实属孝子所为,周礼甚至嘱咐他别将事情告诉周母,流露出的亲情不像演的。这一刻,他选择相信他,一则他还需要他,二则他惜才。

他定睛看了会,示意魏千渝放开那女孩子。

魏千渝冷峭的眉眼动了动,回想到方才那一幕,她披头散发,跪在血红的绒布上,脸颊汗涔涔的,黏着纵横的黑发,眼珠被力道逼的充血,两把刀呈十字架状压着她的印堂。

大红色鸾凤戏衣铺开,她像只即将变异的吸血鬼。

不论如何造就的这幅画面,这可能都会让他记住很久很久。

后腰被魏栖音抓住,力道不大,小鸡啄米般有些刺痒,他看着她儒湿的眉眼,卸了力,将她轻轻放在就近的椅子里。

闻三说:“千渝,过去是我太纵容你,才导致露露失踪后,你变成这个样子,平时不管你怎么玩只要不出格,我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先不论这衣服是真是假,这男人是要面子的,你这么不给兄弟面子,按规矩该怎么办?”

“三哥,我不让你为难。”魏千渝捡起地上的瓷器碎片,夹在指间转了两圈,锋利部位抵住食指,抬眼冷冷看周礼,“说吧,要哪根?食指、中指、无名指?”

魏栖音心中一惊,忙去看周礼,周礼抱臂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抽出手拍魏千渝的肩,忽然笑了,“没那么严重,一顿饭的事,不要弄得这么血.腥。栖音也看着呢,别吓到她。”

三言两语后,魏千渝还是刺破食指侧面的肌肤,血珠顺着指尖滴到地板,一滴一滴晕开,像宫墙外探出的梅花。

周礼睨见后,走上前,取走碎片,扔进垃圾桶,凑魏千渝耳根轻声道:“千渝,真不用这样。我跟栖音是知己,是生死之交,可比俗气的情啊爱啊的高尚。她帮我我帮她,都是小事。放心,我会跟大家伙澄清,我妈那边,栖音偶尔去看看就行。”

不得不佩服有人天生会演戏,证据摆在眼前,还能视若无睹的颠倒黑白。

魏千渝重重吸了口气,后背往木质桌沿一靠,拉开与他的距离。

两人交锋似的对视一眼。

内部矛盾解决。

闻三冲魏栖音慈祥地笑着:“阿礼和千渝,在我眼里,像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两个儿子起冲突,我这个半路出家的父亲免不了责,既然是家务事,那我确实得主持公道。”

他停一停,继续说:“今天请魏小姐来,确实有对不住的地方,听说魏小姐是阿礼的未婚妻,最近阿礼帮我不少忙,本想犒劳犒劳,给他个惊喜,谁料排戏的编剧没弄懂我的意思,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文戏看完再看武戏。这戏唱的真不错,我岁数大了,看着看着把这茬给忘了。”

魏栖音竖着耳朵听,听得云里雾里,外加浑身酸软,腿疼、肚子疼、胳膊疼的,胡乱应道:“您说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闻三说:“这样吧,总归是我有错在先。为了弥补,你在我两个儿子中间选一个吧,虽说你是假未婚妻,但只要你喜欢,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他锐利的眼神瞥向周礼和魏千渝,沉声道:“你们没意见吧。”

周礼说:“但凭三哥做主。”

水晶吊灯发出夺目光线,窗户缝漏进来月光,映着魏千渝阴沉的俊脸。

“可以都不选吗?”不等魏千渝回答,魏栖音站起来,面向闻三说。

闻三眯起了眼,“魏小姐,是觉得我两个儿子不够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魏栖音说,“他们都挺好。只…”

“都挺好?”闻三冷冷笑了,“是两个都想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啊,魏小姐。你这么挑拨他们关系,意欲何为?”

气氛忽然不对了,风声停了,头顶灯影忽地一晃,一道寒光折射来。

魏栖音心里打了个冷战,伴君如伴虎,在这种人身边做事,指不定哪天因一句无心的话被连坐,她忍不住朝魏千渝看去。

魏千渝头歪在一旁,静静望着她,都说玉面桃花眼,看狗也深情,印象里他的眼漂亮又冷淡,却谈不上深情。可现在紧迫的情势下视线交汇,他眸光比以往柔和,这时这双桃花眼,星辰似海,称得上深情。

她低垂眼睑,轻声道:“那就魏千渝吧。”

听起来有丝勉强,不过,魏千渝还是闭上眼满足地勾了勾嘴角。

闻三在书房留魏千渝谈话,魏栖音换好衣服,背着包,站在楼外。

周礼推门出来,看到她,脚步停在台阶:“你也听到了,露露失踪对他影响很大。希望你以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告诫完毕,他拎着车钥匙往下走,魏栖音忽然在身后问他:“戏台上,你认出我了吗?”

周礼侧身一顿,身长背直,哪还有在闻三面前恭卑的样子。

“栖音,我确实没认出你。”

“是吗?”魏栖音心有疑问,“你公司那么多女艺人,为什么选我?明明她们在港城我在南城,她们更方便。”

周礼说:“在港城见到你后,临时起意的。”

魏栖音:“真如闻三所说,他想给你惊喜,所以请我来?可是,为什么不直接说而是迷晕我呢?”

周礼转身看向她:“栖音,我们认识四年,你怀疑我?”

魏栖音定定睨着他:“我只是觉得奇怪。”

“三哥做事一向如此,你别往心里去。”

魏栖音撩起裤腿,细白小腿上几大片淤青,“可是我差点死掉。”

“…”

周礼脊背猛地一震,就听魏栖音说:“当年在玉虚雪山,你问我:若是我们只能死在这里,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说很可惜没登上大舞台表演。然后你陪我唱游园惊梦,氧气不够,我们特别轻声地唱。我把你当知己大哥哥,考剧院还问你意见来着。你还记得吗?”

