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们或许都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重逢时的场景，却谁也无法抑制现在这种心怦怦跳的感觉。
一时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车厢里弥漫的那种熟悉的味道夹杂着强烈的欲望升腾着，仿佛一场暧昧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但又被一种爱恨交织的无形枷锁生生地隔离着。
栗姝的脑海里又浮现他们初见的那一刻……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车窗外的雪花如梦似幻般地飘落，像银白色的薄膜覆盖在车子上，仿佛是大自然为这场遭遇事先准备好了苍白的底色。
车里的暖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他们目光交错，像是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自己期待的影子。
然后，她就失智般陷入了爱的漩涡。
再后来，那一次恰好也是在车上，在那狭小的车厢内，情难自己……
先是栗姝霸道地骑坐在苏延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然后，两人的呼吸便交织在一起，苏延的手在栗姝的身上游走，触碰她每一寸柔软的肌肤，引发了她的颤抖和心灵的悸动。
车窗外车水马龙，被窥见的可能让他们的热吻更加疯狂了，每一个细微的呼吸喘息都在彼此的耳边回荡……
车内弥漫着两人的体温和气味，这种禁忌的独特香气，让他们感受到彼此间的亲密和贴近。时间停滞了，空间也变得无限延伸，他们只剩下对彼此的渴望和激情。
罪恶感和紧张交织在一起，却又被快感淹没，让两人沉溺在这场燃烧的激情之中，忘记了一切……
往事历历在目，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栗姝血液里流动，羁绊再次被勾起，心也在颤抖悸动，似乎要将这个狭小的空间彻底撕裂开来。
直到苏延低沉而又迷离的嗓音再次响起，才将栗姝拉回了现实：“栗子，我知道，无论我现在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了，今天这个事故，你肯定也以为我是刻意而为。但是你分析一下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随便吧！”栗姝清空了大脑中不应该存在的旖旎，生硬地吐出这两个字，一边还做了一个请君下车的手势。
但是那紧咬着的嘴唇和颤抖的睫毛却“无情地”出卖了她。
看到这个之前惨胜，如今却极力地克制自己情绪的女人，苏延心里升起了一股洋洋得意的快感，伴随着征服的欲望，纠缠在一起，驱使着他命令自己一定要再度拿下这个女人。
“栗子，我还有句话！”语气中充满了既深情又不失急切的愧疚感，苏延把这三种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
再次四目相对！
当苏延再次看到此时栗姝全身每个毛孔里都写满了防备之时，他似乎更加自信了，哪怕当初一败涂地的是他，跪地求饶的是他，毫无尊严的是他，错的也是他……
在这一刻，苏延似乎确信他们之间的纠葛还未结束，或许，这还有可能是一个全新故事的开始……
“你过得好吗？”苏延那深邃的眼睛闪动着，语气中透露着发自于内心最深处的温柔，甚至连自己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栗姝没有回答，只是惨然一笑。
苏延欲言又止：“之前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些年……”
“我过得很好！”栗姝打断了苏延的话，目光也不再躲闪，而是转过身来，开始直面地审视着身边这个男人。
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一开始他都会深情款款地引诱，让女人一步一步沉沦，然后再故技重施……
可惜如今她是再也不会上当了。她只会伪装成猎物，以己为饵，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努力做一次完美的猎人。
此时，僵持的二人中传来了栗姝的叹息，她摇了摇头，终于不再控制，而是纵容自己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海王海后，之所以能驰骋情海，靠的都是对对方情绪的拿捏！不过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栗姝并不确定，因为这一套，眼前的苏延才是真正的高手！
“那就好！这几年我一直很担心你，却不敢再和你联系……”苏延停顿了很久，才叹了口气，继续缓缓说道：“如你所愿，这几年我像是遭到了报应，过得很不好。”
“你……你活该！”栗姝一边抹去自己眼角的泪，一边试着用之前自己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娇憨间又透露着些倔强桀骜。
回想当初那个栗姝对他是那么真诚，可是如今，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对，是我活该！只要你能好过，我愿意承受所有！”苏延继续着那惹人怜惜地语气：“只是栗子，别哭了，看到你哭我真的很心疼！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想你应该也放下了吧！”
