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教徒讲话说完，凌霄便已经清理完了所有暗藏的杂兵，从背后向劫持聂雨林的教徒挥出了拳头。被巨大冲击力砸中的教徒出于对死亡的惧怕，情急之下只记得先松开了桎梏着聂雨林的手，毕竟凌霄大侠不会杀人，聂云林确实会真的要他命的。

随后这位教徒就连一声哀嚎也来不及从喉咙发出，彻底倒地不起。

眼见凌霄伸手想要将聂雨林从危险地带带离，年轻男子神情一变，再也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行动顺序，踩着同伴的身体慌张向着凌霄的方向刺出长剑，试图阻挠两人的动作。

与此同时，他自然没有忘记出声提醒：“小心聂雨林！”

然而在武力上十分生疏的他到底是迟了一步。

凌霄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聂雨林的肩膀，终于接触到目标的毒物立刻发挥作用试图入侵凌霄的身体。她原本颜色正常的指甲不过片刻已经变做了几欲滴血的血红色，隐隐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年轻男子眼见错失良机，几乎是泄愤般用长剑削开了聂雨林的斗笠，直指对方最为重要的耳朵。杀气和剑鸣混在一起吵闹不休，便是最好的威胁：“解咒的方式！否则你的耳朵别想要了！”

范千桑原本还在得意聂雨林的血咒成功影响了杜凌霄，可云章的敌意和杀气让他彻底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林云章你在发什么疯？你的脑子终于坏掉了吗？”

冯舞清早就已经失去了笑意，即便信任大师姐的判断，她也厌恶想要沾染大师姐灵魂光彩的肮脏东西：“聂雨林，告诉我解咒的方法。”

她手里的匕首已经架在了范千桑的脖子旁边。情急之下自然也顾及不到自己的作风问题，一点也不符合早已改邪归正的形象：“还有你范千桑，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大师姐有个好歹，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的。”

这是一句伴随着杀气无比认真的威胁，没有人会怀疑冯舞清言语的真实性。她因为作风随心所欲亦正亦邪，背负血债只多不少，做得出杀光灵水教的事情。

毁掉她光辉的人会被她视为肮脏的敌人。她不介意亲手杀掉在场的所有无药可救的脏东西，也算是为净化世界做出了一份贡献。

一直没有出声的凌霄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舞清，不用担心我。倒是这位云章先生——”

她控制着匕首在自己左手中转了一圈：“不知道又有何意？你也是灵水教教徒吧。”

被凌霄注视着的年轻男子浑身一震，但唯独手里的剑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贴着聂雨林的耳朵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寒意。

他为了降低自己的可疑程度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俊秀且年轻的正脸，试图向凌霄解释她目前的危险境地：“你中了灵水教的血咒，现在十分危险！刘应水不仅能感应到你的位置还能控制你的身体！”

因为声音的混乱，聂雨林崩溃地闭上了眼睛。林云章隔着她向凌霄解释的话语对聂雨林而言比耳边的长剑更像是一种折磨。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分析现状的欲望，只希望所有人都立刻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留下一片清静。

林云章皱着眉头痛苦地搜寻自己的记忆：“不，聂雨林和范千桑都不一定有解咒的能力。我的血、对、干脆用我的……”

凌霄已经从这位林云章的眼神中察觉到了蹊跷。这不应该是属于与度邪大侠从未有过交流，身在灵水教中教徒的眼睛。这双漆黑眼眸里对自己的敬仰和担忧都发自肺腑不掺半点虚假。年轻且养尊处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显得十分稚嫩的脸属于林云章，但这双眼睛却不符合凌霄对林云章的猜想。她当然见过出生邪教与自己毫无交流的云章灵魂应该是什么状态。与同位体相比，这个极力想要取得凌霄信任甚至不惜和同僚反目的云章浑身都是破绽和谜团。

但并不影响凌霄的计划。

她收起匕首，用没有中血咒的那只右手轻轻掠过聂雨林的耳朵，随后走向掩饰不住怒意的冯舞清：“放开范公子吧。反正他也反抗不了。”

“大师姐。”冯舞清暗淡的红色眼眸正对上凌霄的眼睛。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凌霄的指示，放弃了找范千桑泄愤。

范千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摸出来一道血痕：“你这个瞎子是故意的吧！”

“血咒既然能让刘应水确定我的方位的话，我自然也能通过血咒反向追踪到刘应水的位置。”凌霄见冯舞清担心，认真向她解释道，“它在我身体里不过是方便的定位仪，不用担心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武侠世界的血咒对见多识广的凌霄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度邪真君的世界里她见过太多比刘应水低等血咒更危险的东西。这种程度的侵蚀要不是她刻意收敛，甚至根本破不开她的防御。

