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见了？”

侍卫哆哆嗦嗦将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道来，“刚到外院，那僧道说想要解手，我本不同意，不、不知怎么就给解了捆在手上的绳子。”

到现在他都未能想明白怎么就同意了。

而后，僧道两人便在他们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连只苍蝇都藏不了的巷道消失不见了。

张宗垚暗道一声不好，“你们可有人留在那处？”

侍卫虽不知张小真人为何如此发问，摇头道：“那里藏不了人，刚一发现，就都四下去寻人了。”

只是，里里外外全部寻了个遍，都未发现僧道身影。

大活人凭空消失，这是有组织的一次试探还是什么？

见康熙面色不好，胤禛知其担忧什么，大哥哥诶，您是宗门逍遥多年忘了警惕了？

赶忙开口问：“张小真人，这等活人凭空消失可是道门人人都会？”

刚要开口解释的张宗垚暗赞一句，不愧是他瞧好的弟弟。

“怎么会！这等法子俗称障眼法，在我们道门是被禁止的！”

“因使用条件极其苛刻，一来要燃烧自己功力，二来还要燃其精魄与寿命，其间有一丝差错都不可能成，用完此法，人离油尽灯枯也不远了。”

“而且这法子听说是借个灯下黑，但凡察觉到的人不离开，人的寿命和精魄能坚持多久，很快就会暴露。”

张宗垚脸上的惊恐与担忧做不得假，听到如此解释，康熙神色终于缓和些许，却不敢掉以轻心。

那僧道可是会不少蛊惑人心的法子，还有自称什么仙。

“让三司全力搜捕，若有包庇者，等同谋反，格杀勿论。”

画像当即被贴满江宁内外。

尚不知自己被通缉的僧道二人拖着逐渐虚化的身躯逃窜出城。

快些，再快些。

双重法术反噬外加被黑狗血浇身，一身伤的僧道二人尚未到北邙山便化作原型。

一满头脓包的□□和跛脚老鼠，对着吱吱半晌，最后无奈躲躲逃逃赶路。

因系统升级下线，虽小黛玉自己说无碍，但胤禛却不敢放心，强拖了张宗垚不让其离开。

“怎么，现在想让哥哥给你算上一卦？”

对于张宗垚如此没个正行，胤禛颇为无语，奈何他有事相求不得不扯出个笑来。

“张大真人今儿不是给许多人瞧了面相，胤禛可有机会听上一听。”

张宗垚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扭头要走，被胤禛一把抓住。

那一僧一道尚未寻到踪迹，似是而非的话让胤禛心里翻江倒海，尤其今日一战，他才知自以为进步神速的功夫有多不值一提。

更遑论这位看玉儿主仆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诶诶诶，今儿哥哥也算救了你，不说感恩以身相许，好歹不能恩将仇报吧。”

胤禛满头黑线，恨不能一脚将人踹出去，想到玉儿，又忍下这口气，唤人，“大哥哥。”

“有些事，沾染不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偏胤禛知晓这是在说林家或者说玉儿一事，“若我非要一意孤行呢。”

早在被迫绑定之后，在那一声声的四哥哥里，在一次次被看破情绪的玉儿在时，他早已在局中。

逃不开，也不会逃。

“或者说，已沾染甚多。那僧道虽疯癫，有些话却是真的对吧？”

张宗垚叹一声，看着胤禛坚定的眸子，那句及时抽身终究咽了回去，认命般将自己丢进摇椅中。

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让胤禛不由失笑，正欲开口便听屋外有声音传来。

“我，我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奉命来给张真人与四阿哥送些吃食的。”

“爷吩咐过，”不等高无庸拒绝，胤禛出声，“让她进来。”

守候在门边的高无庸赶忙将人迎进去，见人放下糕点，站在原地踌躇，并未有走的迹象。

胤禛挑眉，“可还有事？”

纠结许久的雪雁被四阿哥这一问吓得摆手，摇头想说无事，嘴巴张张合合，最终抵不过内心的担忧，期期艾艾看向张宗垚。

“张真人，您刚刚看我家姑娘的神色不太对，可是、可是有什么不妥当，我家姑娘顶顶好，林大人可是江宁的包青天在世，若有什么，求求您救上一救。”

雪雁颠来倒去说了不少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救救她家姑娘。

胤禛本以为她会为自己而来，竟是为了玉儿，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张宗垚依旧窝在摇椅里，眼皮都未抬一下，“还有闲心操心旁人，你可知自己才是大难临头。”

雪雁似被掐了命脉，呆愣好半晌，哭求道：“真人，求求您，只要不连累姑娘，雪雁做牛做马，”

又来！

并不想承担无谓因果的张宗垚终于从摇椅中直起身子，成功用小黛玉呵住雪雁。

“你家姑娘无事，有事的是你。”

知道姑娘无事的雪雁擦去泪痕，“可有碍姑娘？”

张宗垚摇头，不等再开口就被雪雁麻利爬起道一句叨扰就要走的利索样子惊住。

今儿他也算开了眼，遇上的个顶个奇葩。

不止张宗垚，胤禛也被雪雁这利落模样惊住，知道自家这位堂哥万事不沾身，在玉儿身边难得有个忠心之人，赶忙拦人。

“若有一日，你这麻烦连累到你家姑娘呢？”

