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这是你和及川之间关于未来最心平气和的一次对话，因为迷茫，因为未来的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所以这也是你们之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在未来的几次回溯时间的旅程里，你再也没有哪一次能拥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了。

临近升学考试，你终于决定报考表演系，少接了很多工作，专心备考。说到底，你不是因为有多热爱才做出这个选择，而是因为已经有了部分经验和心理准备，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只是试试而已，再往前走一些，前途的光会更明亮吧？

及川彻也继续一根筋地在打排球这条路上坚持着。

不过，及川彻贯彻了他说要“多见面”的话，但凡是有空都会来黏着你，哪怕只是那种短暂的课间十分钟——他说是为了培养感情。你对此提出异议：“如果感情浅了，再培养也没用吧；如果感情深，又怎么需要培养呢？”

“不对哦，”及川彻双手捧住你的脸，把你耷拉的嘴角向上撑出一个笑容，“喜欢是没有上限的。”

对此你也同样持有疑惑，如果喜欢没有上限，那么人类为何要发明在情感递进上更高一个层级的词语——“爱”呢？但你没有将这个疑虑说给及川彻听，因为你们还不到可以讨论“爱”的时候。

这周末你和及川彻的休息日难得有了重合，你和他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图书馆，一起自习。及川彻坐在你身边，拿出练习册时，手上的动作有点迟缓，迟迟没有翻开。你留意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

？

他在莫名其妙扭捏什么？

交往不见他扭捏，第一次牵手不见他扭捏，就连初吻就是他抱着你、撒着娇、瞪着湿漉漉的小狗眼睛，吵得你心软，紧接着他一下子突袭过来，头一次就给你来了一场法式热吻。

所以现在，他实在是反常。

这家伙，该不会自诩有一个绝顶聪明的脑袋瓜，其实学习成绩不好吧？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打排球和研究战术了。

你可是小恶魔，双眼含着笑，歪过头盯住及川的脸，眼神透露着讯息：“我们、青叶城西的无敌主将、球场上的指挥家、最佳二传手及川大人，难道在因为学习成绩不如女朋友而害羞吗？”

及川彻的双眸因为不爽而瞪大了，嘴巴也因为生气微微张着，让人实在很想咬上一口。谁让这家伙吻技真的很不错。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这里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吹粉色泡泡的场所，你压抑住内心的小小悸动，装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指尖轻点习题，催他赶快开始学习。

及川彻、及川彻听话地翻开了本子——像机器人一样服从指令，因为大脑此刻已经不太受控了。

怎么办，她果然觉得我是学渣，开始嫌弃我了吧？！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眼前的白纸黑字浮在空中，哪怕是一个符号都没有进入及川彻的脑子里，他的灵魂还在出游。纸背透露出上一页红笔打叉的痕迹，让他的眉头又皱了几分。

及川彻偷瞄了你一眼。

谁知道你就在那等着呢，一下子逮住他心虚的表情，让他更像是一块被暴晒许久即将裂开的石块，你觉得已经开始可以听到他自尊心摇摇欲坠快要落下的声音。

图书馆必须保持安静，这可严重限制了及川大人的撒娇发挥。他的拳心握紧又松开，在桌子底下拉住你，往你的掌心挠了挠，像在求饶。

好吧。不能再逗这个爱面子的DK了，万一把人惹毛了可就不好了。你从手帐本最后撕下便签页，写下“做完作业一起去买东西吧”，及川的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

不过话说，你确实没见过及川彻情绪有失控的时候，还真想试试，把他惹毛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班级不同，但学习进度大差不差，他果然速度比你慢了不少，你在手帐本上漫不经心地写着“及川彻、笨蛋、笨蛋”等他。

一抬头，你发现及川彻正幽怨地看着你，显然是看到了你在写的内容。你无辜地耸肩，无声地做了个“笨蛋”的口型，及川鼓着着腮帮子，愤愤地回应说他才不是。

不，及川彻就是全宇宙独一份的超级大笨蛋。

你后来回溯时有想过，如果早一点拉着及川彻一起研究课业，会不会能把他稍微带偏一点，不会固执地继续走上那如同苦行僧一样的道路呢？

然后你被自己逗笑。

想什么呢？！他可是及川彻，“彻”这个字的含义将会贯穿他人生的始终。而你，你不正是因为这份势不可挡的热爱和无所畏惧的勇气，才会如此迷恋他吗？

……果然是大笨蛋。

喜欢笨蛋的你也是个笨蛋。

08

没有了图书馆不能大声喧哗的限制，及川彻马上贴住你，非要你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在纸上写字骂他。

