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乍见一双黑眸,云桓淅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可等他回神想借着光亮看清那是谁时,对方直接后退一步藏回了暗影中。
啊……
一时间,云桓淅说不上这股涌上内心的是失落还是难受,亦或者别的些什么。
然而现实也没有空闲让他回味这情绪了。
演出结束,时限到了。
云桓淅必须快点溜走,否则会拦下他的不只是要抓他的那两人,还有酒吧内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甚至是几秒前还和他配合演出的舞者们。
是以在谢幕时,云桓淅便默默挪到了最边上,只等身板一挺立后就直接跑路。
前半部分的计划执行得很完美。
当台上的一群人都退至后台,几人看着云桓淅还在想开口措辞时,后者找到自己放置的纸袋,拎起后“抱歉”“打扰”“先走了”一套三连完立马转身就跑。
其他人:???
但跑出门的云桓淅一时不察,却撞到了别人。
追着云桓淅的那两人在酒吧内转了好几圈,连云桓淅的半片衣角都没发现,只以为云桓淅是趁他们没注意溜走了,正骂骂咧咧地也打算离开。
撞到人的云桓淅下意识说了声抱歉,昏暗中那人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扭头的云桓淅,就看到了那两人正眼神放光地盯着他猛瞧,像是终于找到猎物踪迹的豺狼。
人的潜意识反应最真实。
哪怕穿着女装带着面具,但云桓淅刚刚的声音可是实打实的男声,再加上他这对女生而言高挑过头的身量……
“站住!!”其中一人立马暴喝。但傻子才会听他的,云桓淅蹬着高跟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三人就这样追逃地一下子跑远,原地只剩下那个被云桓淅撞到的人无声静默着。
收回视线,萧薄棐低头看着两人相撞间被云桓淅落下的纸袋,微微皱了皱眉。
片刻,他拨出了电话。
接到萧薄棐的电话,齐明麒立马调动人手抓人,不一会儿就将引起骚动的几人都拦在了门口。
云桓淅到底没有天天踩高跷,他刚刚差一点就被抓住了,幸好,幸好。
和被扭着强行按在地面上还捂住嘴的两人相比,被递了杯热水的云桓淅完全就是正常客人的待遇。
道声谢,孤身势单的云桓淅并没有急着喝水,而是捧着玻璃杯,就像在借着玻璃杯壁的热度捂手。
门口就在身后两三步的距离,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放松。临门一脚横生枝节的故事可多得很。
或许正是看出了云桓淅的警惕,聚集一圈的人散远,只留几个限-制两人的壮汉们。
齐明麒拎着纸袋缓步走到,带着好奇的狐狸眼稍稍打量了下云桓淅。
云桓淅自然也看到了他,并从其他人对齐明麒的恭敬判断出,这应该就是酒吧的主事人。
赶在云桓淅要开口为今晚造成的骚动道歉时,齐明麒先出了声。
“是我这边的疏忽,但愿学弟今晚没有受到不好的影响。”
云桓淅顿了下。
学弟…?
似是看出了云桓淅的困惑,齐明麒边将纸袋递给云桓淅边说道:“里面的东西我没有动,只是不小心看见了Z大的校徽。”
闻言的云桓淅接过纸袋后往里一瞅,果然瞧见了Z大人人有份、出行必备的校徽胸针。
再抬头,他就听见齐明麒接着说:“别看我这样事业有成,我也还是商院金融系大三在读的学长呢~”
话落,齐明麒还冲云桓淅眨了下眼。
云桓淅:“……”
云桓淅:“学长,油到了。”
“哦是吗,抱歉抱歉。”齐明麒浑然不在意。
逗笑的话语将氛围变得轻松了许多。
纵使云桓淅并不对齐明麒有全部信任,也为对方言语的坦白而放下了一点防备。
毕竟只要云桓淅去商院一打听,齐明麒的身份真假便能水落石出,而酒吧又在这里跑不了,对方压根没有说谎的必要。
双方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云桓淅也坦言报上自己的院系。
——美院油画系大一新生,齐明麒的一声“学弟”并没有喊错。
可云桓淅没注意的是,当他报完自己的学院后,齐明麒嘴角的笑不知为何僵了下。
但只一流转,那再度加深的笑意中便多了几丝兴味盎然。
云桓淅将自己先前的经历简短说了说,主要分为进酒吧前和进酒吧后两部分,至于巧合上台的事则被他一言带过。
“学长,这套衣服我买下来吧。”云桓淅边说边从纸袋中掏出手机。
只是临时借用下还可以送洗后归还,可穿着还跳了场舞后……碰过和用过,性质就不一样了。
对人的了解,在话语的三两句间便可简单建立。
齐明麒还有诸如“演出服是统一租用的”、“你跳了场舞我可还没付工资”等等说辞可以用,但他明白云桓淅估计不会接受,也就大方地掏出手机收下了他的转账。
接着两人又单纯说了点寒暄便作罢。
不过临走前,云桓淅还是忍不住说了下:“学长,人贩子确实可恨,打完千万别忘了送去警察局!”
