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便到了公社。

宁富田熟门熟路地敲起门卫室的窗户：“秦大爷，赵书记还在吧？”

门卫室的窗户唰的一声打开，秦大爷探出头笑着回答：“你运气好，书记刚回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那敢情好，”宁富田双脚从自行车脚凳上放下来，转过头说，“徐夏，我去锁车，你先上三楼等我，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就是赵书记的。”

“成。”徐夏干脆利落地从车座上跳下来，咚咚咚跑上了楼。

刚上到二楼，真是冤家路窄，徐夏迎面撞上了来收拾钱有才私人物品的钱老头。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儿子的前外甥女吗？”钱老头阴阳怪气说。

徐夏只当没听到，并不准备同他做口舌之争。

钱有才已经因为家暴致李萍轻伤被关了起来，虽然钱老头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毕竟已经顺利逃离那个虎狼窝，和这种烂人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自己添堵。

没想到钱老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反而拽住了徐夏。

“放手，”徐夏强压怒火，冷哼道，“别逼我。”

“我就不放，你能怎么样？”钱老头耍起了无奈。

徐夏见二楼静悄悄的，办公室都掩着门，便迅速调出系统，默念：【统子，商城里有什么能增加武力值的物品吗？】

【宿主，你是指这本《防身秘籍》吗？】

和徐夏磨合了数月的系统活脱脱是她肚里的一条蛔虫。

徐夏来不及细看，便按下了兑换键，一道金光直接跳进了她的脑海，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钱老头见徐夏呆呆站着不说话，忍不住嘲笑道：“没办法了吧，我看你就是……”

徐夏突然将钱老头的手一拽，他瞬间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地向前倒去。

徐夏趁机往前跨了一小步，用肩膀死命顶着钱老头的腰，用力一压，他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连地板都跟着颤抖了两下。

钱老头的表情瞬间扭曲，四肢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嗓子眼儿止不住地喊疼。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老钱头嘛，”宁富田上到了二楼，一脸戏谑，“你这是怎么了，遭报应了啊？”

钱老头忍痛爬起来，手指着徐夏，四肢不停地颤抖：“宁富田，你们队的人就这么野蛮，一言不合就把我过肩摔。”

“你别乱讹人好吗，”宁富田笑出了声，“徐夏这细胳膊细腿的，背个书包我都怕她喘，还能把你个大老爷们撂地上？说出去谁信啊！”

“难道我真见鬼了？”钱老头也觉得刚才的一切不可思议，挠了两下脖子。

“徐夏，走，别理他，神经病。”宁富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

“罪魁祸首”徐夏赶紧跟了上去，还没忘回头冲钱老头做了个鬼脸。

上了三楼，一直走到里，便是书记赵向前的办公室，门上挂着一个小黑板，写着：有事敲门，非请勿入。

宁富田啪啪啪敲了三下，木门扬起一阵灰尘，呛得徐夏直咳嗽。

“请进。”门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吱呀”一声打开门，只见赵向前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一把放大镜，正低头皱着眉看报纸。

“哟，宁队长，你怎么来了。”赵向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快坐，这个小姑娘是？”

宁富田把徐夏往前一推，笑眯眯地说：“赵书记，她就是徐夏。”

“是报纸上这个徐夏吧！”赵向前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报纸说，“你这下可出名了。”

徐夏没想到赵向前看着严肃，竟然是这么个平易近人的性子。

“你做得不错，小小年纪，勇气可嘉。”赵向前笑着冲徐夏竖了个大拇指。

宁富田插嘴道：“赵书记，徐夏可不止这点能耐，连我们队搓草绳买机帆船的主意也是她想的。”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赵向前感叹道，“要是我女儿，不，要是全公社的学生都像你这么聪明，那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好光景。”

宁富田见赵向前越扯越远，赶紧把账本递给他说：“赵书记，我们队把买船的钱凑够了，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们买条船。”

赵向前接过账本，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细细翻查起来。

“账记得不错，字也很秀气，”赵向前头也不抬地说，“我记得你们队原来那个许会计还在蹲劳改农场吧，这是谁记的？”

宁富田说：“是我们解放小学的文昕老师，她擅长算术，暂时代替会计，对了，徐夏现在就住在他们家。”

“不错，有能力，为人也善良，”赵向前点点头，“如果文老师有余力，可以做你们队的正式会计嘛，多养一个孩子压力大，这样也能多点收入。”

