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朔洵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不同在于别人太蠢，自己又太过聪明。他总能很快学会很多知识，收获不少人的夸赞。又因为长相端丽俊美，谈吐文雅，更受他人的关注。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可茶朔洵也清楚在掌控一切掌控习惯了的状态里，他也有掌控不了的人，而那个人就是素魄。

严格意义上说，素魄并不是人。对方是白细胞，是专属于他的白细胞。素魄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科普过关于细胞的定义，白细胞的职责。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茶朔洵从第一次看到素魄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东西。因为别人看不到素魄，能够看到素魄的只有自己。素魄只能跟着他行动，不会远离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新奇。

他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哪怕自己在祖父祖母他们面前表现得多么讨人喜欢，其实那种姿态也只是他为了应付社交所做的虚假举动。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整个茶家的人除了不会掩饰情绪，直来直去，横冲直撞的笨蛋兄长草洵外，都或多或少戴了面具。传统意义上的其乐融融在他们这里并不存在。

茶朔洵对这样的环境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他本以为自己会继续活在虚假的环境里，习惯性地说着虚假的话。久而久之，忘记自己的真实感受，做个把真心藏在最隐秘角落，不被他人探知的人。

可这一切因为素魄的到来发生了改变。

素魄原本并非叫素魄。

就像茶朔洵之前所言，对方只是他的白细胞。像素魄这样的白细胞在他身体里数不胜数，不是谁都像素魄一样从细胞变成人类。人类传统意义上的名字，对于细胞而言，是最不需要关心的事。

但是茶朔洵却给对方取了名。

素魄……

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

“夜轮悬素魄，朝光荡碧空。＊”茶朔洵还给素魄科普了「素魄」的出处。他很喜欢悬挂于夜空的月亮，也正因为如此，素魄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会对那晚的月亮印象深刻。

他希望素魄也能喜欢月亮。

在正式和素魄说话之前，有长达五年，他都对其选择无视。就像他说的，别人看不到素魄。要是他暴露了自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存在，他很有可能会被视为异类，进而被他人排斥。

茶朔洵并不想遇到那种情况。

五岁的自己虽然聪明，但是并不能样样做到周全。他身边的那些仆人很有可能把他的异常举动说给别人听，最后那些信息肯定会传入他那严肃的祖父耳朵里。

权衡利弊下，茶朔洵选择无视出现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有着紧密关系的素魄。哪怕看到对方脸上的失落表情，他也会选择不为所动。

他是自私的人吗？

应该是。不然，他也不会对素魄做那么残忍的事。

茶朔洵总会在素魄睡着的时候，去摸对方的脸，头发。原本他以为自己是触碰不了对方的。毕竟对方就像书籍里的鬼魅一般触碰不了任何东西。相应的，他也应该触碰不到素魄。

但事实却超乎茶朔洵的预想。

他可以碰到素魄。素魄的脸甚至还带着温度，就像普通的人一样。

茶朔洵很疑惑为什么他会碰到素魄？转念一想对方是自己的东西，他能触碰到素魄，不需要意外后，他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的愉悦。

可是这份喜悦在五年后的有一天失去了。因为素魄不再关注他，而是自顾自地做着奇怪的事。这让茶朔洵难以忍受。

终于在一个下雪天，茶朔洵主动打破沉默，走到素魄的身后，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素魄。素魄的手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那些雪花从其手里滑落，或者说穿过。那种素魄无法和世界产生联系的现实，陡然让茶朔洵心底生出一种怜惜的情感。

因为站在素魄身后，所以茶朔洵看不到素魄的表情。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能从对方的动作想象出素魄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当对上素魄难以置信的表情，茶朔洵很想伸手拍一下对方的额头，但他还是忍住了。

素魄总是那么笨。

不，应该说是自己伪装太好。

茶朔洵回到房间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愉悦的情绪在不断地蔓延。他想要的就是素魄的关注。现在，他也很顺利地再次得到素魄的关注。

从那之后，素魄彻底进入他的生活。虽然有的时候和素魄聊天很累，因为很多时候，他懒到连话都不想说，但是他依然没有想再次无视对方的想法。

素魄是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他说的不是白细胞和人类的界限划分，而是对方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很轻易就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茶朔洵的兄长茶草洵就是喜形于色的人。不过，他可不想把素魄和草洵放在一起。素魄要比他那个笨蛋兄长顺眼多了。

只是，他也没有高兴太久。因为素魄也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在素魄被别人看到，正式成为他身边的侍从之后，素魄可以很自然地和别人聊天，看向别人。