齐明麒:??
“等等!!”
叫住云桓淅的齐明麒脸色有些怪异,“你以为他们是人贩子?”
回应他的云桓淅理所应当,“是啊。”
“我爸…我父亲和我说,即便是在大城市,拐卖大学生的案例也不在少数,我来首都前他千万交代我出门要注意,看到不对劲的人一定先跑再报警。”
看着云桓淅一脸万分确信的郑重,再看看两个听到报警就“呜呜呜”疯狂挣扎的好-色之徒,齐明麒……
齐明麒复杂赞同:“令尊说的对。”
转头,齐明麒立马吩咐同样怔傻的手下,“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报警…哦对了,记得打在不显眼的地方。”
真当成-人贩子抓应该是不可能了,但一般性骚-扰拘留关个十几天还是可以的。
嗯,他们还闯进了酒吧,严重影响了酒吧的正常营业,扰乱了社会的风气和治安……
齐明麒一边在脑中盘算着给两个眼神灰暗的“人贩子”加罪名,一边笑眯眯地和学弟挥手做告别。
等人走了,齐明麒才将转移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桌台后。
在那里,有道云桓淅始终未发现的人影静静伫立。
“既然认识的话,好歹出来打声招呼啊。”
齐明麒笑着说:“我可没有什么统揽功劳的爱好,学弟要是只念着我一人的好了该怎么办呢~”
壮汉们识趣地压着人离开,回归安静的门口和热闹的内里泾渭分明。
萧薄棐接过了齐明麒递还给他的玻璃杯。
——云桓淅并没有喝,他倒的水被原封不动地归还。
将玻璃杯不在意地放一旁,对于齐明麒的胡咧咧,萧薄棐仅简单回应道:“不认识,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齐明麒:“是吗~”
能让被记住的一面之缘啊~
没把心里话直白说出来,齐明麒选择换另一种方式开口。
“你也听到了吧,小学弟说他是油画系的,虽然面具挡着看不清脸,但美院还真是美人多啊。”
一句话,内里包含院系不同,长相遮盖等种种坑,不论萧薄棐接哪里,齐明麒都能追问他是怎么认出的人。
萧薄棐并没有接齐明麒一排坑的话茬,而是转身往楼上走,显然不想再和他继续聊。
见状,望着他背影的齐明麒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把你的校徽给他,晚上-你就不回学校了吗?”
没等萧薄棐回话,齐明麒又继续似模似样地感慨。
“刚刚忘记先让学弟把衣服换了再走,他还穿着那套露大-腿的群装,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换衣服的地方,要是再出意外的话……”
萧薄棐无言地回了楼上包间,片刻,齐明麒见到了拿上外套打算离开的对方。
萧薄棐:“我先回去了。”
闻言的齐明麒无不可地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个校徽扔给他,“这个先借你,记得自己去生活处补办,二十一个哦。”
说完不再留人的齐明麒,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回了酒吧。
酒吧门口,迎面吹夜里冷风的萧薄棐,在低头借着月光看清手里捏着的校徽后,面上神色是少见的僵硬。
Z大的校徽胸针,除了保安在学生进出宿舍时需要验看,还是学生们参与一些校内会议时的必备品。
当然,也有经常丢三落四的会把校徽改造成手机挂件,反正只要保证与会的胸针样式正常就行。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萧薄棐的记忆力很好,更别说他的校徽还是他亲手放进纸袋里的……那个和他手中有着区别的胸针。
银色的胸针,正面中央是Z大统一样式的校徽,但校徽边缘延展的镂空纹样,却会因学院的不同而有着细微的差别。
好比,商院、工院和美院,点缀的纹样分别是碎星、飞檐和落花……
艰难找到一处公共厕所,云桓淅在里头飞快换好衣服后就出来了,只是此刻,他摸着手中的胸针有些许的困惑。
校徽没和风衣外套一起丢是好事,可他原来的胸针,是长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