徐夏心头一喜，如果文昕能成为大队的正式会计，家里的日子又要好过几分。

宁富田便立刻替文昕做主答应：“大队的账简单，文老师只用抽课余时间就行，准保没问题。”

“只是这机帆船不好搞，如今产量不高，沿海城市都抢着要，轮到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赵向前眉头紧蹙，见宁富田和徐夏都叹了一口气，赶紧安慰道，“不过你们队情况特殊，按政策应该优先帮扶贫困地区，听说县里的国营纺织厂和海城造船厂有业务往来，我看下次开会能不能和他们搭上线，你们先回去耐心等等。”

徐夏听见纺织厂三个字，心头一喜：“赵书记，我认识纺织厂采购科的孟主任，说不定能找她想想办法。”

赵向前眼前一亮：“你同她有亲戚？”

徐夏解释道：“孟主任的妈，是我干奶奶。”

“那你去问问她，”赵向前拍手说，“不过也别过多麻烦人家，违规的事一定不能做。”

徐夏和宁富田赶紧表态，一定不会违反纪律。

出了公社，宁富田便载着徐夏往纺织厂家属区骑去。

“乖乖，这纺织厂这么气派，”到了门口，宁富田忍不住咋舌，“徐夏，我就不进去了，你同他们熟，好商量一些。”

徐夏干脆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熟门熟路地往孟家走去，没想到在半路就遇到了孟珏。

“银球万里传友谊，友谊花朵遍地开①……”孟珏嘴里哼着小调，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脸色潮红，头上绑着吸汗的发带，右手系着腕带，左手拿着一个乒乓球拍，肩膀上则挂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孟小弟，”徐夏大声问，“刚运动完啊？”

孟珏的歌声戛然而止，回头瞥了一眼发出这声“孟小弟”的徐夏，也不搭话，照直朝着回家的路走。

徐夏见他还是这么不经逗，心里发笑，脚却是一刻不停地跟了上去。

孟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门，迅速地闪了进去。

徐夏正要跟着进去，门却“啪”的一声扫过她的鼻尖关上了。

徐夏哑然失笑，没想到孟珏竟然还记上仇了！

门却“吱呀”一声重新打开了，露出孟子云笑眯眯的脸。

“嘿，这臭小子，我刚才在楼上就看到你们俩前后脚进了楼道，”孟子云绘声绘色解释起来，“结果他一进来就把门儿关了，还非说我看花眼了，我还不到四十，哪里就得了老花眼。”

徐夏忍不住给孟珏上眼药：“可能我叫他弟弟，他不服气吧。”

孟子云右手在眼前一挥说：“快进来坐，徐夏你甭放心上，他小时候老可爱了，越长大脾气越怪，一回家就躲卧室里不出来。”

徐夏接过孟子云递来的拖鞋换上，走进孟家，四处张望了一下问：“孟姨，孟奶奶今天不在家吗？”

孟子云一边洗桃子一边回答：“你来得不巧，你干奶奶上县里文化站看坝坝电影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徐夏摇摇头说：“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要麻烦孟姨。”

“没事儿，尽管说，”孟子云性格敞亮，最不喜欢藏着掖着，“能办的我就帮你办，不能办的你说破天也没用。”

“想问问您有没有渠道买机帆船？”

孟子云大吃一惊，手都没擦干就跑过来问：“你哪里来的钱买机帆船？”

徐夏笑起来：“不是我个人，是我们队攒了钱，想买条机帆船，扩大生产。”

孟子云拍了拍胸膛说：“你这妮子，说话怎么大喘气，把我吓得。

不过这你算问对人了，纺织厂素来和船厂联系频繁，他们常年找我们做工人的劳保手套和制服。”

徐夏：“孟姨，那劳烦您帮我们问问，能不能卖条船给我们。”

孟子云眼珠子转了两下说：“成，我就去厂里给他们打个电话，不过不能打包票，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徐夏高兴得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孟子云本来还打算让徐夏留下吃晚饭，得知宁富田还在门口等她，也不再强留，把孟珏从卧室里叫出来，让他送徐夏出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眼见就要到家属区门口了，孟珏突然开口道：“徐夏，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弟弟？”

①1.《银球飞舞花盛开》这首歌是1973年纪录片《万紫千红》的插曲，由张士燮作词，朱正本、羊鸣作曲，邓玉华演唱，它诞生于乒乓球逐渐成为中国“国球”和“乒乓外交”的大环境下，旋律激昂，充满了对体育精神的赞美和对胜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