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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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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的小食铺子,比起都城云间来,要更丰富,也更杂乱,荻花儿从小在定州长大,街头的铺子熟得很,绕了几个弯,寻到一家背街的店,人多却不吵闹,满堂都是进食的声音,偶有低声交谈,似乎来往的都是些知书达礼的人。

荻花儿踮着脚附在崔庚耳边,他也略低头配合她:“这家是知州大人亲眷的店,讲究颇多,不过胜在干净……”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你们读书人应该都喜欢这种吧。”

崔庚环顾了四周,把手背在身后,深以为然地点头:“考虑得很周到。”

二人在楼上角落里落座,伙计送来两样赤豆粥,一份月华饭,一碟天花毕罗,还有两样春香泛汤,热乎乎地端上来。

荻花儿捧着粥碗吹了吹,迫不及待先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又招呼崔庚:“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口味,也给你要了一碗,要是吃不惯,还有饭。”崔庚没有说话,看着她用手拿起一块天花毕罗往嘴里塞,目光也只是跟着她的手指。

察觉到他的视线,荻花儿猛然发觉了什么,轻轻把东西放下,拿了筷子老老实实夹到碗里,低着头小口吃起来。

崔庚忍着笑,也执箸尝了些。

荻花儿偷偷嘬干净手指上的味道,趁他不注意在身上擦干净,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粥,一边问:“云间这个时节,都喜欢吃些什么?”

崔庚搁下筷子,用手绢揩了揩唇,才回答:“你是想问我喜欢吃什么吗?”

荻花儿喉间哽了一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崔庚似乎极为开心,细细说来:“云间这时节,比定州要更冷一些,我有时起得晚,朝食和午膳就一起用了,想不起吃什么的时候,最爱生进二十四气馄饨,有时……”

荻花儿忽然插言:“什、什么?二十四馄饨?”

崔庚道:“是二十四种花型、馅料各不相同的馄饨,每一个的模样滋味都不尽相同。我喜欢‘特别’的东西。”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荻花儿并不能听出其中深意,反问道:“可是云间,应该有很多人都喜欢吃,那不就不特别了吗?”

崔庚眉头微微一挑:“你说的也对,大家都知道她好,我若还喜欢,自然也是泯然众人矣。不过我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

荻花儿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还有呢?”

崔庚道:“你这样问,我也想不起来,有机会你去到云间,我请你吃便是。”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既然如此,快些吃了去干活儿吧。否则我上了断头台,就没人请你吃了。”

她都快忘了,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若案子查不出来,别说请她吃饭,他自己还能吃上几天饭都不知道了。

“那你想好接下来去哪里了么?”

崔庚问:“莫非你还有第二选择?”

荻花儿哑然,看来两人想到一起去了:“我是想,要么去吴宅附近看看,听说他们家远亲都搬走了,那宅子里应该没有人住,小金匠吴若是真的潜逃回来,没准潜回来过。”

崔庚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对。”这就是默认了接下来的行程了,荻花儿想着,回家的事儿还得往后延延了。

默默把粥饼吃完,正想抬手用袖子抹,却被崔庚先一步拦住手,递了帕子过去。荻花儿赔了几声笑,乖乖擦干净,抢先跑到楼下结了账,捂着脸在门口等他。

等他慢悠悠踱下来,通红的脸颊已被风吹得凉了下来。

“跑那么快,你怕我饿了把你吃了?”死到临头的人,还有兴致调侃她。

荻花儿刚要回嘴,眼光瞅到他将手帕叠好收进腰间的囊中,脑中突然撞了一口钟。

那帕子,他是不是自己用来擦过嘴的?又给她用了?刚消下去温度的面庞又热了起来,急忙背对着他快步上街,崔庚几乎要跟不上,才跑几步拽着她:“我不识路,你就这么跑了,不怕我丢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提醒她,先前那宦官便警告过卓夫人,若是崔庚“丢了”,那整个细浪庄都脱不了干系,而她非但这么大喇喇任他行动,甚至还想摆脱他,显然是置生死于不顾。

不过听在她耳中却别有意义。

荻花儿平素巧舌如簧,时常把刁钻的掌柜们顶得说不出话来。而往常上工,要么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计,要么就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贸然接触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同辈男人,竟让她生出许多女儿心思来。

她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我以为你赶得上来的。那我慢些走。”

“荻花儿。”崔庚忽然叫住她,“你为何不肯叫我的名字?”

他才发现,这半天下来她都是“你你你”“他他他”,无怪他心里总觉得有一个结。

荻花儿也觉得失礼,只是一直以来,拘谨占了更多,总是这么搪塞过去了。荻花儿挠了挠头:“只是……直呼其名,有些失礼。”

这确实是大实话,崔庚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是个大人物,即便是个虚名,那也算是客人,若不叫大人,叫一声先生也是当得的,真叫他名字,似乎有什么不妥。

她瞧着崔庚背过身去,一时不晓得是生气还是怎么的,小心翼翼地拉了他衣袖:“崔……崔庚?”

