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一别，两人已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姚枝兴高采烈地跟他讲了最近长临城发生的趣事，沈逸青则是没个正形地站在一旁，听她说个不停。
没办法，很少能找到这么附和心意的听众，当初为了照顾阿花天天往他府邸里跑的时候，姚枝也总是拉着沈逸青聊天，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笑眯眯地不打断。
之前听楠姨说，沈逸青此次是有正事要办，当时姚枝甚至以为他一时半会回不来长临，没想到还是来了她的及笄礼。
“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快了。”
“没办完你还来我的及笄礼，耽误了你的事我可承担不起。”姚枝轻笑一声调侃道。
沈逸青见状也将头抬起，还未开口两人就被远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小姐！”雪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姚枝的手腕。
“小姐你快跟我回来，吉时就要到了。”
姚枝本没想出来这么久，刚刚也是一时兴起忘了时间，见雪梅这么着急，她立刻抬头跟沈逸青说：“那我先走了。”
“回见。”
沈逸青怀中抱着自己的佩剑，轻轻靠在树上，嘴角轻抬，懒散肆意。
不过姚枝却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点猫腻：“你不参加我的及笄礼？”
“还有些事，见到你人就够了。”
听到他这样说姚枝也觉得有道理，那些仪式都是虚的，只有她本人才是真的！
“那多谢客卿特意来见我。”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黛色的长衫随风扬起，像一朵飘散的花瓣落在人掌心。
轻轻柔柔的痒。
沈逸青心情莫名愉悦，心中的郁结也消失了一瞬，他觉得姚枝身上有种莫名的生命力，跟她在一起整个人都会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就好像世上不会有她撞不破的南墙一样。
……
整场及笄礼十分顺利，皇后在众人面前虽然很有威严，但当她走到姚枝面前时，脸上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这及笄礼流程繁多，姚枝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衣服，对着人拜了又拜，直到最后她穿着大衫和霞帔跪坐在皇后面前，梁仪轻抚了一下姚枝的脸颊，为她戴上华丽钗冠。
这时及笄礼才算顺利结束。
等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姚枝从屋内走出，姜扬灵和夏臻都在外面等她。
有朋友等待的感觉让姚枝觉得很开心，她走过去时两人正在聊天，见姚枝过来姜扬灵抬起头说道：“夏臻姐姐已经给了我霁月台的贵宾身份，以后我随时都可以去。”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溜出来。”
一听这话公主殿下可直摇头，嘴上气鼓鼓地嘟囔着：“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时还留在姚府的多是一些关系密切的朋友，只见姚元明正在堂前跟一人聊天，姚枝抬眼就看到那人指了指自己。
“姚枝，过来。”姚元明见女儿在身后，便将她唤了过去。
“这是爹的同僚，宋叔。”
“宋叔好。”
宋叔面容和善，他慈爱的打量着姚枝，开口道：“一转眼都是及笄的姑娘了。”
“是啊。”
姚枝每遇到一个长辈都会听到对方这样的感慨，不过她一岁过后就离开了姚家，别人这样讲倒也正常，姚枝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微笑。
“这样说阿枝儿时定下的那门婚事，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
当宋叔说完这话时姚枝瞬间将眼眸抬起：“什么婚事？”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可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什么婚事。
虽然都说古代女子及笄后便是成婚的年纪，但姚枝对此事一直没有实感，她看了看爹爹的，姚元明脸色也不太自然。
见眼前这对父女的表情不对，宋叔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
“这……”
姚元明见局面僵持，抬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哪有那么确凿的事。”
“你先去招待朋友吧。”
姚枝见现在也不是提问的时候，憋着一肚子问题点了点头。
姜扬灵和夏臻见她去之前还笑嘻嘻的，回来后就一脸凝重，自然觉得奇怪。
“谁惹你了，大小姐。”夏臻调笑道。
看着眼前的朋友，姚枝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古代女子都会从小定个娃娃亲什么的吗，想到这她不禁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婚约？”
“婚约？”姜扬灵听到后耳尖一红，她年纪还小，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自然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个。
“我之前有过一门亲事。”夏臻说得很平淡。
