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昨晚，苏延在手机的另外一端得到栗姝同意赴约的那一刻，就已经像置身于天堂之中了。
余文静一大早上班去了后，苏延从和余文静温存过的床上爬起来，一边哼着歌，一边精心地准备冲个凉。
他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天，他赤身裸体走进浴室，只不过回头随口问了栗姝一句：“不一起吗？”
栗姝只迷醉地看了他一眼，便轻解罗衫之后，自觉地跟了进来。
水汽氤氲的浴室，四手交叠的湿滑，沐浴液的香气，纵使之前和之后都有过很多次类似的场景，但是那种极致的情y和反差感却从未再有过，故而那一场，苏延每一帧都忘不掉。
他从上俯视着栗姝，看着她那双时不时瞄向自己的又纯又欲的眼睛，感受着她给他弄的不能自己，哑着嗓子喘息着……
他好想要这个女人！
他好想要再度看着她喘息、破碎，只有那种纯粹而极致的感觉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自己。
而如今，机会又重新摆在了眼前。
这是一家十分有名的Omakase日本料理店，地处繁华市区的一个单独别院里，闹中取静，有山有湖，十分静谧。
阳光从竹林再从窗户透进来，即便是到了盛夏，也是那种温暖不刺眼的光，温温润润的，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这里是苏延和栗姝之前约好的地方，那时苏延虽然觉得这里价位昂贵，但想到能够与栗姝这样的女人品尝一下按照自己的消费水平很难有机会去光顾的店，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便答应了下来，但是还没有到履约的时候，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三年前，在他们相互折磨、相互挚爱的顶端，苏延正贪婪地享受着这段艳遇，却没想到栗姝那么快就暴露了。
“这个连自己的婚外情都遮掩不住自己的蠢女人！”那天晚上苏延收到栗姝传来的事情败露的信息，是又气又怕又心疼又不舍。
“选择权在你手里，我全力配合。”苏延知道事情可能要彻底失去控制了，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稳住这个心里只有他的女人。不管怎样，只有稳住她，他才能全身而退。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说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也是百分百的付出，失去了这个家，他也什么都没有了，如果离婚，他会离开这个城市，而不管孩子归谁，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孩子与父母的任何一方两地分离，不管是见不到爸爸还是妈妈，都对洛洛太不公平了！我不能做那么自私的母亲！”
苏延松了一口气，经过长时间的留白和沉淀之后，他在手机上打出了这句话：“那我退出。”
“是我不得不妥协，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去找你麻烦。而且，你本来就是离异状态，我可以说是我骗了你我是单身！”栗姝痛苦地说。
“他知道是我了吗？他见过我的照片？”
“我也不知道。”
“没事，我不怕的。在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个结局。”
“不，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全身而退，这也是我当初给你的承诺。”
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苏延那天晚上，一面叹息着骂着栗姝愚蠢，一面又感激着她的愚蠢，因为此时的她压根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离婚，压根不知道他在她面前都是在逢场作戏，也压根不知道她只是自己鱼塘中的一条鱼而已，他只是用一个完美的人设给早已全身心投入的栗姝编了一个巨大的情网。
女人在恋爱时，都是没有大脑的，都是可以被利用的，都是可以给自己提供价值的，历来如此。
只是那天晚上苏延实在是烦躁不安，难以入睡，一方面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危机，而更让他难过的，是他可能再也不能和栗姝有接触了。
这种失去的感觉让他感到痛苦和绝望，于是他再度打开了社交软件，他需要新鲜的血液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否则那种不安的情绪会一口一口地吞噬他。
不过至今，苏延还坚定地认为，当时如若不是旁人一步一步逼迫着栗姝洞察了真相，她也许会像其他女人那样一遍一遍说服自己，最后彻彻底底地选择原谅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一条温顺的小鱼儿。
不过，如果是那样，那可真无趣啊！
如今，苏延看着栗姝再次朝着他款款地走来，仿佛比之前的她更美了一些。
三年过去了，她的面容依旧是紧致的。
苏延总觉得她像古典油画中的美人，虽然不是浓妆艳抹，但是却是色泽柔和、格调纯正、风采优雅的，那双好看的眼睛，总是饱含着令人神往的柔光，连额头上那少许的细纹都看起来像是在妆点她超脱的气质一般……
难得这个年纪的少妇，还兼具这样的纯真与深情。
她还是那么高高瘦瘦的，风姿绰约，腰肢依旧那么纤细，而长久与书香作伴的她，一点都不似那些庸脂俗粉。
