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开什么玩笑，仅有几面之缘的男性同学突然告白，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无法接受的吧。

哪怕他是及川彻。

不对，正因为他是及川彻，这话才显得尤其不可信。虽然有听说过他有过交往的女孩子，但更听说那之后有传言流出——“那个人还不如去和排球谈恋爱算了”，是真是假，当事人不置可否。

亲友听你提起后，捏着下巴说：“可是他那么帅，就算是谈着玩玩也不亏啊。”

“你当谈恋爱是在收集图鉴吗？”你皱着眉头退后，谴责亲友的发言不负责任，“再说了，难道你要我去和一颗排球争宠吗？”

亲友沉默两秒，打量着你：“我觉得，你这块木头，可能确实不如一颗排球。”

“打你哦。”你捏着拳头，想着如果揍亲友一顿，会不会被送上明天的娱乐新闻，慎重考虑三秒后，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松开拳头叹气，把亲友逗得狂笑。

结果刚提起及川彻没多久，就又在走廊上遇见了他。

他的脸沐浴着大好的阳光，笑容张扬，走在一众薄荷绿色外套的少年们最前面，对周围的大声夸赞或是窃窃私语都表现得波澜不惊，还能挥手作出回应。你佩服不已——毕竟你从事时尚行业，经常要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你的接受能力可没有他这么强。

想着甚至都有点嫉妒了。果然，及川彻这种显眼包才适合站在聚光灯下吧。

你和及川本该擦肩而过，路过他的那一瞬，你耳边突然闪过亲友的那句“不亏”。你叫住了他。

及川彻让队友先走，跟着你走到教学楼背面的地方。这里没有遮挡，阳光更热烈，还好及川彻足够高，高到能把整个你笼罩在他的身影后，让你不用被阳光暴晒。

你没头没尾地问：“要交往吗？”

“暗杀排行榜？”

“不要算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及川彻甩出问句的第一个瞬间，你就不想继续和他说了。

“喂！”及川彻感觉不可思议，哪有人这样告白的？他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你，止住你的步伐：“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想恋爱就问我要不要交往，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就要走掉吧？！”

为什么不呢？你认真地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两秒。只要现在走掉，你就可以保护自己告白失败的自尊心，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一如既往地过自己的生活——和及川彻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

看你沉默，及川彻瞬间明白了，你根本没抱着几分认真的心态，可能只是一时脑热。在你的冲动过去之前，及川蹲下了些，平视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交往，不许后悔。”

他这么说，你就更后悔了。你安慰自己，只是想学习他那种宠辱不惊的态度而已，绝不是受他的脸或是别的什么蛊惑。

“谁说要后悔了。”

“那就请多指教了，女友大人。”

你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故意扭开头，请他不要靠得太近。

“我和我女朋友靠近一些怎么了！”

“不习惯。”

“那多习惯习惯就好啦！”

这家伙是无赖吗？你扭头想要骂他，却看见他发亮的眼睛里盛着明晃晃的笑意，心情特别好。像得到零食的小狗，很容易满足。

你想，那就纵容他一下好了。

努力忽略心脏异常的跳动速度，你手指微动，眼神偷偷向下瞟他手掌的位置，结果没注意看路，差点又一脚踩空。

“你是笨蛋吗？”及川彻飞快地伸手拉住你，你本来就没站稳，更是一下子直接撞到他胸口的位置，疼得龇牙咧嘴。

“垃圾川！”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称呼！不许叫！”

“……”

你记得，以前偶然遇见排球部的人，会听到他身边的那个海胆头同学这样叫他。合情合理，谁让及川彻总是那么欠揍的。

你突然发现，及川彻的手已经紧紧地牵住你的，美名其曰是怕你又不小心摔倒了。你一面觉得被牵着充满了安心的感觉，另一面却又莫名地有些忐忑：我真的就这样和及川彻交往了吗？我喜欢他吗？不是一时冲动吗？

你更怕的是，及川彻会是一时冲动吗？

你经常会收到粉丝的来信和礼物，告诉你他们有多喜欢你，告诉你他们从你的照片上得到了怎样的力量。你有时会感觉惶恐，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样赤诚的爱，只能在学业之余，努力地再去接一些工作，希望自己可以回应那份喜欢。

但是恋爱不一样，恋爱是近距离的两颗心贴着心、两双手牵着手，是温度会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递，是独一无二的占有欲。