“嗯。”

其实这名字叫起来也不咬舌头,没有想的那么难堪。

“ 你怎么了?”

崔庚摇了摇头:“没什么,忽然想起一些事,有些烦恼。你带路吧,我们先去吴宅。”

“哦。”荻花儿应了,上前带路。路过他身边时偷眼看了看,只瞧见他低垂着蓝色的眸子,神情似乎有些低落。

应该是担忧这件案子吧。

吴宅离得其实不算远,和他们进城的这道门可以说是十分的近,宅子不小,但面向很深,转了一圈才找到在小巷子里藏着的大门。附近也没有什么别的人家,十分僻静。

吴宅的匾额落了好几层灰,上有一个挡雨的瓦檐,雨水冲刷不到,故此,陈旧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两人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在附近转了转。巷子拐角有一间糖水铺子,荻花儿笑着去要了一碗,在门口坐着喝了起来,边向那阿婆打探消息:“阿婆,手艺真好,做了有些年头了吧。”

阿婆见她样貌讨喜,手上不忙也跟她攀谈了起来:“诶,是了,好几十年了,这附近没有不认识我曹婆婆的。”

荻花儿一幅崇拜的模样直点头:“我家里有人以前来过,说曹婆婆的糖水好喝,原来就是您呀。”

曹婆婆笑得脸上开了花,又添了半勺元子给她:“是哩,吴家那个宅子建起来之前,对面住了好几户,都爱吃我做的糖水。”

没想到曹婆婆主动提到了吴宅,荻花儿更是顺口就接了下去:“是么?这家就是吴家宅子呀,您说之前住了好几户,现在呢?”

说起这个,曹婆婆瘪了瘪嘴:“哎,小姑娘家家,不好听这些。”

荻花儿哑然,正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一旁的崔庚忽然开口:“娘子,你就不用管那些了,表哥他们不住这里,我看那吴宅大门未锁,看着是十几年没人住了,我们将就一夜就是。”

曹婆婆这才把眼光移到他身上,惊叹了一下他的好相貌,低声问荻花儿:“这是你男人呀?”

荻花儿瞪大了眼,不过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下也不好否认,摇到一半的头硬生生点了下去:“不、不……不错。”

曹婆婆满是慈爱地看了他们二人一回:“看着倒像是少爷和丫头,不过多看两眼,还是蛮配的。”说罢,话头又转了回来,“不过那吴宅去不得哦,那家里闹鬼的。”

“哦?”

曹婆婆点点头,语气肯定:“婆婆我亲眼见过,这周围的人也有看过的,有时候夜里深了,里头有灯亮着,晃了一阵子,就又没了,有时候还听见女人哭,还有东西掉了的声音。白天有小伙子去看呢,又什么都没有,你看是不是怪事。”

两人交换了眼神,崔庚轻轻点头。

曹婆婆打量了他们一眼:“婆婆看呐,你们不像夫妻。”

荻花儿愣了:“为什么……”

曹婆婆神秘一笑:“还是像少爷和丫头,是不是你们俩好了,他家里不同意,你们就偷偷跑出来?身上也没有带行李包裹,肯定是投奔亲戚来的。”

荻花儿尴尬地呵呵了几声:“是,婆婆说得是。”

又寒暄了几句,荻花儿告辞离开,崔庚终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被她用手肘顶了一下胸口:“笑什么笑!是你挖的坑,为什么埋的是我。”

崔庚拍了拍她的肩道:“兴许是婆婆慧眼如炬呢。”

荻花儿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正事。”

“好。”崔庚应了,手里的扇子在掌心拍着,“我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吴家闹鬼,闹的必然不是鬼,而是人,那么这所谓女人的哭声,也一定有来由,你想想,吴家跟什么女人还有关联?”

荻花儿没好气道:“明夷公主。”

头上立刻就挨了一下:“我说人,女人。”

荻花儿摸着头委委屈屈:“还有吴家那个孩子,可能是女孩,小吴的女儿回来了。”

崔庚赞许道:“没错。吴宅早就没有人居住,若是探望的远亲,不必做得如此隐秘,这个大半夜在吴宅哭泣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故事里没有了下文的吴家孩子。金匠吴夫妇死在云间往定州的路上,与此同时,调查到定州的官员们办案时,远亲也都悉数搬离,那个小孩儿若是被哪家收养了,想必也不会再回来,养父母既然是因为怕被连累而搬走,想必也不会将实情告知,这孩子应该一直在定州。”

荻花儿也顺着他所说的往下想:“那如果真的是吴家女儿,她为何要回来哭泣?莫非是金匠吴夫妇确实死了?”

崔庚道:“有可能。更有甚者,若金匠吴夫妇之死,是因为被朝廷逼迫走投无路,那么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复仇。”

荻花儿不解:“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的,向朝廷复仇?”

话音刚落,她似是恍然大悟,在崔庚的扇子落下来之前惊呼:“金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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