美！她真的很美！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自己。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里。”栗姝坐了下来，开始环顾四周，不断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但其实她之前经常和张章来这里吃饭，此时这样做也只是为了缓释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罢了。
“这是我们三年前约好的，我还欠你一顿饭，虽然隔了很久了，但好在命运又让我们再度重逢。”苏延说起了这句他预想了很久的开场白。
“新猎物们不够有趣？”栗姝笑魇如花，玩味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这里面也多少饱含了一些她自己真实的情绪。
“栗子，我从来没有过你想象中的那么多女人，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家里事情也多，压根没有那么多时间。”苏延无可奈何地说。
“是吗？不要想太多啊，这次来，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栗姝微笑着，很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哦？什么？你尽管问！”
难道她想问的是“爱没爱过”，苏延瞬间像被打满了鸡血，充满期待地回应着。
“我回去后一直在想，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我就直接说了啊，她……她是不是被你害死的？你曾经和我说过，她无父无母，唯一的血脉至亲还是一个孩子，甚至连怀疑死因报案的人都没有！你是不是就利用了这一点，不顾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情谊痛下杀手！”
与其遮遮掩掩的试探，栗姝策略性地笃定了直接问询。虽然她知道他不会说实话，也知道没有答案，她想要看他的，就是他的反应。
瞪大眼睛的苏延显然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失望也随之被注满了，难道她赴约就是为了这个？
“你的想象力还是那么丰富！”苏延叹息着地摇了摇头，心也不由得碎了一地。
不过栗姝知道苏延的演技，之前他给自己设的骗局，若说能得一个奥斯卡小金人也不为过：“我就是想象力不够丰富，才会被你骗那么惨。”
“栗子，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说你想让我疼，难道我还不够疼吗？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也一直在懊悔中度过，但是你不能胡乱推测啊，你这样毫无证据的乱定罪，对我也太不公平了吧！再说，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么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吗？”
苏延的确是动怒了，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如果面前不是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栗姝，他肯定要愤而离席了。
从表情里，栗姝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在掩饰，继续追问道：“那你今天约我出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到今天你依旧会对我冷言冷语，但是我不想再控制自己了……”
和栗姝有过几个回合斗争经验的苏延，知道这个嘴上无比绝情的女人，是藏不住她的真实情绪的。她越是说的绝情，他就越有机会。
不管她怎么攻击自己，他都会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今天能赴约，并且盛装打扮而来的行动就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因为行动永远比话语更有价值。
Omakase主厨恰逢其时的到来缓解了二人激动的情绪，这也是苏延选择这里的原因。
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在主厨细心地介绍下，美味的食物一份一份地都上了桌，这些都可以慢慢平复栗姝对他的攻击和排斥情绪。
而苏延的用餐礼仪也是相当绅士。
栗姝知道，苏延是极为擅长这些的。
所谓的察言观色，是社会最不需要成本最不缺人的技能，从小接受的打压式教育和服从式教育，让他被驯养到不能反抗父母，不能反抗体制，不能反抗上级，而压抑自尊心的煎熬就全部投射给了亲密关系，所以他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习惯了控制和伪装，那是他的保护色。
栗姝却无比讨厌这种无聊的礼仪，就像那天，他们在派出所吵到双方都面目狰狞了，他还能够习惯性地起身帮马警官添茶倒水一般。
表面的彬彬有礼，其实都是他的伪装。
栗姝从高处欣赏着苏延的表演，非常享受扮成猎物的猎人的感觉。当初的苏延，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欣赏着自己一步一步陷入他的牢笼里的吧？
他对待其他人也都是这种套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