真的要这样开始一场恋爱吗？

你后来想，其实这就是年轻所拥有的资本。年轻让人可以不用考虑一切后果，勇敢地、热烈地去寻找，去追求，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04

你说不上来自己向及川提出交往请求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他正好出现在那里，对受伤的你伸出援助之手；可能只是因为他实在帅得惊天动地，让经常见到帅气男模的你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也可能是这家伙打排球的时候，眼里的热情几乎满到快要将整个体育馆都燃烧起来，而你向往着自己也能拥有一簇那样的小火花。

是的，你看过及川彻的比赛。

说来也巧，国中三年级你从京都转学来仙台，还没认识新的朋友，又遇到了烦恼的事情，在外面乱逛，以至于迷了路。

那座巨大的体育馆前面，人来人往，都朝着一个方向走。你不知道往哪走，干脆顺着人流，听着人们的交谈，知道了现在馆里正在举办排球比赛。

及川彻实在亮眼，你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追随在他身上。发球发得漂亮，传球百发百中，听见他得分时的欢呼你也忍不住欢呼，看到他们队伍的比分落后你也变得紧张。

你留意到那所学校的名字叫北川第一中学，脑子里羡慕又嫉妒地想着，凭什么别人的中学时代就可以过得恣意张扬，活力无限。而你只是试探地探出过一点想要向外生长的枝丫，都会被家庭的围栏所束缚住呢？

妈妈的朋友美木阿姨是著名的经纪人，来家里庆祝乔迁的时候，夸你长得漂亮，问你有没有想要当演员的想法。如果没兴趣，也可以尝试去当模特。妈妈诧异地说不就长那样吗，让阿姨不要夸大其词。

你的一句“我想试试”卡在喉咙里，话还没说出口就熄了火。阿姨离开以后，你帮忙收拾东西，把她留在桌上的名片藏进了袖口，连着几夜都拿出来看。那是张有点厚度的卡片，被你在手心里攥得很紧。

走神的一瞬间里，你发现蓝白色队服的这一方，似乎败局已定。注定会失败的比赛，还要全力以赴吗？你正想着，球场上的选手们给了你答案，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奔跑，阻止那颗球落到地上，彼此之间助威的声音依然充满力量。

他的眼睛里蛰伏着野兽的灵魂，始终盯着某个想要抵达的地方。

比赛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你在比分定格的那个瞬间转身离开，不忍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

说来也巧，这回你一出门就看见了指示牌，知道该往哪走才是回家的方向。那他呢？那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子，等会他走出这扇门，会往哪一边走？

你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操心太多。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居然和那个长得很帅气的排球选手进入了同一所高中。

你听说他还是进入了排球部，刚入学就成为了正选*。同学偶尔会提起他在你看过的那场比赛里得到了“最佳二传手”的称号，你轻轻拧着眉头，心想这到底算殊荣，还是枷锁。

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胜利女神不肯对这个矢志不移的灵魂赐吻？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哪怕明知赢不了也还在努力，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勇敢地多走一步——无论这一步能走到哪里。

你掏出口袋深处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名片，它曾被你捏成团又展开数次，字迹都开始有些褪色了。你搭上电车，前往上面的地址。

路上你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找到美木阿姨的名片，想起她邀请自己去做艺人的事情，想要试一试。你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妈妈的回答。

“诶？我记得你看起来没什么热情，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妈妈似乎在忙，“什么时候约她出来见一面……你现在就要过去吗？等一下，我给她打个电话。”

你松了一口气，回过神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原来其实真的只需要向前走一步就好了，前方未必是深渊炼狱，也可能有人随时会为你搭起一座桥。

在眼泪形成的雪白光晕里，你似乎看见有一位少年跳起来，托起一颗排球，传到另一个人手中——那颗球，好像也穿越时空，稳稳地落到你的掌心。

高一的课程不算太重，你没有加入社团，周末时间都用来参与工作，比一般的高中生都要更忙碌些。从家到摄影棚的路上会经过学校，在那些早晨，你总能看见路上有三三两两薄荷绿色的外套，偶尔也能看见及川彻。

收女同学礼物的及川彻，被队友砸脑袋的及川彻，把后辈气得跳起来的及川彻。

你不认识，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的及川彻。

入学就成正选是作者推测，原作似乎没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