这话成功让雪雁止步，转而求上张宗垚，后者瞪一眼胤禛，无奈开口。

人有三魂七魄，然而雪雁多出了半个魂魄，那半魂并非旁人，乃雪雁本身。

懵懂的雪雁第一反应依旧是可会对姑娘、对林家有妨碍，便是今日遭遇僧道刺激而浮于空中的半魂同样流着血泪哭求，惟愿她家姑娘安好。

张宗垚最终叹息一声。

“此魂驱不得，若合二为一要承担会丧命的风险，即便成功也可能会有不可预估的症状。如此，可愿？”

“可会影响我伺候姑娘？可会对姑娘有碍？”

得到无碍甚至有可能会帮到的回答，雪雁忙不迭磕头，“愿意，我愿意。”她这条命是姑娘救回来的，为了姑娘她什么都愿意。

生魂相融并非易事，早年张宗垚也曾跟着师兄帮着处理过离魂，皆有不少乱子，尤其这种带有些异端却主动留下的。

无需张宗垚开口，雪雁便言要告知老爷、夫人。

安顿好熟睡的小黛玉，贾敏夫妻听到此事，感念雪雁忠心为主，直言若不愿或出了什么差错皆有林府在，无需害怕。

应张宗垚要求，特意寻了静室，并清退所有人，做法过后，张宗垚聚起金光的食指点向漂于半空的魂魄。

“去吧。”

张宗垚所想的二魂相争并未出现，那半魂甚至主动引导着小雪雁的魂体触碰、吸收。

初初接触，排山倒海的痛袭来，伴着痛而来是半魂最痛、最惨烈的记忆。

她陪着姑娘一起度过最漫长的十一年，陪着姑娘落泪，陪着走过无数个难捱的黑夜，却再等不到一个天明。

血泪滑落，两魂融合。

“姑娘！”

骤然坐起的雪雁拔腿就想往外跑，却不想因融合耗费太多心力，双腿早已无力，整个人扑在地上。

满心只有姑娘的雪雁顾不得脸上泪痕，挣扎一下未能起身，双手撑着往前爬。

快些、再快些，她的姑娘还，撞到人的雪雁想也不想便要绕开，那‘墙’却如影随形。

“走开！”谁也不能将她与姑娘分开，挥手出去的雪雁摔到地上，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张宗垚。

混乱的记忆一点点回笼，雪雁眼中迸发出希望，“张真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她呜呜，”

雪雁惊恐瞪大眼睛，试了一回又一回，惊觉她说不出任何关于姑娘的事，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姑娘重蹈覆辙？

不，绝不可以。

张宗垚并不知那一半魂融合之时发生的种种，见其又要许牛马誓言，快速开口宽慰。

“天衍五十，大道四九，若有一线生机也是要自己去抓。”

想到那个自己只能带姑娘归祖坟，而今还有诸多时光。

瞬间了悟的雪雁咚咚连嗑三个响头，“多谢张真人，雪雁明白了。”

踏出屋门，看着无边夜色，雪雁有一瞬瑟缩，等候在一旁的青荷笑着上前，“夫人一早吩咐小厨房备着饭菜。”

“姑娘呢？”

听到早已熟睡，并未有不妥，雪雁这才想起自己尚未道谢，刚一开口，肚子一阵咕噜噜叫声传来，惹得青荷拉着人直奔小厨房。

吃过被催着去休息的雪雁还是回了外间伺候，见着安睡的姑娘，雪雁迅速红了眼眶，仰头看着江南独有的幔帐料子，又无声笑起来。

真好！

被胤禛堵门的张宗垚一点也不好。

“胤禛特特送补汤来，怎么，张真人这是不欢迎？”说着，胤禛挥手让后面拎着食盒的太监停下，“既如此，那胤禛便去回禀，”

被拿捏得张宗垚一脚踢开门，“自然欢迎。”

“行了，这里无需你们伺候。”说着，胤禛拎过食盒率先进屋落座，“有伤在身就莫要吹风了。”

任由胤禛如何旁敲侧击，张宗垚再未透露一句，直到胤禛最后虚晃一枪炸出他同雪雁说的那一句，“若有一线生机也要自己去抓。”

自己去抓吗？胤禛叮嘱两句，潇洒离去。

看着胤禛得意远去的背影，张宗垚运功压下翻腾的血液，拎上被特意留下的药酒，跃上院中梧桐。

明月高悬。

“做哥哥的只能帮你到这里。”

日次一早，听到贾敏与皇贵妃的双重恳求，张宗垚恨不能给胤禛扎个小人。

哥哥让你抓生机，是要你抓我来趟浑水的？

在两位关切又热情的话语中，张宗垚应下了教导小黛玉姐弟一些道家修身之法。

身为罪魁祸首的胤禛自然也被拉了来。

看着揉眼打呵欠的小黛玉，胤禛瞬间变脸，“玉儿可是没睡好，若还困，咱们就先休息。”

“四哥哥，玉儿没事哒。”说着，小黛玉转身对着张宗垚行了个弟子礼。

气胤禛先开口夺了自己机会的青哥儿学着姐姐动作，歪歪斜斜行礼道：“青哥儿见过张真人，姐姐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说罢，气鼓鼓瞪胤禛，姐姐才不会睡懒觉。

原本不过应付了事的张宗垚听着甜甜回应以及与胤禛较真的小跟屁虫的互怼，顿时生出几分兴致。

待基础入门的讲完，张宗垚双眼放光，恨不能直接将小黛玉拐去龙虎山。

这等资质，世所罕见啊。

察觉出的胤禛刚要上前，耳边机械声响起。

【小四四，我回来啦！】

【叮！主线任务二完成，现在发放任务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