凌霄向冯舞清展示自己中招的左手。以冯舞清的眼睛自然能够看到血咒肮脏的色彩被牢牢压制在眼前发光体的左手部位。

“那就好……”最先安心下来出声的反而是林云章，于是他立刻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在确定凌霄无恙以后，冯舞清也恢复了镇定，有闲心去观察无关人等的状态了：“奇怪，白纸先生怎么突然像被洗掉了墨水一样？”

被称为白纸的林云章再次打了个寒颤，明白自己必须交代自己所作所为的动机了，否则他会被冯舞清和凌霄一起视为敌人。他慌乱地解释，勉强凑成有逻辑的句子：“我、我只是一直仰慕度邪大侠的风范，才不忍心她被这样卑鄙的奸计所算计！”

卑鄙奸计的执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向来讨厌林云章的范千桑根本没有为同僚提供帮助的意思，张嘴就来：“等度邪大侠找上门来终于幡然醒悟，林云章你的运气和速度可真不错。”

林云章看都不看他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抱臂审视自己的凌霄身上：“我知道刘应水制作血咒时研究的东西！我能帮你接触血咒！还有刘应水经常出没的地方。”

冯舞清喜欢这样的戏码，为他鼓掌：“临阵投敌，我喜欢。没想到白纸先生原来这么有趣，要是能在快几步就更好了。”

“你都能弃暗投明我凭什么不能？我的过去清清白白，连人都没有杀过。”林云章厌恶任何在凌霄面前抹黑他的发言。

江云章不清楚自己为何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有武功存在的古代社会，还成为了和自己同名，长相一模一样的林云章。他确实有不少次同步过平行世界自己的记忆，但如此频繁发生还是第一回。

不过凌霄的存在彻底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如何解除凌霄身上的血咒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以后再去解决。无法报恩于现实社会的杜凌霄，他根本不想错过这个世界的机会。更无法容忍自己助纣为虐还在讨厌的邪/教里帮助教主对付自己的太阳。至于什么不符合林云章的人设，根本不在江云章的考虑范围之内。对方也是盯上度邪大侠灵水教的一员，就已经足够江云章讨厌平行世界的自己了。

“你想要什么报酬？”凌霄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冯舞清。

“不需要报酬。”使用着林云章身体的人摇了摇头，试图展露自己的真诚，“我只是想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而已。”

范千桑翻了个白眼：“哈，改邪归正。哈，回头是岸。”

凌霄不担心林云章欺骗自己，点了点头便看向聂雨林：“等我的事情结束你就可以恢复听觉了。”

她知道聂雨林会读唇语，所以直接封闭了聂雨林全部的听觉。

旁边的三个人此刻总算注意到了自己的说话声竟然没让聂雨林露出憎恶的表情。

冯舞清还没有原谅污染了自己光辉的老相识：“这样对顺风耳小姐来说根本算不上惩罚和约束吧，她只会高兴自己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聂小姐虽然憎恨自己的听觉，但我想应该也不希望全部失去。”凌霄抬起左手观察血咒在自己身上的状况。对怀抱着天赋同时也憎恨着天赋的聂雨林来说，彻底安静的世界意味着她也同样无法证明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此刻正用手摸着自己脉搏的聂雨林垂眼点了点头：“我不清楚刘应水的具体计划，不过他似乎察觉到了你和死亡剑的联系。”

从凌霄身上骤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势逼着几人不得不倒退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大师姐竟然认识死亡剑？”冯舞清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死亡剑是早已经销声匿迹，上一代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一人一剑几乎杀遍了整个江湖，没有人能从对方手里逃脱，以至于至今无人知晓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何样貌特征。只知道对方会拖着滴血的长剑走在布满了尸骸的大道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证明这位死亡剑来过这里。

死亡剑所使用的武器沉重异常，往往会和血痕一起在道路上留下深深的拖痕，和那些死者的血一起当做死亡剑的足迹。那样独特的痕迹几乎无法复刻，因为足够在地面上留下深深印记的重物大多需要几个人一起才能够拖动，根本无法留下死亡剑那样连续而顺畅的拖痕。

这样不留活口彻彻底底的杀戮行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声讨，不承认死亡剑足以被称作天下第一，认为对方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杀人狂。曾有过好事者鼓动众人去追寻死亡剑的足迹，也不乏有妄图证明自己武功的武痴去找死亡剑比武。但这些人最后都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知从谁人口中传出了死亡剑本人的声明。

“我所遇到的人，都会死在我的手上。会死在我手上的人，都是该死的人。”

所到之处只会带来死亡的人这样说道。

“把我当成活着游荡在人间的死神便可。”

“与我相遇的日子，便是你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