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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栖音第二天醒来，隔壁房间没人，床尾团着克莱因蓝薄被以及换下来的睡衣，她目光扫过，落在宋陆延的书桌上，昨天堆着的课本被收走，书包不在，想必他真去上学了。

她进去把床铺收拾好，睡衣丢进洗衣机，摁下开关，机器咔嚓一声开始运作。

退出去，又把客厅打扫一遍，她踱步回自己屋，拿出课本翻到集训前学的那课，开始复习。

她的成绩在班里属于中等靠上，基本每次模拟考，分数都在500至530这个区间，虽然艺考感觉不错，但四月份才会出成绩，这期间有太多不确定。她只给自己一次机会，失败后绝对不会像师姐一样选择复读。

耗不起。

也拖累不起。

她要做好两手准备，高考对于她并不是宋陆延说的走过场，和普通文化生一样，她把这场考试视为改变自己命运的战役。

中午师姐约她吃饭，她课后题只做到一半便婉拒了，全身心投入学习中，时间过得特别快，也因伏案太久，她肩膀又僵又痛，放下笔，抬眸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

才惊觉，已经五点半了。

她赶紧起身换衣服，出门采买做晚饭的食材。

在小区后门的美食街逛了会儿，居然撞见沈薇薇。

沈薇薇在店门口排队买奶茶，见魏栖音经过，抬手招呼道：“栖音。”

魏栖音转头，有些诧异：“薇薇，你怎么在这？”

沈薇薇拉住她：“我表姐住这，她这人懒，想喝奶茶，就威逼利诱我来。”

说完，还委屈巴巴的吐舌头。

魏栖音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可怜的娃。”

“可不。栖音，你陪我会儿。”

“好。”

站了会儿，沈薇薇似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左右环看一圈，随后凑到魏栖音耳边，小声说：“宋陆延的爸爸出事了。”

魏栖音和宋陆延同班，但他们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

魏栖音微微蹙起眉，沈薇薇看了眼她：“就前段时间的事，东子在群里发了照片，后来撤回了。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开学才传开，都以为宋陆延会歇几天，没想到今天就来上学了，心真大。”

她话说完后，啧了声。

魏栖音半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也不说话。

店里走出来两个人，沈薇薇往前挪挪，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她不确定地问：“栖音，你不会还记恨他吧？”

高二那年，学校举办元旦晚会，班长牵头说要排个话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定女主角时，先找的魏栖音，魏栖音没那个兴致，后来只好选了学音乐的赵书楠。

而男主角，班长耐着性子磨宋陆延，功夫不负有心人对方终于答应。当时听到宋陆延接演的消息，魏栖音挺意外，那样寡淡的人居然会做这种事。

不光她，班里其他人也挺震惊，纷纷猜测，宋陆延对赵书楠有那个意思。

后来赵书楠碰到一个去电视台录制晚会的机会，便提出辞演。节目搁浅，班长急坏了，就想法设法拉魏栖音救场，魏栖音前脚刚同意，那边宋陆延就退出了节目，无奈最后男主角也重新换人。

时间赶的巧，看起来好像是宋陆延嫌弃魏栖音，才罢演的。

在同学眼里，他们就这么结下了梁子，之后两人的一举一动被全班人监视，大家发现，这俩人的座位一南一北，轮换好几次都没挨到过，有时在过道里撞见，也没个眼神交流，可真像仇人。

沈薇薇口中的记恨，指的就是这件事。

其实魏栖音完全没放在心上，她虽不知道宋陆延为什么辞演，但宋陆延的人品她信得过。反而是沈薇薇的前一段话让她更揪心。

伫立在冷风中，魏栖音拉紧羽绒服拉链，戴上兜帽，淡声道：“有时候不是心大，是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成长。”

沈薇薇一愣，当下没立即反应过来。前面没了人，轮到她点单，她要了三杯珍珠奶茶，拎着走出店门，递给魏栖音一杯：“谢谢你陪我在外面挨冻，刚刚你是在替宋陆延说话吗？”

她记得她说了句，宋陆延心真大。

“不算。”

魏栖音嘴角噙着一缕浅笑，看着有些耐人寻味。

与沈薇薇分别后，魏栖音去附近菜店买来菠菜木耳，以及酱油、醋等调料。折回家，宋陆延还没回来，她进厨房开始忙碌，她喜清淡，炒菜几乎不放葱姜蒜。

木耳炒菠菜，上面洒上新炸的花生米，色泽莹润，卖相不赖。她又熬了南瓜小米粥。

饭菜刚摆好，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宋陆延开门进来，撞上魏栖音柔和的视线，他眼眸微凝，弯腰换拖鞋：“还真做了饭？”

“不然呢，让你这准高考生饿肚子啊。”魏栖音解开围裙。

宋陆延把书包放进卧室，走出来，先去卫生间洗手，继而在餐桌旁坐下，拿着勺子，象征性地抿了口，随后皱起眉。

魏栖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好喝？”

“嗯~~？”宋陆延故意拖起长音，嘴角却微微荡开笑意：“还可以。”

又被他捉弄，魏栖音这次学乖了，完全不吃他这套，面色淡然：“那就多吃点。”

宋陆延挑了下眉。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默不作声地吃晚餐。

吃到一半，魏栖音问：“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

宋陆延抬头看她：“担心我？”

“你真自恋。”

宋陆延淡笑：“复习的怎么样？吃力吗？”

魏栖音实话实说：“有点，落的课太多。”

“一会儿来我屋，我给你辅导。”

魏栖音若有所思：“不怕我唱戏?”

