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嘉回到家里,放下外卖,悔得肠子青。
跟江瑞闻处,说好听的是博弈,说难听的是打擂台,总有一人要落荒而逃的惨败。
想起方才江瑞闻听到这话,余光觑着她,很是大方地意犹未尽的姿态,像说:装什么,馋东西。
她承认,在吃上确实馋,可反过来想想,最幸福地是,坐下吃一顿感到很幸福不是一切都值了吗?
当听到门铃响了时,尤思嘉整个人都蓄势待发做好战斗了,一开门不是江瑞闻是谁。
江瑞闻站在门前,见到她毛都要炸了,漫不经心地一笑:“这是被谁气的?”
尤思嘉不解他这套,说:“你来干什么?”
他理由正:“赠的小鱼干和咸菜,你没拿。”
他手里确实提着塑料袋,里面包装盒,并不大的分量,也并不像……
自己做的。
只是……
尤思嘉狐疑,瞅着他手里的小鱼干,听见他后门里的布偶猫在凄惨地豪着,能听出像是失去一切了。
“你的猫怎么回事?”她说。
是知道他的猫叫嘉嘉,可现在说嘉嘉,听着格外别扭。
“应该饿了。”江瑞闻侧头倾听,唇勾起个弧度,“不必理会。”
他面上冷静,只是脚下一双黑拖鞋,大短裤露着劲瘦的小腿,光从中间趁虚而入。
啧,真是好差的衣品。
江瑞闻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他最是洁癖强迫症分类整洁的正经大师,现在打扮简直有种穿着西装套北京老布鞋一样,非常不搭。
尤思嘉强忍着乐善好施为人改造的模特风范,接过小鱼干和腌小黄瓜,只说:“谢谢。”
关门。
如此才算邻里又或者回归故里遇到江瑞闻最安全play一环。
*
这才安静地度过了几日,周末,成雪月把尤思嘉从被窝里薅起来,说海边大退潮,去赶海。
“我小侄子还在我家呢,陪我哄孩子啊!”成雪月躺在她的沙发上,吃着半截大西瓜,翘着二郎腿,吃得欢快。
要不是成雪月带来一大顿零食哄骗她,尤思嘉对大晒天蹚海水踩泥巴才是真正的唯恐不及。
“说好了,请我吃饭。”尤思嘉在卧室换着衣服,为说明白,正敞开着门。
为了穿防晒服,她选了芥末绿的背心,在差点露出背部的伤疤,下意识背身,面朝着好友,露出面前的雪白。
成雪月:“……”
尤思嘉:“……”
尤思嘉缓和尴尬:“都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了,看胸部还不好意思?”
成雪月道:“不是废话,比我又大又白的,谁不脸红!”
尤思嘉拿起睡衣,远远地摔给她:“去死啊。”
外面的门响动,紧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应该出门。
两个人同时静默一下。
成雪月问:“你这房子隔音吗?”
想是闺蜜私房话任哪个男人听了也不大好意思,更别说住着那个人是熟人。
“不能,没觉得有什么声音,”尤思嘉想了想,又开始说大话,“就算他听见怎么着,我就不信了。”
成雪月爬起来,忙找补:“那我问问闻哥有听见没有?”
尤思嘉气得拿抱枕摔她,挠她痒痒肉,直到求饶这才放她一马。
吃完成雪月给她留下的西瓜,在接到小侄子第五个电话时,成雪月开始拿出老师的威严:“看看这是哪个班的小朋友在哭,我要问问老师。”
小侄子一味地擦着鼻子,说:“快点啊,小姨。”
这是她大伯哥哥家的孩子,叫成功,成雪月家人口稠密,到她结婚,家里孩子已经一大堆了,继承她在叔叔伯伯大姨姑姑家借宿的优良习惯,暑假来她家度假。
“怎么起这个名字?”尤思嘉坐在后车位,笑的不行。
成雪月无奈:“我哥哥不是体育生嘛,就特喜欢功夫电影,本来想起成功夫,被他大伯骂得不轻。”
车停在小区楼下,成雪月给妈妈打了电话,小祖宗拿着小塑料桶、铁铲以及塑料模具出现。
一开门见到尤思嘉,小孩子眼睛瞪得很远说:“怎么来了一个姐姐!”