“后来呢。”
“当然是被我退了，那公子就是个纨绔子弟，除了家世好简直一无是处，真不知道当年我父亲怎么会让他与我定亲。”
“怎么退的。”
听到姚枝这样问，夏臻嘴角勾起：“没听说过姚大小姐跟什么人有亲事啊。”
“在今天之前，我也没听说过。”姚枝摆了摆手。
“我当年行事冲动，直接去人家府上指着那少爷的鼻子将他骂了一顿，后来的事都是我娘帮我处理了。”
夏臻这方法果然有她的风格，毕竟是老太师的孙女，真不想嫁还能有人强迫？姚枝觉得还是要看爹娘的态度，况且她现在都不知道与她有婚约的人是谁，想上门都没办法。
“别……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姜扬灵虽说没什么经验，但还是拉着她的手，脸色极其认真地安慰了几句，毕竟我们公主殿下从来都是被宠着，哪安慰过别人？
看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姚枝忍不住笑了几声。
……
虽说及笄礼顺利结束，但等将各家各户送的礼品清点完毕，也已经扫了晚上。
膳堂内。
姚天迟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个不停，往常的话姚枝定会跟他一唱一和，今日却没心思理会他。
“爹，你也该跟我说了吧。”见姚元明一直低着头吃饭，姚枝便直接开口。
“什么事呀，这么严肃。”姚天迟用手臂碰了一下小妹，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
“婚姻大事，能不严肃？”
姚枝的声音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脸上也带着笑意，可姚天迟听到后却是一愣。
“婚事？”
“爹娘将那事告诉你了？”
告诉了还用在这问吗，姚枝稍稍握紧拳头，故作凶狠地看向兄长：“连你也瞒着我呢！”
“你问我肯定会说啊，就是那个……”
眼看两人又要斗起嘴来，姜箐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发出“当”的一声。
“本就不打算瞒着的，只是不知要如何告诉你。”姜箐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愧疚。
空气仿佛都停顿了一瞬，姚元明也抬起头，紧接着姜箐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其实在你被送到江城之际，我们给你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姚枝自然有些心理准备听到时也没有太惊讶，只是默默吐槽了一句封建糟粕。
不过这也是第一次听到爹娘讲从前的事，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多窥探一点过去的往事。
“为何如此。”姚枝轻轻问道。
一声叹息后，姜箐继续开口。
“江城不比长临，那地方没有人能保护你，当时朝廷混乱，我与你爹又树敌颇多，当初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也许是下策，但是实在没有太多办法，我和你爹去找皇上，为你定下了那门娃娃亲。”
“对象便是掌管江城的穆家大少爷。”
听到这个称呼姚枝眼皮一跳：“穆言？”
“穆家与我姚家一直交情不错，当初也算是亲上加亲，你到江城后，他们派人手在暗中保护你许久 ，这在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怪娘亲没有考虑长远。”
姜箐的话说完后，姚元明看向女儿说道：“如今你已及笄，此事必须仔细考虑商榷了。”
“我不愿意。”
“不愿意就不嫁！”姚天迟听到后立刻将碗放下，大喊一声。
“天迟！”姚元明眉头一蹙。
“我小妹说她不愿……”
此事关系到两代人的利益纠纷，极其复杂，穆家帮了他们这么多年，哪有一回长临就取消婚约的说法，姚元明自然不想强迫女儿，只是解除婚约还要从长计议。
虽然都说这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姜箐依旧觉得对不起姚枝，如果当时他们能够再强大一点，哪会落得如此田地。
也怪她年轻的时候太猖狂。
看出姜箐的自责，姚元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依我看等皇帝生辰之日，穆家会来长临庆寿，那时我们再议此事。”
姚枝心里也有点酸楚，听了这么久，也大概了解了当时的难处，她知道爹娘也是为了自己。
看起来十四年前朝堂的混乱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只是这婚约还是要趁早断掉。
“不用等了，过些日子我回江城一趟。”姚枝果断地说。
姚元明听后一惊，这江城可不是一日就能到的：“阿枝，莫要意气用事。”
“我不想一拖再拖。”
姚枝觉得一味的等待时机，对她和穆言来说都不公平。
“你晚些去！我陪你一起！”姚天迟倒是一点也不反对，只是觉得小妹一个人去气势上弱了很多。
“别胡闹，这是皇帝赐婚。”姚元明看着自己孩子一个两个的，全都虎头虎脑，气就不打一出来。
“我只是先去跟穆言商讨一番，看看他的态度，真要解除当然是要去找皇上。”
姚枝见状立刻摆出一副有话好商量的表情，她也知道这家族间的婚约关联的不只是两个人。
几个人僵持不下，姚元明并不希望女儿如此急躁，可姚枝却只想快刀斩乱麻，再加上一个姚天迟煽风点火，局势一时无法控制。
姜箐见状缓缓站起，直直地看向姚枝：“你若心意已决，我便不拦你。”
看到女儿坚定的表情，姜箐并不觉得气愤，她只是发现姚枝这性子，跟她年轻的时候真像。
做事就要一条路走到黑，仿佛只要坚持什么都可以成功，当年她因为这个吃了亏，但也没后悔过。
她想自己的阿枝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