宋陆延放下筷子：“高考过后。”

吃过饭，宋陆延负责清洗碗筷，魏栖音在书桌前整理今天学习中遇到的难点，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她听到屋外疏落的脚步声，随后是隔壁的开门声。

她赶紧抱着随堂练习和书出来，宋陆延的房门开着，兴是察觉响动，他靠着椅子，侧头看过来，散漫的笑了下：“来啊。”

魏栖音在他旁边坐下，没有迂回地客套，摊开课本折角那页，直奔主题：“开始吧。”

他们虽一起生活了三年，实际交流并不多，魏栖音只知道宋陆延常年霸占年级第一，是实打实的学霸，而且在长相的加持下，学校有不少女生暗恋他。

那天无意看到他的笔记，她才恍然，玩世不恭随性放浪却能考第一的男主只在小说里存在，现实中的男主分分钟都在拼搏努力。

宋陆延讲的浅显易懂，魏栖音认真地听，时不时的在草稿纸上做记录，她的指节皙白修长，握笔滑动时，像跳一支优雅的舞。

眼见就要十一点，宋陆延转笔的动作停下：“今天就这吧。”

魏栖音正在解最后一道题，没抬头答了声好。

宋陆延起身打算去厨房倒水，垂眸时望见她的手，心神不由得一晃。

魏栖音僵了一天的脑子，总算找到点感觉，她解完题，一脸轻松，抬头看旁边站着的宋陆延：“谢谢。”

宋陆延觉得热，松开睡衣两颗扣子，开冰箱拿来两瓶碳酸饮料，推给魏栖音一瓶：“热吗？要不要暖气开小点。”

魏栖音勾开拉环，抿了一小口：“不热啊，你热？”

话说完，她瞬间想到一句俗语，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男孩子好像天生有火力。

宋陆延无所谓的耸耸肩，斜倚着桌子，低头看她的草稿，整张纸东一榔头西比棒槌，乱七八糟，写的连笔字跟画符咒似的，盯了几眼，他皱起眉：“你是女生吗？”

魏栖音把自己的东西收好，瞪着他：“要你管。”

好个翻脸不认人，宋陆延哂笑一声。

魏栖音偏头看了眼他的侧脸，柔和灯线的映衬下，有些过分好看，黑睫毛又长又密，因笑的动作还颤了两下，以往锋利的眼眸霎时变得柔情，不都说长着桃花眼的人看谁都含情脉脉，这次魏栖音算是体会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不料，宋陆延忽然转过头，把她的神情捕个正着，他挑眉笑的懒散：“看什么呢？”

这回，魏栖音光明正大地审视他，忆起下午碰到沈薇薇的事，她弯弯嘴角问：“你真没事?”

“能有什么事？日子不过了？”宋陆延漫不经心地往床上倒，头枕着双手，盯着天花板：“真是闲操心，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就你现在的水平，连四百分都考不到。”

魏栖音：“你说的，北城戏校录取分数线才二百多，我担心什么？”

宋陆延貌似看透了她：“那你这么着急来我屋？”

他眼珠转动，忽然眯起眼：“难道不是为了我的辅导，是为了我这个人？”

魏栖音张张嘴，火气蹭蹭往脑门冲，她怒火中烧，却强装镇定：“是...是...你的辅导不值钱，我瞎了眼才为你这个人。”

话里话外，两项都否定了。

宋陆延憋着笑，点点头：“没眼光。你呀，这几个月跟着我，我保证你考六百分。”

“才六百分？”魏栖音不屑道：“你考七百，我六百，合适吗？宋陆延，赶紧做个人吧。”

宋陆延见惯了她淡淡的样儿，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的牙尖嘴利，挺新鲜，他不由的笑出声，又问：“你参加了哪几所艺校的考试？”

魏栖音喝着碳酸饮料：“南城戏剧大学，北城戏曲学院。”

“一南一北，三千公里路。”宋陆延坐起来，去桌上够自己那瓶冷饮。

魏栖音说：“北城这边繁华，报考的人多，我不见得能考上，南城相对比较容易。”

可他们星城离北城更近，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宋陆延随口问：“北城的没考上，你会去南城吗？”

魏栖音眼眸往上抬，思索片刻说：“会。”

宋陆延没说话，仰头喝了两大口饮料，咽下后才问：“两个都没考上呢？”

“诅咒我？”魏栖音开了句玩笑，随后正色道：“有你的辅导，我的文化课不会差，普通一本应该没问题。”

宋陆延一脸严肃：“那得放弃京剧。”

魏栖音心中有丝混乱闪过，她低声道：“未来的事，说不好。”

她倚着墙壁，手中的金属瓶捏的嘎嘣嘎嘣响，她望着他问：“你理想的大学是？”

宋陆延后仰，漫不经心地撩衣领：“我会去北城。”

目的地很明确，他直白地毫无余地也毫无保留地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