成雪月立马补充:“这是我同学,跟着叫小姑姑。”
小成功说:“漂亮的都是姐姐,你告诉我的嘛。”
我的天,听着心都化了。
尤思嘉笑着说:“你太可爱了,不是小成功,叫大成功。”
可尤思嘉包着防晒服,戴着帽子和黑色墨镜,真是遮得不能再遮了,这样还说漂亮姐姐,成雪月忍无可忍。
成雪月说:“她包的那么严实,你能看到什么?”
大成功反驳,小人大话:“美是一种感觉,懂不懂,成姑姑!”
“就是,”尤思嘉跟着说,“你跟着孩子计较什么劲!”
好好好。
两人初次见面竟沆瀣一气,团结起来。
成雪月头疼,就是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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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生活,赶海是有时令的,春夏醉繁盛,要想赶个盆满钵满,还得需要大退潮3-4小时,早了不行,晚也不行。
想穿着白鞋是不可能,最好戴个帽子,长裤也得挽起裤腿,假如有美黑的打算,敢光膀子也放心大胆去做。
傍晚是过暑气的乐园,退潮就是乐趣的场地,放眼望去,全是以上此类搭配,是不是传来惊喜的传递。
三个人先站在白如穹顶的遮阳篷吃着雪糕,掐着腰,观摩行动。
鎏金的光在远处的海边,烘热的空气在流动。
尤思嘉来了气势:“今天我们大干一场!”
本来高冷地宣战,一个没注意,成雪月刻意给她脚下使绊子,摔了个大泥巴,尤思嘉也趁着不注意在成雪月头发上扬了一把沙子。
“哎呀,你们迷我眼睛了。”小孩子认真,还以为真打起来,劝架,“你们别打了!”
尤思嘉和成雪月哄笑起来,在海边追逐打闹,长发把她们扬起来。
尽管她们不是什么青春学生,但是跟好朋友相处起来,可顾不得身份,此时,她不是尤模特,她也不是成老师。
“呀,那有个螃蟹在洞里偷看我!”成雪月指着前方,唤侄子过来。
正八经赶海这才开始。
蛤蜊还好抓,蛏子废点功夫,最难的是小螃蟹,几条腿横着库库地跑,钻入泥洞,任你怎么挖,也找不到影子了。
“你别那么用力啊。”成雪月吓的半死,以为尤思嘉要把地表凿穿。
“怎么行,这八腿生物把我耐心耗没了。”尤思嘉蹲在地上,气得盯着洞洞来回找。
方才还说不愿意出门的尤某人此时干劲十足,没有经验,半天只找到几个小玩意。
“没事啦,咱们就是带侄子出来消耗他的体力,图开心。”成雪月劝解她。
尤思嘉说:“不成,你看你小侄子脸热成大番茄了,况且看着也没多高兴啊。”
成雪月:“……”
知道尤思嘉牛一样的犟劲上来了,可她向来不是那种愚公移山的人物,向来有巧劲。
当即抬身子,摘掉墨镜在海滩上寻找,目光在海滩上寻找,不一会朝着不远处一个赶海的阿姨去了。
她在与人客套方面有股子韧劲,能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能把人说的心怀怒放,人人乐善好施起来。
成雪月问过她:“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来Y城一中没有吃开。”
尤思嘉白眼给全,说了个《红楼梦》新词:“这里都是精致的淘气,一开始对我就是有偏见,反而让我觉得我是个乡野丫头。”顿了顿,又颇为惆怅地说,“兴许从前也太过乡野,直来直去的,也不知道个藏着掖着。”
确实,等着了解后,才发现她的美很亲民,她会说美而不自知是骗人话,看不上一切虚伪的客套,简直是人间判官。
不一会,她在远处招招手。
成雪月带着侄子,以及他的各类小家当,搬了过去。
听到尤思嘉说:“孙阿姨是老手了,二十多年,可厉害了,可以带着我们。”
有点恭维,听不大出来,倒是很大的诚意夸赞,惹孙阿姨摆手,笑说:“哪里的话,说的人怪不好意思。”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阿姨你真美。”
最后一句肯定又是尤思嘉说的,她这控场完全满分,一会儿去买个雪糕,一会儿热聊,很快成雪月都知道孙阿姨住在城南,有个儿子还在上大学,最重要的是,小成功的小塑料桶都装不下了。
跟孙阿姨分手后,成雪月边开车边说:“感恩社交E人让我吃上小海鲜。”
尤思嘉说:“你喜欢就行。”
成雪月反问:“怎么还有人不喜欢?”
