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英带着两个班的语文课，还兼职班主任已经算是满工作量。

但是五年级的语文老师辞职下海了，一下子两个班的教学就开了天窗。

最后重担又落在了年轻人身上。

赵秀英和二年级的一个李老师各自担起了五年级的一个班，开始了跨年级教学。

一下子忙的脚不着地，喝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赵秀英所在的实验小学是老牌学校，实力强劲待遇好，但有利就有弊，老教师云集，脏活累活不少都压在了新人身上。

不但在单位忙，因为是跨年级教学，有时候晚上还得背回去书备课。

快到暑假，天气又热事情又多，一连忙了几天赵秀英长了好几个口疮，心里火气也大。

别说做饭了，恨不得回家喝口凉水就睡觉，便直接告诉顾明辉在矿上食堂吃了饭再回家。

顾明辉知道赵秀英的脾气，本就话少的人在家几乎沉默了。

赵秀英晚上忙完单位的事情还要复习英语，学习完洗漱了倒头就睡。

眼看着赵秀英腰越来越细，顾明辉很心疼，准备这周日请假休息一天，炖点肉给赵秀英好好补补。

顾明辉拿着扇子给妻子扇风，赵秀英睡熟了无意识的往旁边靠靠又抱住，这可折磨住了顾明辉，自从赵秀英忙开，他已经过了快半个月的清淡日子。

美人在侧但是不敢招惹，极大的考验了顾明辉的自制力，感觉自己也要上火了。

这几天顾明辉逐渐适应了矿上的工作，和部队很像，每个时间点做什么都被安排好了，到点吃饭，到点乘接送车回家，每天过着和前一天差不多的生活，唯一的慰藉就是下班赶快回去见赵秀英。

班里负责的区域清理完毕就能休息会，一个工作班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侃大山。

清巷这种工作说到底是体力活，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能干，一个工作班里的有已经快退休的老工人，干了一辈子三班倒快退休才调到长白班。

或许他应该庆幸不用像工友一样快50岁才能只上白天班，可是每个月拿着70多块钱并不能买家具买电器装，这样的日子总觉得委屈了秀英。

进入澡堂，水蒸气包裹住全身，汗珠大颗的落下，不用看也知道，水珠里混着煤矿工人特有的黑色。

在朦朦胧胧的水汽中，顾明辉脑袋里冒出一个问题：难道他的日子就是这样了吗？

在矿上工作，没有门路，只能靠自己学技术熬年限才有可能升职赚钱。皮带队里的老师傅在开早会时见过几面，人家靠技术吃饭一个月赚的不比副队长少。

终于周六，顾明辉洗完澡没坐接送车，挤着公交车回到了家，交了水电煤气费，又把家里打扫了一番，就准备周日和赵秀英好好逛逛。

才收拾完客厅，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一抬头是王桂兰。

“妈，你来啦。”顾明辉放下工具，赶紧把人迎进来。

“以为你们都没下班，想着来送点东西才找见把备用钥匙。”王桂兰来送点包子，但女儿已经独立过生活了，拿着钥匙开门正好碰见女婿了也是有几分不自在。

“今天没等接送车，赶的公交车就回来早。”

“这是今天蒸的肉包，建国这几天腰疼，我过来送点，好几天没见秀英担心你们吃不好。”

“这几天没见秀英？”顾明辉有些奇怪，他一直以为赵秀英是在娘家吃完饭。

“上星期中午还回去，这几天就没见人影说是回家吃，你也知道她就会做那有数的几个菜，最近天气热吃不好别上火了。”

顾明辉想起赵秀英说长了口疮疼，原以为是天气热，现在想来恐怕是没好好吃饭，再想想那越来越细的腰，恐怕是中午饭对付一口，晚上就不吃。

但说出来大人们又要担心，顾明辉压下疑问准备秀英回来再说。

“谢谢妈，爸的腰怎么样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请假躺了两天好多了，就是老毛病，我先走了。”

“妈再坐一会吧，我……”

王桂兰没多留，开门离开了。

顾明辉打开袋子，看见了一小盆包子，肉汁沁出面皮泛着油润的光泽。

旁边还放下了那把备用钥匙。

顾明辉把钥匙攥在手里，有些心酸，其实他也完全不介意钥匙的事情，都是一家人了，来自己姑娘家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赵秀英回到家，换了鞋就躺到沙发上，直到闻见空气中的香味才反应过来。

“明辉？”

“饭马上就好，先歇会。”

赵秀英这几天忙忙碌碌，晚上不吃饭都感觉不到饿，今天看见这大肉包子还是有点馋。

只咬一口就尝出来是家里的味道。

“我爸送过来的？”

“不是，妈送来的。”

说话间，赵秀英就吃掉一个包子。

“我看你最近几天都瘦了，是不是没吃好？”

赵秀英喝了口汤，“单位太忙，回来就不开灶了，回我妈那边又劳累他们”

“其实你晚上等我回来做饭也行。”顾明辉又盛了一碗绿豆汤递过去。

绿豆冰糖都是矿上发的高温补贴福利，绿豆解暑，熬开花出沙，夏天喝一碗好喝又解暑。

“你也累了一天了，哪能饿着肚子回来做饭，快放暑假了，再撑一撑。”

顾明辉拿着热腾腾的包子，心里却很凉，他不能不负责任的说好听话那么累别干了，却也连做一顿晚饭都做不到。

又说道：“听说爸腰疼，我记得上次就不舒服，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是吗？怎么样了。”赵秀英心里又有些内疚，最近只管自己忙工作，连爸爸生病的消息都不知道。

“说是请假休养了几天好多了。”

“那等我放假了，和我爸去医院看看。”

顾明辉虽然回家晚，但基本包揽了能干的所有家务，赵秀英在书桌前复习英语，他洗衣服收拾家。

看着在台灯旁伏案学习，还一边拿着扇子扇风的赵秀英，顾明辉想起来百花大楼打出来的大字广告牌：电风扇……

现在一个小电风扇都要一百多，相当于他快两个月的工资，顾明辉再次想到那个问题，难道他和秀英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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