“你看，笨蛋才会纠结这种事情吧？”

“喂——”

“彻，走啦，一起去逛商店！”

一米八的大高个被你拉进商店里，顺从听话，你让他戴小熊、小狗、小兔发箍，他就臭屁十足地戴好，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还非得要你听夸他——和那个在球场上锐不可当的及川全然不同。

你突然间感觉很幸运。

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见过了及川这么多种样子，而每一种，都会让你的心柔软得像是一片刚织好的云。

你们的感情升温到极致，除了一起吃午餐，放学还要一起回家，回家以后又要传很久的简讯。

你叮嘱他不准因为研究对手视频而晚睡的时候，及川委屈巴巴地说，说他有小岩妈妈已经够了，可不要连你也这样。这段话被你原话转述给了岩泉同学，第二天及川彻再次喜提岩泉一的拳头，被你和花卷他们狠狠嘲笑。

及川彻靠在墙上，浮夸地喊着疼，说糟糕了站不起来了，要女朋友亲亲才能起来。

青城排球部的部员们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家伙，岩泉的身边又聚集起一波能量，拳头再次呼之欲出，表情阴森森的：“打的又不是腿，怎么站不起来呢？”

“头疼啊！”及川理直气壮，身体的力气全都卸掉，靠在你身上。

你把他推向岩泉的方向，说请尽情地再揍这个家伙一顿吧，真是受不了了。其他人也是，让王牌千万别客气，大家会当做没看见的。

及川彻躲到你身后，大声控诉：“你们这群家伙！”

快乐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淹没和抚平以前无数因为不能共度的时间里而产生的失落。可你依然觉得好像有一根无形的钢丝在自己的脚下，你不知道它通往哪里，但总之一定不是及川彻。因为及川彻在走自己的钢丝，你可以预见到他会前往怎样的未来。

及川彻不大喜欢女朋友经常像是灵魂出窍一样陷入思考的状态，会显得他很没有存在感。所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引起注意，以证明他在你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在发现你又一次走神时，他把你的手攥得很紧，哼哼唧唧贴到你的颈边，对着你的耳朵黏糊糊地喊你的名字。

“怎么了，彻？”

“在及川大人身边还能想别的事情吗？！”他生气时嘴巴会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让你又忍不住想着要不要使坏骗他生气，就可以多看几次这种表情。

及川彻几乎是瞬间猜到了你的想法，立刻把头要成拨浪鼓：“你也太坏了吧！！！你想的事情，不行，绝对不行！！！”

你装作不解：“什么不行？我在想亲亲小彻呀，那好吧，就不亲了。”

“你！！！”

早知道女朋友会有些小小的恶趣味，恋爱前就是因为你的特别，及川彻才会尤为被你吸引。及川彻面对你，总把心事都写在脸上，开心就摇尾巴，不开心就耷拉下去，还会主动嚷嚷着讨要你的关注与关心。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那件事，你觉得你们根本就不会分手。

……他要去阿根廷的事。

及川彻要强，虽然总对你示弱、耍小脾气又爱撒娇，但他毕竟是个当惯了队长和主将，总想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责任的笨蛋。

他瞒了你两件事。

一是他曾轻描淡写的提起过他也对未来有过迷茫的事，其实是他对梦想的摇摆。他了解你是为什么而被他所吸引，他担心自己眼中的犹疑被你发现，也就不再占据特别地位。

二是他在和偶像交流过后终于决定继续打排球，并且打算前往阿根廷，而他迟迟不敢告诉你这个消息。

这也是一直以来不怕天不怕地的及川彻难得产生的第二次摇摆——第一次是要不要继续打排球。

导火索是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天惯例和排球部部员一起吃午餐，你因为多做了几道练习题，来晚了几分钟。正好在准备踏出天台大门的时候，你听见岩泉一问：“出国的事，你打算怎么告诉她？”

及川彻说：“不知道……”

然后是松川一静的声音：“我觉得你应该尽早说。”

接着是花卷：“你真是个人渣。”

你没听完，转身离开了这里。

……

及川彻这么聪明，见你迟迟不来，电话不接，简讯不回，用脚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放学回家并不总是能一起，因为及川彻下课后总要训练，你有时会留在教室做作业等他，但更多时候是因为他说要练习到很晚，让你先走。

他直接在放学时间来了你的班级门口，等你出来，沉默地走在你身边。

距离你家还有五十米距离时，及川声音沉沉的，满脸都是沮丧：“对不起……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谁要过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