车内冷气充足,在炎炎夏日里,她们像是雪藏的冰淇淋。
尤思嘉点头:“嗯啊。”
她看了一眼窗外。
延展的海面被不昏不烈的落日晒褪了色,像一条穿很久泛白牛仔裤。
回头看后视镜,对上好友的笑眼,有些不怀好意。
尤思嘉没声好气:“干嘛?”
成雪月耸耸肩:“没什么……只不过我好像知道是谁哦。”
她眉心跳了一下。
回去的半截,尤思嘉全身都值泥点子,成雪月的衣服也不适合她,只得先回去洗澡。
成雪月抱着睡着的孩子,给老公打电话,让他去市场再买点海鲜,晚上吃捞汁海鲜。
“怎么做都不知道,海鲜吃不好会拉肚子的。”江城说。
成雪月想也没想就想到隔壁的大厨:“问问闻哥,有时间过来吃。”
尤思嘉刚好从浴室里出来,是不是她饿的太要命,听到“闻”字有种饭香,还混着心悸呢。
见成雪月挂了电话,成雪月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还要邀请江瑞闻啊?”
“对,问问海鲜捞汁怎么做,在老家不吃喝干什么?”边说着边在通讯里摇人,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趁着接通的空档,她问,“你这次不关门啊?”
尤思嘉没用心,缓和过来,把门合上了。
换着衣服,再吹个头发,像塞个棉花在耳膜里,嗡嗡地,什么也没听到。
等着出来,成雪月已经挂电话了,看着头发半湿不干的尤思嘉:“不吹干?”
尤思嘉没理找理:“夏天被风吹干最舒服。”
成雪月把睡的像猪的小侄子送到父母家里,回自己的家,婚后不跟公婆住,也远离父母,买了独栋小别墅,带院子,这让成雪月格外幸福。
去的时候,江城已经回来了,在厨房里对着一只小鲍鱼血拼着利刀。
海鲜倒还简单,为不吃鲜食,虾、鲍鱼、扇贝、小章鱼、蛤蜊放上葱姜料酒,清水煮开就行。最麻烦的是料汁,那是灵魂所在,要不称作捞汁呢,闻到那个味,就会唾液分泌。
尤思嘉站在灶前,口水疯狂分泌。
只见白芝麻、蒜末、辣椒面已经在碗里等着了,洋葱、姜片、小葱、香菜在热油里滚着滚着,“呼啦”浇在碗里,顿时空间里弥漫着混辣油的底料香。
把东西全备全,尤思嘉忽然想起什么:“不是说江瑞闻也来吗?”
成雪月说:“不来了,一开始说考虑一下,跟他说今晚没什么人,就咱们几个人,他说今晚没时间。”
尤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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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大约十多点,尤思嘉回去洗了澡,躺在沙发上玩了好一会手机,玩着玩着,放下手机,平白对着天花板就骂:“都装清高不见面,反正我就不联系你,你也别联系我,最好。”
又开始玩手机,喃喃一句:“你丫的。”
躺在沙发上不知玩到几点,心思眯会,谁知这么一睡,直接睡到了半上午,没盖子,像着了风一样睡的迷蒙,总觉得有只猫在喵喵叫着,她在梦里就变成一只猫,听到有道低沉的男声喊“嘉嘉”,立马乖顺地跳到他腿上。对方对她却不好,对着她脑瓜子,一下一下地敲,说她不听话。
直到把她敲醒。
原来有人在敲门。
尤思嘉好不容易揉开犯懵的眼睛,零散地走到门口,朝着猫眼一趴。
吓!
江瑞闻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