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大家都听过那个传言：及川彻一学期被甩了十几次。听起来很离谱，但因为是及川，可信程度反而很高。

这是我和朋友说了自己对及川有好感后得到的消息。朋友说，无论真假，这种一看经常被女孩子甩的人一定很不靠谱。但我做了决定，就没有打算要放弃。

正如我知道及川彻也绝不会放弃那样。

听见他宣布决定是个意外，我只是正好路过那间办公室门口——而我，对及川彻的声音过分熟悉。

毕竟我作为前啦啦队的成员兼后来的同桌，能和及川彻碰面的场合确实不算少。无论是“今天我也相信着你们”，还是“拜托了，这道题请教教我吧”，这样的话都实在听了太多太多遍。

以至于从第一个音节发出开始，我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可是及川说的话于我而言是那样难以理解，我稳妥地走着人生的每一步，从未想过有天会遇见这样渴望高飞的人。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仓皇从办公室门口逃离。及川彻不久后也回到教室，我习惯性地想要抚摸发卡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却发现它早就不知掉落在了何处。

可是——手抬了起来。及川彻满脸受宠若惊，似乎从未想过我会这样热情，也抬起手来。不，不是这样的。来不及收回，我条件反射地完成挥手的动作。

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后悔自己错过了及川彻高中最后的比赛。

及川彻还是和往常一样，频繁地到排球馆练习。

我知道自己有话想要对他说，又不愿意暴露自己无意中偷听到那样严肃的话题，无意间竟常常盯着及川彻发起呆来。

“我说，你一直盯着我看，该不会是想和及川大人告白吧？”及川彻有那种一开口就让人想打他的本事，但我却意外察觉到他可能只是想要调节气氛。难道我已经把困扰写在了脸上吗？

“没有。”

“回答得这么果断，也太打击人了吧！”及川彻装可怜的本事一流，发现我压根不吃这套，又开始追根究底，“那么这几天到底是为什么总是看我呢？”

“我在想……”我把课本合起来，问道，“可以去看及川同学训练吗？”

“诶？”棕色的小卷毛在空中抖了几下，及川彻飞快点头，“如果有你来加油的话，我一定会打得超好的！”

撒谎，无论任何人在或者不在，都不可能影响及川彻的发挥。我抱着书站起身来，等着及川彻走在前面带路：“请不要对我说这些花言巧语。”

05

我把提前写好的信夹在了数学课本里，仔细检查了十九遍措辞，为我的偷听道歉，为他的未来祝福。我确信，我藏好了我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愫。

我逛遍了能去的文具店，都没能找到和青城排球队服一样的薄荷绿色信封，最接近的只有浅蓝色。

球场上的及川彻依然耀眼，哪怕是练习都拼尽了全力。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的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那是网的对面，能够得分的位置。

他每发出一颗球，就像是发出了自己的宣誓。他要那颗球势不可挡，他要对得起队友的信任，他要赢。

这就是我喜欢了三年的及川彻。

岩泉道完“好久不见”，问我怎么突然有空来看训练。我笑了笑解释，因为升学的事情太让人烦恼了，想让自己放松一下。这不全是谎话。

岩泉自然而然地聊起他的未来计划，我下意识道：“你也要出国啊……”说完自觉失言，猛地抬头找及川彻的所在，看见他正在向我走来，距离不到三步。

“走啦走啦，等我换个衣服，送你回家。”

他一定听到了。可假装无事发生是我才会做的打圆场的方式，及川彻是个会追问到底的人。才刚走出校门，他就率先停下了脚步。

我刚才没有拒绝与他同行，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只是及川接下来说的话让我进退两难，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有出现在此处。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胸口抱着的书，原想趁他不注意放进他包里的浅蓝色信封露出尖角：“信，是给我的么？”

……我想说不是。如果说我曾用雄鹰来比喻及川彻，那么我就是一只鸵鸟，此时此刻我只想逃跑，或者找到一滩沙子，把头埋进去掩耳盗铃。

来不及否认，或者说没有必要否认。我赴死般闭上眼将信递给他，及川彻用双手接住信封，接着挡住我想要撤离的方向。

“先别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想看看你的信。”

及川彻是疯了吗？否则怎么能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被人当面读信，不就是当众处以酷刑的残忍行径吗？我神色僵硬，试图礼貌拒绝：“及川，这不……”

可及川彻的一句话让我瞬间停住了后退的步伐，我猛地抬头，发现自己根本读不懂这个人的表情。他说：“我后天就要飞阿根廷了。”

06

情感跑得总是比理智快得多，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他当着我的面读我给他的信。

我说了一句让我觉得自己疯掉了的话，连及川彻都被我的话惊到。

我有点儿坏心思地想，能看见总是运筹帷幄的及川彻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也十分了不起了。唔，明明有这种恶趣味的人，是及川彻才对吧？

我问他：“及川同学可以和我交往吗？就一天也可以。”

及川彻很快冷静下来，惊讶的表情变成平时轻浮的样子：“你知道我在女孩子中间的风评很差的吧？”

我小声吐槽着：“那还不是有很高的人气？”

“既然你不介意，”及川彻把信收进了随身携带的包里，“那么走吧，回家休息，明天及川大人带你去约会。”

及川彻伸出了手，我紧张地、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放进去，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触碰到他的那些茧子，好像更进一步地读到了他的梦想。他手心里有汗，但仍然把我牵得很紧。

我抬头想看及川的表情，喉结滚动几次，他终于开了口：“我以为你会一直沉得住气。”他另一只握紧的手摊开，熟悉的发卡躺在掌心。

原来他早就知道。

“……我不是故意偷听，正好路过了。”我缩了缩手，有点儿想躲。及川彻把手握得更紧，我根本逃无可逃。

“怎么知道发卡是我的？”

“我们当了这么久的同桌耶！没有什么是能瞒得过及川大人的！”他翘起嘴角，得意的样子和我初见他那次一模一样。

除了耳朵红透了这一点。