每一次注意到素魄关注别人，别人还和素魄聊了起来时，茶朔洵的心里就有一种想要毁掉安静祥和一切的念头。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要是没有素魄在他身边，他肯定会无聊到去做一些危险刺激的事，去体验一番什么叫真实。

在虚无的世界，素魄是茶朔洵能够依赖，不去想那些暴虐想法的人。他愿意放下戏谑的态度，就这样和素魄生活。

他将素魄抱在怀里，和对方一起睡在柔软的被子里。他的世界或许就跟这床被子一样小，他只能和素魄待在这里，再无其他人进来的可能。

茶朔洵总会因为素魄不关注自己，做一些在对方看来阴晴不定的举动。但是好在结果很不错。素魄总会关注他，看着他，照顾他。

他们依偎在一起睡觉。

他会吃到素魄做的饭，而他礼尚往来，也会以对方身上带着厨房的味道，给对方洗澡，穿自己的衣服。

他们做了很多超出白细胞和宿主关系的事。在那次喝酒后，茶朔洵亲了素魄，回答了素魄好奇的问题。

茶朔洵心仪的对象一直都是素魄。

他原本以为素魄会震惊地拒绝他，或者直接因为醉酒睡了过去。但是出乎意料的，素魄回吻了他，之后才睡了过去。

茶朔洵摸着素魄亲过的嘴唇，心里不禁变得柔软。他不由得抱紧了睡着的素魄，久久都难以平静。

在之后，和素魄聊起对方亲了他的时候，素魄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这让茶朔洵有点难过。

虽然他说过不少谎话，但是在那件事上，他绝对没有说谎。

素魄喜欢自己。

茶朔洵在被阴云密布，难以看到月亮的晚上亲吻着对方。

他喜欢着素魄，钟情于素魄。

他想要让素魄收下自己。他的一切都会属于对方，就像对方的一切属于自己一样。

＊

和素魄关系更近一步后，茶朔洵不再克制，更频繁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他对亲吻素魄这件事很痴迷。

看着对方的理智丢盔弃甲，最终与他一起沉沦，他很是满足。

有时，茶朔洵还会带着素魄去茶州内旅行。在旅行中，他们有更多两人相处的机会。

就算早上不起床，也不会有别人说什么。茶朔洵抱着素魄，睡到自然醒。醒来后，他就和素魄做一些亲密的事，让素魄染上他的颜色。

到了二十岁，茶朔洵心血来潮参加了国试，并拿到了榜眼的成绩。他的大伯公大人对他很看重，认为他终于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对此，茶朔洵并不认同。

他并不是为了所谓的人生意义参加国试。他只是觉得那对他有利，对素魄有利。

茶朔洵的「心血来潮」说到底是为了素魄。茶家大概率会被清洗，他只是预知到了，所以想要尽可能地给自己谋求可以保护素魄的力量。

虽然不考取功名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在之后，茶朔洵就跟在大伯公大人身边做事。虽然他很不认同对方在对待族人方面的心软，对方的絮絮叨叨，但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因为有大伯公这层关系在，茶朔洵也可以随时带着素魄。素魄对他积极的自救行为很感动，就连做饭都比之前要丰盛很多。

每到这个时候，茶朔洵就会很无奈。他可不是为了救自己。

在忙碌的时候，茶朔洵见过几次门下省的凌晏树。他对凌晏树的恶感依旧没有减弱。

有一次，对方对他莫名说了一句:“你的未来好像改变了。这可真不妙。”

茶朔洵脑海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了素魄。素魄也对他提起过他的未来。如果说素魄是他的白细胞，想要改变他的未来，是出于好意，那么面前的凌晏树则是属于后者。

“我的未来是好的走向，对你来说很不妙吗？”

凌晏树:“对，有点不妙。”

茶朔洵:“那你就不妙下去好了。毕竟，没有人想要改变你的未来。”

＊

茶朔洵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素魄，还有自己。别人有没有归处，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有归处，他的归处就是素魄。

看着向他走过来的素魄，茶朔洵的心泛起柔软。

“朔洵，我们待会儿去买糖果子吧。”

“怎么，你想吃了吗？”

“也没有特别想吃。不过，我认为朔洵你应该很想吃。”

“我不想吃。”

“不，我知道你想。”

……

就算和素魄聊再多无聊的话题，茶朔洵也不会厌烦。因为素魄就是他的归处。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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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京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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