静了会儿,在夜色里周礼站着没动,魏栖音往前一步,郑重其事地说道:“今晚我也算为你死过一次,以后我不欠你什么。”

尾音响在寂静的庭院,角落假山鱼池造景里,锦鲤跃出平面,扑腾两下,又钻进水中,发出清脆的“咚”一声,水纹在彩灯下映得波光潋滟。

一转眼,周礼的身影消失在羊肠路的尽头。

_

魏栖音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扭头看去,魏千渝额角的血汇成一条粗线,夜色四合,头顶树冠茂密,地灯拉长他的身影。

隔着一段距离,他停下脚步,手插在兜里,并不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谁也没有试图打破这种平静,直到有人推门出来,递给魏千渝忘拿的车钥匙。

他看清来人后,眼皮略下压,膝盖骨顶住那人小腹,紧接着肘部猛击后背。那人有些吃不消地佝偻着背。魏栖音挪过去一点,借着月光瞧了眼,寸头、刀疤眉,原来是迷晕她的那个人。

刀疤眉惊讶地看着魏千渝,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女人,立时明白过来,“渝哥,对不住。”

“给她道歉。”魏千渝朝一旁轻抬下巴。

刀疤眉疼得五官缩到一起,“魏小姐,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魏栖音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算了,魏千渝我们走吧。”

又是一个破碎的夜。

已经记不清连续多少个夜晚没睡过整觉。

脑袋都浆糊了。

身体大大小小的伤来不及处理,坐进车后排倒头便睡了过去。车子行驶在颠沛的山路,纵使魏千渝开的再平稳,还是在半路把魏栖音颠醒了。

半梦半醒中,她问魏千渝:“到哪了?”

“还有一段路,你再睡会儿,到家我叫你。”魏千渝声音罕见的轻柔。

这次一觉睡到魏千渝抱她上楼,他将她放进沙发里,轻轻推了推,“出这么多汗,赶紧去洗澡,不然容易感冒。”

魏栖音眼皮掠开一缕缝,朦胧中看到他脸庞干涸的血迹,她强打起精神坐起来,眼皮睁不开半眯着,“有酒精吗?我给你包扎下。”

魏千渝去厕所洗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会神,转身走去客厅,找来药箱,坐在魏栖音对面的茶几上。

茶几与沙发间的距离不够放他的腿,只能委屈的蜷缩着。

这会儿魏栖音能睁开眼了,她拿起棉签沾沾酒精,扶着魏千渝的额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处。

魏千渝似乎习惯了,不声不响,老僧入定般坐着。

客厅只开了盏昏暗的玄关灯,有月光进来,交相辉映。丝丝缕缕凉风,让魏栖音的大脑清醒许多。

由于睡眠严重不足,她头皮发紧,脑袋转速变慢,连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都快忘光了。

她试着回忆了一遍,眼前闪过些许片段,惊讶地道:“难道我以后要假扮你女朋友?”

瞬间觉得自己累麻了…

“你那么爱演?”魏千渝抬眼看她,眸光融入夜色,一片黑黢黢。

魏栖音扔掉用过的棉签,又抽出一根新的,重新沾酒精,“话都说出来了,不演怎么办?你们三哥看着特别严肃,不好糊弄。”

空气蓦然空滞,像被真空泵抽干了氧气。

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许久。

头顶响起一道压抑的沙哑嗓音,“我们就不能是真的?”

低头摆弄酒精瓶的魏栖音,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她脑供血不足,变得又呆又笨。

“真正男女朋友关系。”魏千渝说。

魏栖音眉间挤出褶皱,“还有十五天,我必须离开这里。”

魏千渝眸色暗下去,“我知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错过考试。”

他脸部每个细微变化,魏栖音都看在眼里,胸口发出迟来的钝痛,明知走不到最后,心还是软了,她故作轻快地说,“好吧,那就谈一场只有十天,只有风花雪月,不计过往不想未来的恋爱。”

在这个不太像冬天的冬天。

魏千渝心里几乎做好被她再次拒绝的准备,这时她却答应了,一时喜悦上头,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为什么突然…”

魏栖音走到阳台,仰头看着皎皎明月,“我有一年爬玉虚雪山,半路掉了队,山里雾气重,看不清路,差点跌进悬崖,后来找路的时候又听见狼叫。”

她扭过头望着魏千渝,笑着说:“一个人又冷又害怕,身体失温昏了过去,幸好碰见周礼,他救了我。我扭了脚,他背我下山。这还没完,你猜,我们还碰到了什么?”

魏千渝看着她闪烁成银河的眼睛,忍不住从身后紧紧抱住她。

魏栖音腰部一片淤青,被他抱着,感觉并不美好,压抑的痛,不过她忍住了。

他下巴抵在她肩部,柔声说:“雪崩?”

“对,就是雪崩。”魏栖音说,“后来我就想啊,我要是掉下悬崖,被狼吃了,或者被雪埋了。会不会连个尸.首都没留下。周礼有他母亲记挂,他母亲肯定会拼了命找出他。我呢?好像没有人会找我。我孤家寡人一枚,死了都没人知道。所以我选择活在当下,过好每天。明天怎么样是个未知数,我从来不去想。”

一大段话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没爹没妈,死了都没人知道?

所以……所以…

她瞪大眼睛,觉得自己这种想法非常可怕。

这会不会就是周礼选择她的原因?

她死了,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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