话已抛出，看到栗姝的眼神从冰冷里有所复苏了，苏延终于确认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他太需要这个机会了，从未一败涂地的他，做梦都在盼望着能翻盘。
“你，过得哪里不好？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栗姝扫了一眼窗外，撇了撇嘴巴，定了定神，冷冰冰的语气中多了一些戏谑。
“说来话长。那段时间我太慌乱了，她也有所察觉，我想尽一切办法求她饶恕，承受了她所有剧烈的负面情绪，那段日子……那段日子我过的就像地狱一样……但是无论如何，我当初答应你的话，我都做到了，不管我承受什么，我都不能让她去找你的麻烦。”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深情和伟大，你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保住工作，留住家庭而已，而且如果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面勾三搭四，气也得气个半死，就是不离婚你也得被扒层皮。”
栗姝冰冷无情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但是苏延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哎，我知道你还和以前一样，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信任一旦崩盘就难以再修复，我能理解！我只是觉得，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大可不必再恨我！放过我就是放过自己啊，栗子！”
“你想多了，事实上，我早就原谅你了，不是因为你值得被原谅，不是我应该原谅你，也不是因为原谅你是对的，而是因为我看见了真实的你，本身就极度匮乏和脆弱，压根就不值得我去恨。”
栗姝像尖针一样的话，果然让苏延感受到了扎心一样的疼痛……可是为达目的，他也只能继续承受这些。
“你继续说啊，你那么擅长哄女人，又惯于遮掩和演戏，后来她肯定原谅你了吧？你们还好吗？女儿要到了吗？有了小棉袄，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找借口不回家，在外面招蜂引蝶，日日做新郎了吧！”栗姝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句接着一句，连珠炮似的阴阳怪气地质问着。
听到这些话的苏延，本要开口辩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嘴巴张一张，又无声地合上了，显然不似之前那么情绪稳定，而是握紧了拳头，一副被冒犯又极力控制情绪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在栗姝面前无话反驳，所以现在也只能以退为进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只希望你过得好！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苏延起身后又迅疾坐了回来，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修车的事保险公司会再联系你，你的电话号码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但是我的……你应该早就不记得了吧，那个，如果车有问题，你可以联系我！”苏延掏出了裤子口袋里的一张名片，犹犹豫豫地放在了栗姝的右手边。
没想到苏延还是喜欢这种欲擒故纵的表演，栗姝心中暗暗地冷笑着。
“不需要！”栗姝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这句绝情的话，苏延的身与心都凉了半截，看来计划要全然落空了。
“不过，苏延，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当苏延失望地准备再次起身离开之时，忽然，栗姝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为什么一提到她，你就脸色大变，还支支吾吾的？”
真的是跌宕起伏，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延就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来回游走了好几遍……
这就是极限拉扯吧！可是如今，苏延却感觉如获至宝！
他眼神流转，那刻意隐忍的撕心裂肺的情绪终于可以此刻一下子释放了：“她们都死了，死了……栗子，她们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栗姝佯装震惊地问。
“肺栓塞，很突然！一尸两命！”苏延叹了口气，那痛入骨髓的苦楚倒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演戏。
这个绝技可是有历史可循的，比如《三国演义》里的刘皇叔，动不动就哭，一哭就见效，在某些时候，还别说，真还挺让人心疼的。
这也是广大渣男的惯用演技。在一个有气氛的夜晚，他们会在双方无意或刻意提及的一个点上嚎啕大哭，那种撕心裂肺，很容易让涉世未深的女性觉得这个男人有情有义，还受过情伤。女性不免会油然而生一种天生的保护欲，瞬间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守护纯情男人的天使！
不过，栗姝早已对这招洞若观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